晨曦微露。
白见汐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惺忪的睡眼。
昨夜痛苦的记忆如同潮水般退去,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依旧守在她榻边的身影。
周玄翊就那样靠着床柱睡着了。
他墨玉般的长发如瀑般随意披散在肩头身后,多了几分慵懒随性。
晨光为他完美的侧脸轮廓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宛如神祇小憩。
白见汐的心跳止不住加速。
她小心翼翼地、一点点松开自己紧握了一夜的手。
师父的手腕温热,皮肤下的脉搏平稳有力。
她的指尖无意间划过他的手背,那触感光滑温润,骨节分明,洁白如玉。
奇怪……少女心里泛起一丝嘀咕,师父明明整日练剑,手上怎么一点茧子都没有呢?反而比我的还要好看。
她微微撑起身子,凑近了些,一股如同雪后松柏混合着淡淡书卷气的味道,若有若无地萦绕在鼻尖。
那是独属于师父的味道。
师父身上……真的好香呢……
有师父在,真好……
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心和满足感充盈着心房。
白见汐歪着头,目光近乎贪婪地流连在师父安静的睡颜上,从纤长浓密的睫毛,到挺直的鼻梁。
最后……不受控制地,落在了那双总是带着温和笑意、此刻微微抿着的薄唇上。
看着看着,白见汐的眼神渐渐有些迷离,呼吸不自觉地放轻。
她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无意识地、一点点地向前倾身……
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近到她呼出的、带着少女馨香的热气,几乎要拂过师父的脸颊。
就在她的唇瓣即将触及一个危险距离的刹那——
周玄翊的眼皮忽然轻轻动了一下!
“!”
白见汐如同受惊的小鹿,瞬间清醒,整个人猛地弹回原位,心脏狂跳。
她手忙脚乱地一侧身,一把扯过柔软的云锦丝被,把自己连头带脚严严实实地蒙了起来,缩成一团。
要死了要死了!
白见汐你刚才在想什么?!你想干什么?!
那是师父!是你最敬重、最依赖的师父啊!
你怎么敢……怎么敢有如此大逆不道的念头!
被子下的少女面红耳赤,羞得脚趾都蜷缩起来,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嗯……见汐……?”周玄翊迷迷糊糊地唤了一声,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磁性。
听到师父的声音,白见汐更是羞窘交加。
她小心翼翼地、从被窝边缘探出半张红得滴血的小脸,眼神飘忽,根本不敢看周玄翊,声如蚊蚋地回道:“大、大师父……早上好啊……”
还好还好……师父好像没发现……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道柔媚入骨的女声,恰到好处地打破了屋内些许尴尬的气氛:“前辈,您醒了吗?奴家可以进来吗?”
周玄翊刚醒,思绪还有些朦胧,只当是柳清欢派人送来早餐点心,便随口应道:“嗯,进来吧。”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两名身着半透明蝶翼轻纱裙,容貌有七八分相似,身段婀娜妩媚的女子,端着洗漱用具和一套崭新的衣袍,笑吟吟地走了进来。
她们行走间香风阵阵,眼波流转,自带风情。
为首的女子更是大胆,目光直接黏在周玄翊身上,盈盈一礼,声音甜得发腻:“回前辈,奴家沈凝脂,奉柳会长之命,特来服侍前辈沐浴更衣~”
她捧着盛放衣袍的木盒,竟是直接半跪在周玄翊身侧,仰起一张精心修饰过的俏脸,娇声嗔道:“不知前辈昨夜在这闺房中歇息得可还舒服?”
“唉~昨晚奴家就在隔壁厢房候了前辈一宿呢,也不见前辈来。”
说着,女子极其自然地拿起一旁梳妆台上的玉梳,就要为周玄翊梳理那如墨的长发。
同时,她余光悄悄给身后的妹妹使了个眼色。
另一位梳着妩媚盘发的女子心领神会,虽然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情愿,但还是立刻堆起笑容,扭着水蛇腰走向床榻上的白见汐:“见汐妹妹,让姐姐带你去旁边的温泉池沐浴更衣可好?”
然而,方才还缩在被子里娇羞无限的白见汐,此刻却猛地掀开被子,露出一张冷若冰霜的小脸。
冰蓝色的眼眸中不含一丝温度,锐利地盯向那试图靠近的女子。
“这……”那女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冰冷目光冻得一僵,伸出的手顿在半空,有些无措地看向姐姐。
周玄翊也感到十分不自在,微微侧身避开沈凝脂的手,语气疏离道:“周某独来独往惯了,不习惯旁人近身服侍,这些小事就不必麻烦二位姑娘了。”
沈凝脂却是不依,手上的动作不停,反而更加贴近,几乎要将温软的身子靠上去,委屈地撒娇道:“前辈~您就别推辞了嘛~”
“若是伺候不周,柳会长定会重罚我们姐妹的,您就忍心看我们受罚吗?”
她吐气如兰,声音媚得能滴出水来:“前辈放心,虽然我们姐妹尚未出阁,但该学的可是样样精通呢,能服侍前辈这般谪仙似的人物,是我姐妹几世修来的福分。”
周玄翊皱了皱眉,心下不喜,但碍于柳清欢的面子,又觉得不过是梳个头,也不必太过小题大做,便暂且忍下,没有立刻发作。
可他这番默认的态度,却让白见汐心里不舒服。
眼见那盘发女子又要伸手来拉自己,白见汐猛地一甩胳膊,将那女子推得踉跄后退好几步。
这边的动静也吓了沈凝脂一跳,梳头的动作停了下来。
下一秒,只见白见汐从床上跃下,赤着雪白的玉足几步冲到周玄翊身边,在沈凝脂惊愕的目光中,一把将她手中的玉梳夺了过来。
沈凝脂:“?”
“拿来吧你。”
白见汐紧紧攥着玉梳,小脸气得通红,对着两姐妹怒目而视:“都出去!我师父才不要你们碰!更不需要你们服侍。”
周玄翊这才诧异地回头看向突然发飙的徒弟。
被师父的目光一看,白见汐的气势瞬间矮了半截,扭捏了一下,小声道:“我、我的意思是说……不如……让我来帮师父束发吧?”
她像是为了证明自己,连忙指着自己昨天精心梳理、此刻有些松散却依旧可爱的双马尾银发,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理直气壮:“你看你看,我现在梳头可厉害啦,梳得可好了。”
周玄翊看着她这副模样,不由摇头失笑,温声道:“好啊,那就拜托见汐了。”
沈凝脂见状,脸上闪过一丝不甘和挫败,但终究不敢再多言,只得苦笑一声,拉着惊魂未定的妹妹恭敬行礼:“既如此,奴家告退,前辈若有何需要,随时知会奴家便是。”
“快走吧,快走。”白见汐像赶苍蝇一样挥着小手,恨不得她们立刻消失。
待那对姐妹花悻悻离去,并带上房门后,周玄翊才站起身,舒展了一下筋骨,笑道:“总算清净了。”
“师父。”白见汐却急了,举着梳子,“还没梳好呢!”
“嗯?”周玄翊疑惑地回头,“难道你刚才不是为了替为师解围,才故意支开她们的吗?”
他以为徒弟只是找个借口打发人。
“什么嘛。”白见汐小嘴一撅,上前拉住他的衣袖,把他重新按回凳子上,“师父快坐下,说了我帮你梳的。”
周玄翊有些哭笑不得:“见汐,你也不小了,毕竟男女有别,这束发之事……”
“哎呀,师父!”白见汐打断他的话,一边手忙脚乱地梳理着他顺滑的长发,一边忙着解释,小脸微红,“您为我辛苦那么久,徒儿帮您梳个头又怎么了嘛。”
“可是……”周玄翊还想说什么。
但看着镜子里,徒弟那一脸认真倔强小表情,他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他笑着叹了口气:“好吧好吧,是为师想多了。能有见汐这样有孝心的徒弟,真是为师的幸运。”
“就是嘛,就是嘛。”白见汐闻言,眼睛亮晶晶的,忙不迭地点头,只是语气多少有点心虚,“天底下哪还有像我这么听话又孝顺的好徒儿。”
于是,接下来的半个时辰里……
周玄翊端坐着,感受着徒弟的小手在他发间不甚熟练地穿梭,时而扯到一两根头发,时而纠结于如何固定发冠。
白见汐则完全沉浸在了“给师父梳头”这项无比重大且幸福的工程里,乐此不疲。
师父的头发真好摸,又滑又软……
嘻嘻...
“见汐啊……”周玄翊看着窗外越升越高的太阳,忍不住出声催促,“还没梳好吗?”
他感觉自己的脖子都快僵了。
“好了好了,马上就好。”
白见汐探出小脑袋看了看镜子。心里暗道一声:糟糕!光顾着玩了!
她手忙脚乱地赶紧将最后一缕头发束好,固定上发冠,长长舒了口气:“完成!”
周玄翊看向镜中的自己。
发冠束得……嗯,略微有那么一点点歪,几缕碎发不太听话地翘着。
他沉默了片刻,只是微笑着轻轻点了点头:“嗯,辛苦了。”
白见汐看着镜子里师父那明显不如平时齐整的发型,小脸微微一红。
但看着师父毫不介意,那点小小的窘迫又立刻被甜蜜和满足所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