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夜里月亮正当头，西尔·维克里靠在窗口，扮演他的极致忧郁男孩。
昨夜雨已经停了，没有冷冷的雨可以拍在脸上，用来反应内心的绝赞寂寞和孤独，有些可惜。
他像块石头杵在窗前凝固许久，恍然从梦里惊醒，重重叹了口气。俯身到床板底下摸出一小块破布，里面包着三枚黑色的银币，还有十几个铜钱。
“少得可怜啊。”他用指腹揉搓，习惯性啧嘴表达内心不满，很快又被一股失落的情绪冲散。这点钱别说雇一辆马车了，光一路上的伙食都捉襟见肘。
“果然万事艰难啊…”他无奈扯出苦笑。
过了会，他像做贼一样探出头，偷窥对门的睡房，尤娜睡在一张大床上。
借着暗沉沉的月光，他蹑手蹑脚穿过厅堂，磨蹭了好长一段时间。
这间睡房本来是养父母的，比那间偏房要大得多，连窗户都有两扇，尤娜睡在上面，垫着张旧的羊绒皮，脸对着大门，鼻子上粘着一小簇羊毛。
她皱着鼻子，呼吸平稳，含苞的胸口缓缓起伏，忽然抬手蹭了蹭鼻尖，吸进去一小撮绒毛，翻了个身，又迷糊地翻了回来。
“咕噜噜——”
一声古怪的动静打破宁静，尤娜的腮帮子“唔唔”个不停，好像在跟什么东西较劲，嘴角流下一条长长的涎水。
这件单薄的旧裙子不能完全盖住大腿，展露出贴身的衣料和年轻极致的肉体，一对小巧诱人的果实从领口若隐若现，仿佛是在刻意挑弄。
晚风透过窗户像一只手抚摸着维克里，心情莫名变得躁动，看着这个女孩熟睡的可人模样，维克里傻笑了一下，好像也没那么重要，回头去拿了条斗篷，小心翼翼盖在她身上，顺手抹了一下口水。
今晚确实有些冷，他靠坐在门边，看见尤娜抓紧这件斗篷，蜷缩的身体慢慢舒展，应该暖和了许多。
太晚了，有什么事等明天再说吧。维克里坐在地上，居然就这样沉沉睡去。
梦里，维克里看到一道高耸的山脉，刀刃般的冷风吹打着他，他走上一条黑色的城墙，冷风更甚，底下是黑压压的人群，就在他觉得寒冷要冻结他的时候，一股暖意涌上。
尤娜看着这个牧民少年，好似要看穿他的人生一般，她的眼神沉静又充满好奇，影影绰绰的月光里，稠密的头发仿佛夜色，一绺栗色的刘海垂落眼眉间。
她光着脚上前，似乎存了些恶作剧的心思，等靠近维克里后，又改了主意，只是安静看着他。
突然，她象征性凑近亲了一口，想了想，又伸出手指故意涂抹了点口水，随后颇为满意地点点头，朝屋外走去。
……
……
当维克里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有一段时间，这一觉不知道为什么睡得十分香甜，背后还残留着一些奇怪的温度。
摸着这张自己亲手鞣制的旧羊绒，很快他回过神来，自己正睡在尤娜的床上，却没有看见她的身影。
维克里心里咯噔一下，突然有些气愤，再怎么样也不能不辞而别吧！马上又被一声轻盈的“沙沙”声打断，起身走出房门，看到尤娜在厅堂借着光翻书。
她的神情很专注，跟往常没什么两样。
看到这一幕，维克里挠挠头，尤娜突然“啪”一下合上书，正眼都不瞧他一眼。
“哼，西尔，没想到你居然半夜偷看女孩子睡觉，还掀人家裙子！咦！”
她嫌恶地瞅了眼维克里，一边抱着胳膊跳开，摆出一副瘦弱无辜的可怜架势，活像是看见什么脏东西扭来扭去，居然恬不知耻从房间里爬了出来！
维克里还没有变态到能对看垃圾一样的眼神感到兴奋，当即红着脖子尖声抗诉，“你在说什么鬼话！我没有！”
“呱！”尤娜气急败坏跳上桌子，指着鼻子骂道，“好哇！你还翻脸不认账，怎么会有你这么忘恩负义的东西！太可恶了。”
“亏我还费那么大劲把你拉到床上！下次我带把铲铲把你埋了！”
“喂！哪有你这样的！我可是！”他本来要继续抗议，可话到嘴边突然想起来什么，一个勒马急停，硬是把满肚异议给憋了回去，因为维克里马上意识到这指的不是今晚。
“我真的什么都没干…”他的声音陡然间弱了很多，像极了个受委屈的小媳妇。
见自己闯了祸，尤娜闲庭信步地走过来，踮起脚尖装模做样拍着他的脑袋，安慰道：“好啦好啦！没事没事。”
维克里这才知道自己又被耍了，气到冒烟，瞅准机会摁住这张嚣张得意羊眼洋洋的脸，想就这样把她拎起来。
尤娜哪肯，一边哇哇怪叫，作势要去咬维克里的手指，还不忘光脚用力踹他的小腿。
两人打得难分高下，尤娜突然挣脱往后一跳，维克里赶紧追过去，看到尤娜顺势抓起那本大部头原地抡了一整圈，风声呼啸不可一世，像一座山砸了过来，吓得冷汗直冒，堪堪惊险躲过。
尤娜却脚下一滑，摔了个满怀，维克里心一惊，一把拉过来护住她，这才没被掉下来的书角砸出满头大包。
“太危险了吧。”他话里透着不确定的责怪。
尤娜却像个没事人一样，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你怎么知道的？”维克里问道。
“猜的呗。”尤娜神秘地笑了笑。
"你那时候昏了有半个多月，我只是觉得应该…打理一下…"维克里小心观察着尤娜的反应，“我不是想瞒你，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尤娜看着维克里，维克里也有些说不清楚。
“原来是这样？”她像是临时起意一样，好像单纯只是想借题捉弄下维克里，现在玩也玩够了，轻飘飘甩甩手就把这件事给扔一边了。
“圣教的大人就要来了，你真不想去吗？”维克里突然问道。
“我把羊卖了还能有几个钱，也够我们去别的地方了。如果我没能通过仪式，路上可能会辛苦一些，但我们可以去南边，说不定我还能当个术使，到时候…”
维克里尽量规划了一些可行的未来，以边村牧民所能想象到的世界，这无疑是个很诱惑人的图景。
尤娜听得津津有味，等这个少年描摹完他的计划，用尽可能轻柔的嗓音抱憾道：“可是我会给你带来麻烦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