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夏君,在这种地方偷懒,可不是好孩子哦。”
一个带着笑意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琉夏的肩膀不由自主地绷紧了。他不用回头,也知道来人是谁。
霞之丘诗羽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深紫色晚礼服,露出了优雅的锁骨和白皙的肩膀。她将几张手卡卷成筒,轻轻敲了敲琉夏的胳膊。
“马上就要上台了,不给学姐一点加油打气吗?”她凑近了一些,身上那股混合着洗发水和淡淡香水的气味,钻进琉夏的鼻腔。
“……加油。”琉夏言不由衷地吐出两个字,身体向墙壁又贴近了几分,试图拉开距离。
“真没诚意呢。”诗羽轻笑一声,紫色的礼服裙摆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扬起,“不过算了。待会儿,要好好看着哦。学姐在舞台上发光发亮的样子,可不是每天都能看到的。”
她的言语里全是暗示,那双酒红色的眼眸在后台昏暗的光线下,直直地看着他,里面的情绪复杂难辨。
“喂!你这家伙!在这里干什么!”
一个焦躁的女声打断了两人之间的暧昧气氛。
泽村·英梨梨叉着腰,气鼓鼓地冲了过来。她已经检查完了背景板,金色的双马尾因为她的怒气而一甩一甩的,脸上还沾着一块没擦干净的蓝色颜料,让她看上去又气又急,还有些滑稽。
“我在这里待命。”琉夏重复着对雪乃说过的话,感觉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审视着,很不自在。
英梨梨压根没听他的解释,她直接站到琉夏和诗羽中间,用身体隔开了两人,然后抬头瞪着琉夏。
“听好了!待会儿闭幕式一结束,你必须,是必须!和我一起回美术社!听到了没有!”她用不容反驳的口气,发出了命令。这是她对画展事件的延续,是她对“胜利”的巩固。
“哎呀,英梨梨酱,这么着急做什么?”诗羽不紧不慢地开口,她用手卡抵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英梨梨,“闭幕式之后,学生们还有自由活动时间呢。你就这么想把琉夏君绑在身边,难道是怕他被别人抢走吗?”
“要你管!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英梨梨的脸一下子就红了,一半是气的,一半是羞的。
“哦?你们之间的事情?”诗羽重复了一遍,尾音拖得长长的,“可是,琉夏君好像并没有答应你呢。对吧,琉夏君?”
他又一次成了两人交锋的中心。
他感觉自己被夹在中间,左边是英梨梨那“你敢说个不字试试”的凶狠注视,右边是诗羽那“我很期待你的回答哦”的玩味审视。
他还能说什么?
他什么都不想说。
就在这时,一道清冷的、不带任何情绪的视线,从不远处投了过来。
雪之下雪乃正站在通往舞台中央的通道口,与几位老师和工作人员确认着最后的流程。她穿着整洁的校服,手臂上戴着学生会的袖章,手里拿着文件夹。她只是在确认工作的间隙,不经意地朝这边看了一眼。
可就是那一眼,让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变得更加诡异。
三个人。
她们又一次,在同一个空间里,以他为中心,形成了一个无声的对峙局面。
明明没有直接的冲突,甚至连大声的争吵都没有。但那份紧张对立,那种互相牵制、互相戒备的气氛,连琉夏都能清晰地察觉到。
饶了我吧。
琉夏在心里哀嚎。
他真的只想这一切快点结束。回家,开门,然后被三只毛茸茸的小家伙围住。就算它们会为了争夺他的大腿而闹腾,也比现在这种状况好上一万倍。
“各单位注意,闭幕式倒计时一分钟,主持人准备上场。”
后台导演的指令通过对讲机传来,解救了琉夏。
“那么,我先失陪了。”霞之丘诗羽对琉夏抛了个媚眼,然后优雅地转身,走向了上场口。
英梨梨不甘心地“啧”了一声,恶狠狠地瞪了琉夏一眼:“不准乱跑!在这里等我!”说完,她也跑向了美术社的集合区域,她需要和社员们一起负责背景板的调度。
雪乃也结束了交接,她将作为代表学生,在闭幕式的最后一个环节发表总结演讲。她没有再看琉夏,径直走向了为她预留的、舞台侧面的专属等候区。
世界,总算又一次安静下来。
琉夏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整个人都松弛了下来,他百无聊赖地靠在墙壁上。
礼堂的灯光暗下,追光灯亮起,激昂的开场音乐响彻整个空间。霞之丘诗羽和另一位男主持人的声音,通过音响清晰地传了过来。
“亲爱的老师、同学们,大家晚上好!”
台下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欢呼。
琉夏对这些毫无兴趣,他的视线在后台杂乱的环境里漫无目的地游走。电缆,道具箱,备用的麦克风架,还有头顶上那复杂的钢架结构。
就在这时,他的视线停住了。
在舞台斜上方,那些纵横交错的钢架上,悬挂着一排用于照明的聚光灯。其中最边缘的一盏,一盏看上去有些年头的老旧聚光灯,正在轻微地晃动。
它的晃动幅度很小,与其他因为音响共振而产生细微颤动的设备没什么不同。
也许是空调风吹的吧。后台的通风管道就在那附近。
琉夏在心里对自己说。
他没有多想,把这个小小的异常归结于正常现象。毕竟,学校的设备有些老化也很正常。
他的视线从那盏灯上移开,转向舞台中央,看着诗羽学姐在灯光下自信从容的样子。
可不知为何,那盏灯轻微摇晃的画面,却在他的脑海里留下了一个模糊的印记,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