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游戏结束。”琉夏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姿态。
他小心翼翼地把肩膀上的黑猫抱下来，放在沙发上。这只小家伙似乎对自己的胜利非常满意，用尾巴尖优雅地扫了扫沙发垫，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卧下，闭上眼睛开始假寐。
地上的小雪和小金毛终于回过神来。小金毛委屈地“呜呜”两声，跑到琉夏脚边，用脑袋蹭他的裤腿，寻求安慰。
小雪则只是安静地站起来，走到自己的饭盆边，低头喝了几口水，但那僵直的背影，怎么看都透着一股不高兴。
琉夏弯腰，将那个引发了所有混乱的菠萝面包捡起来，果断地扔进了垃圾桶。
“都结束了，不许再闹了。”他宣布道。
客厅里一时间安静下来。
他收拾好厨房，洗了个澡，换上睡衣。当他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卧室时，发现三个小家伙已经先他一步占领了高地。
黑猫，那个毫无疑问的胜利者，已经堂而皇之地趴在了他的枕头上，身体蜷成一团，只留给他一小半的位置。
小雪卧在床尾，保持着一个安全的距离，但那双蓝色的眼睛，一直紧紧地跟随着他的身影。
小金毛则最大胆，直接趴在了床的正中央，看见他进来，立刻兴奋地摇起了尾巴，大有要和他一起睡的意思。
琉夏的太阳穴又开始隐隐作痛。
枕头边的位置只有一个。今晚要是让黑猫独占了，明天这个家大概就要被拆了。可如果把它赶下去，那刚才那场“比赛”的意义又何在？
他站在床边，陷入了两难。
三只宠物，三双眼睛，都在看着他，等待他的最终裁决。
一个念头在他脑中闪过。
琉夏走上前，没有去驱赶任何一个，而是直接拿起了那个唯一的枕头。
“汪？”小金毛不解地歪头。
枕头上的黑猫也睁开了眼睛，不满地看着他。
琉夏拿着枕头，在三双眼睛的注视下，将它端端正正地放在了床铺的正中央，一个不偏不倚的位置。
“好了。”他拍了拍手，然后自己躺到了枕头旁边空出来的那一小块地方，用被子把自己裹紧，“地盘给你们划好了，谁也别过界。今晚就这么睡，谁敢闹就去客厅。听见没有？”
他闭上眼睛，假装自己已经睡着了。
耳边传来了细微的响动。他能感觉到小金毛从床中间爬了过来，小心翼翼地卧在了他的脚边。床尾的小雪似乎也移动了一下。而那个占据了枕头中央的黑猫，只是发出了一声轻哼，没有再动。
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霞之丘诗羽那番强势的宣言，田中健司的挑战，还有家里这场莫名其妙的宠物战争。巨大的疲惫感袭来，琉夏的意识很快就沉入了黑暗。
***
夜深了，房间里开始弥漫起一层淡淡的光晕。
光芒散去后，原本躺在床上的三只宠物，已经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三个穿着各式睡衣的少女，正以一种极其尴尬的姿势，挤在神代琉夏小小的卧室里。
“无耻！简直是厚颜无耻！”
第一个打破沉默的，是穿着一套小狗图案可爱睡衣的泽村·英梨梨。她一恢复人形，就立刻涨红了脸，指着那个正从枕头上从容坐起的霞之丘诗羽。
“你那也叫胜利吗？根本就是犯规！是作弊！”
霞之丘诗羽慢条斯理地拢了拢自己黑色的长发，她身上是一件性感的真丝吊带睡裙。她瞥了一眼气急败坏的英梨梨，轻笑一声，眼神里全是玩味。
“阿拉，我犯了哪条规矩？泽村同学。”她的声音带着慵懒，“琉夏君说的是‘谁能拿到，就允许谁睡在枕头边’。他可没说，‘谁能拿到那个脏面包’。比赛的终点，从一开始就是枕头，而不是面包。是你自己太笨，没搞清楚目标而已。”
“你……”英梨梨被噎得说不出话，脸更红了，“你那是狡辩！”
“这叫战术。”诗羽纠正道，“只盯着别人扔出去的骨头，是狗才会有的行为。你这种单细胞生物的脑子，大概也只能理解到这个程度了。”
“你说谁是狗！”英梨梨炸了毛，几乎就要扑上去。
“好了，都安静一点。”
一个清冷的声音制止了她们。
雪之下雪乃穿着一身款式保守的纯棉睡衣，站在床边。她看了看床上睡得正沉的神代琉夏，又看了看剑拔弩张的两人。
“你们想把他吵醒吗？”
这句话很有用。英梨梨立刻偃旗息鼓，狠狠地瞪了诗羽一眼，却压低了声音。诗羽也只是耸了耸肩，没有继续挑衅。
“今晚的闹剧，本身就毫无意义。”雪乃继续说道，她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我们聚在这里，不是为了讨论一个枕头的归属权。”
她转向霞之丘诗羽，目光清冽。
“霞之丘诗羽，你在中庭做的事情，是不是有些越界了？”
话题终于回到了正轨。
英梨梨也立刻反应过来，附和道：“没错！你凭什么用那种态度说话？搞得琉夏好像是你的所有物一样！你知不知道大家后来都在怎么议论他？”
“哦？”诗羽对这个指控很感兴趣，“他们在议论什么？”
“他们在说……说你罩着他！说他是你的人！”英梨梨气愤地说，“这会给他带来更多麻烦的！”
“是吗？”诗羽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我倒觉得，这是最有效的麻烦解决方案。我只是明确地划下了一条线，告诉所有人，这个人，不是你们可以随便觊觎的。这难道不符合我们‘守护同盟’的宗旨吗？我这可是在保护他。”
“你那不叫保护！”雪乃反驳道，“你那叫标记。你把他置于一个更显眼、更危险的位置。你享受的是宣示主权的快感，而不是在履行保护的责任。”
“说得真好听，雪之下同学。”诗羽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那你觉得，什么才是正确的保护方式？学你那样在旁边冷眼旁观，等他被人羞辱，等事情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再出来说几句冠冕堂皇的正确废话吗？”
“我……”雪乃一时语塞。
“还是说，”诗羽的视线又转向英梨梨，“学你那样，只会跟在他身后汪汪叫，除了增加他的困扰，什么也做不了？”
“你胡说！”英梨梨的眼圈一红，“我才没有！”
“安静。”雪乃再次出声，她顿了一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们的同盟才刚刚成立，我不希望它因为内讧而瓦解。霞之丘学姐，我承认你的做法有一定效果，但下一次，我希望你能事先和我们商量。”
“商量？”诗羽轻笑一声，“等你们商量出结果，都结束了。机会，可不会等人。”
她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夜色。
“我们的敌人，可不会坐下来和我们开会。”
房间里再次陷入沉默。三个少女，三种心思，却都因为床上那个沉睡的少年而联系在一起。她们的联盟，脆弱得不堪一击，却又因为共同的目标而被迫维持。
过了许久，英梨梨的声音闷闷地响起。
“那……现在怎么办？”
没有人回答她。
雪乃看着琉夏安静的睡颜，心绪烦乱。
诗羽的手段太过激进，但她的话，却又无法反驳。在未知的危险面前，她们这种幼稚的争风吃醋，的确显得可笑。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诗羽忽然转过身来。她没有再看那两人，而是将视线落回了床上。
她的目光越过琉夏的身体，定格在那个被端端正正放在床中央的枕头上。
气氛忽然变得微妙起来。
白天的公开宣战，晚上的宠物战争，深夜的言语交锋。所有的矛盾，最终都回到了这个最原始、也最直接的问题上。
英梨梨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也注意到了那个枕头。她下意识地吞了口口水。
雪乃也沉默了。
霞之丘诗羽忽然笑了，她一步步走回床边，声音轻柔，语气却不容分说。
“既然白天的辩论没有结果，那就用最原始的方式来决定今晚的胜负好了。”
她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那个枕头。
“今晚，谁能睡在他身边，谁就赢了。”
话音未落，她看了一眼另外两人，然后，慢条斯理地掀开了琉夏身边的被子一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