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的？这是什么意思？！”
英梨梨的音量有些失控，“现在这个时代，怎么会有人不用社交媒体的？难道她是幽灵吗？”
“不。”雪之下雪乃的声音很低，语气透出冷淡，“这恰恰说明了问题。一个在现实中与人正常交往的现代高中生，在网络世界却毫无痕迹。这本身就是最大的不协调。”
“啊啦，雪之下同学的看法和我一样呢。”霞之丘诗羽收回手机，指尖在光滑的机身上轻轻一点，屏幕暗了下去。“一个彻底的‘无痕者’。要么是与时代完全脱节的原始人，要么……就是精通如何抹除自己一切信息的专家。”
“专家？什么专家？她不就是个普通学生吗？”
“一个能让我们三个同时感到棘手的‘普通学生’？”诗羽反问，是她惯有的嘲讽语气，但这次嘲讽的对象却很模糊，
“泽村同学，你觉得，面对这种滴水不漏的对手，你的横冲直撞会有用吗？”
“我……”英梨梨被噎得说不出话。
她当然想冲过去，揪住那个叫加藤惠的女生的衣领，质问她到底想对琉夏做什么。
可是，然后呢？
“霞之丘同学说的没错。”雪乃抱着手臂，走到了窗边。“在不暴露我们自身异常的前提下，我们没有任何手段可以对她进行干涉。她所做的一切，都在‘普通同学交往’的范畴之内，完美得找不到任何可以攻击的切入点。”
“可是，那个味道！”英梨梨还是不甘心，“琉夏的身上上，确实有她的味道！这难道不是证据吗？”
“证据？”诗羽轻笑起来，“是什么证据？证明他们一起洗过饭盒，所以校服裤子上沾染了对方洗衣液的味道？泽村同学，你拿着这个‘证据’去质问琉夏，你猜他会觉得是你疯了，还是那个女生有问题？”
英梨梨脸红了。
是啊。
这种事，根本无法拿到台面上说。
琉夏那个木头，绝对不会察觉到这种细节。就算察觉了，也只会当成是自己的错觉。
“所以，我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英梨梨的声音透出无力感。
客厅再次陷入沉默。
窗外的城市依旧灯火通明，但房间内的气氛却十分压抑。
“不。我们不是什么都做不了。”
她的声音重新恢复了镇定，将英梨梨和诗羽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我们无法阻止她接近琉夏，但我们可以知道她什么时候接近了琉夏，做了什么，说了什么。”雪乃转过身，月光在她的长发边缘镀上了一层银边。“从今天起，我们在学校里的行动方针需要改变。”
“你是说……监视？”诗羽立刻领会了她的意图。
“是观察。”雪乃纠正道，“我们要比那个加藤惠，更了解琉夏在学校里的一举一动。二年级的地盘由我和泽村同学负责，三年级就拜托霞之丘学姐了。”
英梨梨用力地点了点头，金色的双马尾随之晃动。“没问题！”
“啊啦，真是有趣的展开。为了守护同一个男人而结成的同盟，现在要开始执行第一次联合作战了吗？”诗羽虽然说着玩味的话，但她的回答同样是肯定的，“我接受。”
天色微亮，卧室门被打开。
神代琉夏打着哈欠走了出来，他感觉自己昨晚睡得并不安稳，总是做一些光怪陆离的梦，梦里有一双平静的眼睛在某个角落注视着自己。
他揉着惺忪的睡眼，第一眼就看到了三只小家伙。
它们今天起得格外早，而且姿态很奇怪。
金毛没有像往常一样扑过来，而是蹲坐在他的卧室门口，尾巴也不摇，只是直勾勾地看着他。
夜蹲在沙发靠背的顶端，看着他。
银白的小雪则站在厨房门口，姿态优雅，同样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三道视线，汇集在他一个人身上。
“呃……早上好？”琉夏试探性地打了声招呼。
“呜。”英梨低低地叫了一声，站起来，走到他脚边，用鼻子在他的睡裤上仔细地嗅闻。
“喵。”小雪也叫了一声，像是在回应。
这气氛怎么回事？被她们这样盯着，很不自在。
琉夏摇了摇头，没把这小小的异常放在心上，走进洗手间开始洗漱。
等他准备好早餐，把三个食盆摆在地上时，三只小家伙才恢复了平时的样子。
英梨狼吞虎咽，夜吃得飞快，小雪一如既往地挑剔，直到琉夏给它拌了小鱼干才肯动嘴。
吃完早饭，琉夏换上校服，准备去上学。
他从衣柜里拿出昨天穿过、准备拿去清洗的校服裤子时，动作停顿了一下。
他把裤子凑到鼻尖，闻了闻。
一股很淡的，不属于他自己常用的洗衣液的味道，残留在布料上。
是一种很清爽的柑橘香。
他想起了昨天中午，在水槽边，站在他旁边的那个身影。
加藤惠。
是她的味道吗？
琉夏的脑海里，浮现出车站那根金属圆柱上，那个扭曲倒影里的画面。
她举着手机，镜头对准自己。
他感觉脊椎一阵发凉。
不，不会吧。
琉夏随即自嘲地笑了笑。自己是不是太敏感了？因为文化祭的事情成了焦点，就变得疑神疑鬼的。不就是一起洗了个饭盒，味道沾上了一点吗？至于拍照，说不定只是在拍车站的人流。
想太多了。
他将裤子扔进洗衣篮，甩了甩头，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抛出脑外。
“我出门了。”
他对客厅里正在舔爪子的小家伙们打了声招呼，关上了门。
从公寓到学校的这段路，今天感觉格外漫长。
成为“英雄”的后遗症开始显现。一路上，不断有同校的学生对他行注目礼，小声地议论着。
“快看，是神代君。”
“真的耶，本人比照片上还帅。”
“听说他为了救雪之下同学，后背都受伤了。”
琉夏低着头，加快了脚步。他一点也不享受这种被人围观的感觉。
他只想当一个普普通通的高中生，而不是什么万众瞩目的英雄。
怀揣着这样的心情，他终于走到了熟悉的校门口。
就在他穿过那道铁门，踏入丰之崎学园范围的那一刻。
一个平淡又清晰的女声，从他侧前方响起。
“早上好，神代君。”
琉夏的脚步，停住了。
他机械地转过头。
晨曦的阳光下，少女背着书包，手里捧着一本厚厚的文库本。
她的短发被风轻轻吹动，五官清秀，面容干净，没有任何多余的点缀。
加藤惠。
她就站在那里，对着他，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普通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