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账的柜台前排起了不短的队伍。
琉夏推着自己半满的购物车，跟在加藤惠的身后。
购物车里，那包朴素的猫粮，和那根结实的鹿骨，静静地躺在一起。琉夏的视线在上面停留了片刻，心里那种棘手问题被解决后的轻松感，又一次浮现。
他觉得自己欠了对方一个人情。
“那个，加藤同学。”琉夏看着前面那个穿着同样校服的背影，主动开口。
“嗯？”加藤惠回过头，她的反应总是很及时，但又不会让人觉得突兀。
“你真的太厉害了。”琉夏的称赞是发自内心的，“我还以为你只是随便逛逛，没想到懂这么多。”
排在他们前面的人推着车子向前挪动了一步，琉夏也跟着推了推自己的车，车轮发出轻微的咕噜声。
“没有那么夸张。”加藤惠的回答很平实，“只是稍微了解一点。”
“这可不是‘稍微了解一点’的程度吧。”琉夏忍不住吐槽，“刚才你说的那些，什么无谷物配方、泌尿系统健康，比货架上的说明书介绍得还清楚。”
他现在回想起来，自己拿着两包猫粮纠结半天的样子，一定很蠢。
在一位真正的专家面前，自己刚才的纠结显得很可笑。自己对这些东西一窍不通，完全是个门外汉。
“你讲得那么专业，”琉夏终于问出了那个盘旋在心底最根本的问题，“我都以为你是这里的店员了。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东西的？”
这是关键问题。
一个他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想问，但又觉得有些唐突的问题。
一个普通的女高中生，为什么会对宠物食品的配料表和营养学知识如此熟悉？这不合常理。
加藤惠等待的，或许就是这个问题。
她转过头来，很平静地看着琉夏。
她的表情一如既往，清秀的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波动，连说话的调子都没有起伏。
“啊，因为我家以前也养过，所以稍微了解一点。”
她如此说道。
这句平淡的话，却解开了琉夏所有的疑惑。
“以前养过”合理解释了她为什么会出现在宠物店，为什么会对这些商品如此熟悉。有过饲养经验的人，在这些方面知识储备丰富，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而“以前”这个时间状语，又巧妙地杜绝了所有可能引发后续麻烦的追问。
它意味着，现在已经没有在养了。
“是吗？”琉夏完全接受了这个说法。
他甚至为自己之前的胡思乱想感到了一点点羞愧。人家只是因为有过经验，所以好心帮忙，自己却在这里怀疑东怀疑西。
“那一定是很可爱的宠物吧。”他顺着对方的话题说道，语气里带着几分惋惜。
毕竟，“以前养过”也意味着那只宠物现在可能已经不在了。
对于这个话题，加藤惠没有深入。
她只是微微偏了一下头，给了一个不算肯定也不算否定的回应，然后就转回去，面对着收银台的方向。
完美的距离感。
“下一位。”收银员的声音传来。
加藤惠将自己篮子里的猫砂和逗猫棒放上柜台。
琉夏也赶紧跟上，将自己购物车里的橄榄球、猫抓板、猫粮和鹿骨一一摆了上去。
“一共是八千六百五十日元。”
琉夏从钱包里抽出几张纸币递过去。
“您的逗猫棒和猫砂，一共是一千二百日元。”
加藤惠也付了钱。
两人各自提着购物袋，一前一后地走出了宠物店的自动门。
外面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商业街的霓虹灯次第亮起，将行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今天真的谢谢你了，加藤同学。”站在人来人往的街边，琉夏再一次道谢。
“没什么，我只是说了些自己知道的事情而已。”加藤惠提着她那个小小的购物袋，袋子里的逗猫棒露出一截羽毛。
“那我也先回去了。”她轻轻鞠了一躬。
“好的，路上小心。”
琉夏站在原地，看着她。
她没有走向电车站，而是拐进了旁边一条通往居民区的小路。她的步伐不快不慢，背影很普通，穿着校服的身材也看不出任何特别之处。
就那样，她提着一个装着猫砂和逗猫棒的袋子，很自然地，一步步地，融入了下班后熙熙攘攘的人流之中。
很快，那个身影就消失在了拐角处。
琉夏提着手里沉甸甸的几个大袋子，站在原地没有动。
他脑中对加藤惠的印象，在今天被彻底改变，形成了一个全新的认知。
一个懂宠物知识、心肠很好、谦虚又保持着适当距离感的，有点神秘的普通女同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