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幽暗的小巷子里,满脸尘土的男生抱着胳膊蜷缩在角落,身体不自觉的发抖,嘴角甚至还挂着血痕,为首之人踩着他唯一的书包,脸上满是对他的不屑和鄙视,看他这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另一只手狠狠地抓住他的头发,疼得他表情扭曲。那张因嫉妒而扭曲的脸逐渐贴近,恶狠狠地警告他。
“以后,离江云灿远点,听到没。”
“听,听……到了”
说话间手上的力度又大了几分。“听到没!!叫大声点。!”
“江云灿可是我们老大喜欢的人,你一个臭叫花子敢离我们老大的女人那么近,不想活了是不是?”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
“废物”。为首男生的语气轻蔑,一切仿佛又回到了曾经那个独裁专断的暴力社会。
那男生拽着他的头发像丢垃圾一样扔到一边,鞋跟在他那布满伤痕的手背来回碾压,沙石摩擦带来钻心的疼痛,足足半分钟的折磨让他觉得在这里的每分钟都十分煎熬,“呸!没爹没妈的孤儿,活该一辈子被我踩在脚下。”浑身的伤疼得他只能躺在地上,“给你长长记性,下回就打断你的腿!”
临走之前他们拿走了他身上所有的钱以及那本写有江云灿名字的笔记本。那本江云灿借给他的笔记本,江云灿,三年来唯一一个愿意帮他接近他的女生。
他紧紧蜷缩着瘦削的身体,像只受伤野兽躲在角落。剧烈咳嗽声不断,周身不住颤抖,瘦弱苍白的脸因剧痛扭曲变形。
现在,一切如同水镜落地般破碎,身体上的,精神上的,他恨,恨自己的父母抛下自己,恨自己活的如此窝囊,手掌已经痛得麻木了,精神上的压抑,他捡起了书包再次回到那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破旧出租屋。
一张床,一张垃圾堆里捡来的桌子,一个破木板打成的柜子,这就是全部的家具。桌子抽屉里常放着纱布,那是他曾经在世的奶奶给他准备的,只不过到现在使用已经过半了。
努力抑制着眼泪不让它落下,手掌针扎般地刺痛,随着纱布的扎紧整个手掌变得鲜红。
“小安哥哥,吃饭啦!”
突然的一声呼喊让他恍惚一瞬,随后只是苦笑了一下,前一刻的不甘和痛苦仿佛都被这一声冲的烟消云散了。
“吱呀”一声,从门缝中探出一个俏皮可爱的小脑袋,孩童时那天真纯洁的笑,不一会就来到许世安面前,他忙把那只被血纱布包裹的手藏到背后,强挤出微笑,半蹲在她面前抚摸着她的脑袋。
“你先去吧小曦月,哥哥一会就来。”
听后陈曦月坚持要和许世安一起去她家吃饭,执拗的小脑袋像拨浪鼓一样摇个不停,任凭他怎么劝都雷打不动。
“哥哥你又受伤了”,陈曦月看向他藏在后面的手,深邃眼眸里透出的似水温柔是他曾经极度渴望的。
“没事没事,一点小伤,你先去吧,我一会就来。”
“他们是不是又欺负你了啊哥哥,疼吗。”
“小伤,没事的,你先去吧曦月。”
“那好吧,哥哥。”
离开前她的目光始终停留在许世安身上,她清楚面前这个大哥哥始终在强撑着,而在他心中陈曦月也早已成为了他活着的最大动力。
在出租屋外的洗手池里打满水,撕开纱布,水流冲击着伤口给疼痛带来了些缓解,片刻后水盆中只留下一抹淡淡血红。
重新缠好纱布,调整好了状态,争取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丧,陈曦月家里只有她妈妈,在不远处的一家商场做售货员勉强维持生计,自从许世安的奶奶去世后,她就把他当做亲儿子一样照顾。
“王姐。”许世安推开门,熟练的脱下鞋子拿起一旁鞋架上的一双蓝色拖鞋。
“小许来啦,来,洗洗手坐那吃饭。”此时的王姐还在厨房和客厅之间忙碌,热情的招呼他坐下,饭菜很丰盛,自从他来王姐家蹭饭日日如此,其中红烧肉是特意为他做的,他还有六天就要高考了,需要补充营养。
餐桌上,小曦月和她妈妈说小安哥哥手受伤了,王姐就猜到了,“他们又欺负你了吧,来手拿出来我看看。”说着起身来到他面前,那只手被纱布包得和拳击手套一样,十分滑稽,很难想象他这一年是怎么活下来的。
重新包好伤口,吃过饭,王姐从房间里拿给了他一个盒子,一个外面包着小广告的铁盒,“这是你爸爸好几年前给我的,说是给你留着,能治伤什么的。”
“王姐,你见过我爸?!你知道他去哪了吗?”
王姐也只能是遗憾地摇摇头,轻抚着他的头安慰他,这么小就成孤儿了,当时他爸就只说了在高考前的第七天交给他,再后来她也没见过了。
许世安向王姐深深地鞠了一躬,时间也不早了,再不去快餐店就要迟到了,
“哥哥要走了吗。”曦月抱着他的腿,一双水灵灵的小眼镜可怜巴巴地望着他,许世安安慰她说等高考完一定天天来找她玩。陈曦月抱着他撒娇怎么都不愿意让他走,想陪自己一会。
“我得去兼职了,那我周末带你去公园怎么样?”
“真的吗哥哥?”
许世安宠溺的揉了揉她的脑袋,“当然了,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就去锦城公园。”
“那拉勾。”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盖章。”
“盖章。”
曦月笑眯眯的样子把他心里的阴霾全都一扫而空,接下来自己的目标就是去一个好的大学,努力赚钱,报答王姐。
王姐看着这和睦的情景,心里不免感慨,在她丈夫走后很久没有这么热闹了。这要是自己的孩子该多好,生下来却不养,唉……
许世安在路上手里拿着那个铁盒,上面并没有锁
,所以很轻易就打开了,里面赫然躺着一枚红色带蓝色V字的徽章,边上还刻着一些看不懂的图案,他心里疑惑父亲为什么要把这种东西留给自己。
当他触碰徽章的那一刻,意识在逐渐消散,大脑像要裂开一般,双手颤抖地扶住额头靠在一旁,他清楚地看到自己的身体如粉末粒子般消散,可却感受不到一丝痛楚,难道自己已经死了?
半刻后,他再也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了,意识仿佛处在虚无之间,面前的灰暗让他心中隐隐升起一丝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