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学校上课的第一天,我仿佛置身于一个无声的刑场。
教室的硬木椅子成了最残酷的刑具。每一次坐下,下半身那隐秘的、持续不断的钝痛都会清晰地提醒我昨晚可能发生的一切。我只能极其别扭地、小心翼翼地用半边屁股挨着椅子,稍微变换姿势,那令人羞耻的疼痛就会让我瞬间绷紧身体,倒吸一口凉气。
周围是同学们喧闹的课间闲聊,阳光透过窗户照在课桌上,一切都显得那么正常,唯独我,像个格格不入的、带着肮脏秘密的异类。身体的疼痛和心理的屈辱感交织在一起,像无数细密的针,反复扎刺着我的神经。我低着头,死死盯着摊开的课本,上面的字迹却模糊不清,眼泪几次不受控制地涌上眼眶,又被我强行逼了回去。
不能哭……沈清许,你不能在这里哭……
我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一丝血腥味。所有的委屈、恐惧和无处宣泄的愤怒,都化作了对那个未知施暴者的刻骨恨意,以及对……陆昭野复杂难言的怨怼。
他为什么不来?他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是不是……也是帮凶?或者,他就是那个……
我不敢再想下去。
第二天,当我几乎要被这种无声的折磨逼疯时,陆昭野来了。
他像往常一样,踩着上课铃走进教室,把书包随意扔在桌上,发出不小的声响。他看起来……很正常。甚至比之前那几天阴郁的样子要“正常”得多,脸上恢复了那种惯有的、对一切都漫不经心的淡漠。
只是,当他拉开椅子坐下时,他的动作似乎有那么一瞬间极其细微的凝滞,目光也极快地、不着痕迹地从我身上扫过,快得让我以为是错觉。
一整节课,我都如坐针毡。身体的疼痛因为他的到来而变得更加鲜明,心里的疑问和委屈也像沸腾的水,快要压抑不住。
下课铃一响,我几乎是立刻转向他,声音因为紧张和急切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陆昭野!”
他正准备起身的动作顿住,侧过头,挑眉看我,眼神里是熟悉的、带着点不耐烦的嘲弄:“有事?”
“昨天……”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迎上他的目光,“在美术教室之后……发生了什么?”
问出这句话,几乎用尽了我全部的勇气。我的手指在课桌下紧紧绞在一起,指甲深深陷进肉里。
陆昭野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那里面刚才还有的一丝漫不经心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锐利的、几乎能看穿人心的冰冷。
“发生了什么?”他重复了一遍,嘴角勾起一抹极其讽刺的弧度,“我怎么知道?我不是把你从那个垃圾手里救出来了吗?怎么,没让你被欺负成,很失望?”
他的话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我的心脏!
“你……”我气得浑身发抖,声音都变了调,“你明明把我带走了!后来呢?我为什么会在酒店?我身上的……” 衣服是谁换的?那些痕迹是怎么回事? 后面的话,我羞于启齿,只能死死地瞪着他,眼圈不受控制地红了。
“酒店?”他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荒谬的事情,嗤笑一声,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神里的鄙夷几乎要化为实质,“沈清妍,你是不是被吓出幻觉了?还是说,你本来就期待着发生点什么?”
他俯下身,凑近我,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句,充满了恶意的嘲讽:
“我把你从教室抱出来,没走多远你就挣扎着要自己走,我看你没事了,就把你放在路边了。怎么?难道后来你又遇到了什么‘好心人’,把你带去了酒店?呵……那你可真够忙的。”
他的话,和他此刻冷漠又嘲讽的表情,像一把重锤,彻底击碎了我心中最后一丝微弱的希望。
他否认了。
他不仅否认,还用最恶毒的话来羞辱我。
他把我所有的恐惧和委屈,都扭曲成了我“不知检点”的证据。
巨大的失望和屈辱感像海啸般将我淹没。我看着他那张近在咫尺的、写满了不屑的脸,昨晚被他救出时那一瞬间的安心和依赖,此刻显得如此可笑和讽刺。
“陆昭野……你混蛋!”我再也控制不住,眼泪夺眶而出。我猛地推开他,不顾身后传来的惊诧目光和身体传来的剧烈不适,跌跌撞撞地冲出了教室。
身后,似乎传来他冰冷的声音:“莫名其妙。”
我跑到那个熟悉的无人的楼梯拐角,靠着墙壁滑坐下来,把脸埋在膝盖里,终于无法再压抑,失声痛哭。
他不承认。
他什么都不知道。
他甚至觉得是我在无理取闹。
那么,昨晚酒店里发生的一切,那个夺走我……或者至少是侵犯了我的人,到底是谁?李明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唯一的“证人”陆昭野矢口否认……
我成了一个无处申冤的笑话。
身体的疼痛还在持续,心口的伤却被陆昭野用最残忍的方式,撕扯得更大、更深。
这一刻,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和绝望。
而那个坐在教室里,看着我哭着跑开的陆昭野,在无人看见的角落,缓缓收紧了放在课桌下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盯着我空荡荡的座位,眼神深处,翻涌着无人能懂的、复杂而痛苦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