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荒诞的春梦和随之而来的生理反应，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把我彻底打醒了。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不能再让陆昭野那个阴魂不散的家伙，以任何形式占据我的思绪，甚至入侵我的梦境。
我必须做点什么，来证明我还是“正常”的，证明我沈清许，依旧是个笔直的、会对前凸后翘的性感美女产生兴趣的直男。
于是，当我家太后再次打来电话，语气小心翼翼地问我要不要和“苏局长的千金”苏婉婷见个面时，我没有像往常那样找借口推脱，而是深吸一口气，用一种近乎壮士断腕的语气回答：
“好。时间，地点。”
电话那头的太后显然愣住了，随即爆发出巨大的惊喜，仿佛我终于迷途知返，走上了她期盼已久的“正道”。
周屿知道后，表情复杂地看了我半天，最后拍了拍我的肩膀：“阿许，别勉强自己。”
“不勉强。”我扯出一个僵硬的笑，“总要试试，不是吗？”
试试看，我能不能像个“正常”男人一样，去欣赏、去接触一个真正的、优雅得体的女性。试试看，我能不能用一段“正确”的关系，覆盖掉那些混乱不堪的、属于“沈清妍”和陆昭野的记忆。
相亲的地点定在一家格调高雅的西餐厅。我提前到了，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心里乱糟糟的。我穿着熨烫平整的衬衫，头发也仔细打理过，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成熟稳重的社会人士，而不是那个在男校里穿着裙子的冒牌货。
苏婉婷准时到了。
她确实很漂亮，不是那种具有攻击性的明艳，而是一种温婉知性的美。穿着得体的连衣裙，妆容精致，举止优雅，一看就是家境优渥、受过良好教育的大家闺秀。她微笑着在我对面坐下，声音柔和：“你好，沈先生，我是苏婉婷。”
“你好，苏小姐。”我努力让自己的笑容显得自然，“叫我清许就好。”
晚餐在一种客气而疏离的氛围中进行。我们聊着不痛不痒的话题——工作、兴趣爱好、最近的电影。苏婉婷很健谈，也很懂得分寸，不会让人感到尴尬，也不会过分热情。
她是个近乎完美的相亲对象。
可是，我的注意力却很难完全集中。看着她纤细的手指握着刀叉，我会莫名想起陆昭野那双骨节分明、带着薄茧的手；听着她温柔的声音谈论着艺术展览，我耳边却仿佛回荡起陆昭野那沙哑的、带着嘲讽或痛苦的语调；甚至当她对我露出得体微笑时，我脑子里闪过的，却是陆昭野在仓库大雨中，那张苍白脆弱、布满泪痕的脸……
停下！沈清许！你在想什么？！ 我猛地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强迫自己回到现实。
“清许？你没事吧？”苏婉婷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心不在焉，关切地问。
“没事，”我赶紧摇头，端起水杯喝了一口以作掩饰，“可能是昨晚没睡好。”
她理解地笑了笑，没有追问。
晚餐结束后，我送她到餐厅门口。夜风微凉，她拢了拢披肩，对我微笑道：“今天很愉快，谢谢你，清许。”
“我也是。”我客气地回应。
“那……下次有机会再约？”她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期待。
下次？
我看着她美丽温婉的脸庞，心里却是一片茫然。我应该说“好”，这符合所有人的期望，也是我今晚来这里的目的。但那个“好”字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就在我犹豫的瞬间，眼角的余光忽然瞥到街对面，一个熟悉的身影倚在一辆黑色的摩托车旁。
陆昭野！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穿着黑色的机车服，嘴里叼着烟，没有看我们这边，只是低着头，像是在等人。昏黄的路灯勾勒出他挺拔却带着几分落寞的身影，与这繁华的商业街格格不入。
我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呼吸一滞。他是不是……看到了我和苏婉婷？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是巧合，还是……
苏婉婷顺着我愣神的目光看去，也看到了街对面的陆昭野，她微微蹙了下眉，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神中闪过一丝了然，但很快又恢复了得体的微笑。
“清许？”她轻声唤我。
我猛地回过神，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拉回到苏婉婷身上。
“……好。”我终于还是说出了那个字，声音有些干涩，“下次再约。”
苏婉婷笑了笑，点头道别，转身走向了停在路边的自家轿车。
我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车汇入车流消失不见，却感觉不到丝毫“成功迈出第一步”的轻松。反而，像是完成了一个沉重的、并不情愿的任务。
我下意识地再次看向街对面。
那个位置，已经空了。
陆昭野不知何时已经离开，就像他的出现一样突兀。
夜晚的凉风吹在我身上，我却觉得心里更加烦躁混乱。
这次相亲，非但没有让我证明自己的“正常”，反而像一面镜子，照出了我内心深处更加不堪的真相——我似乎，已经无法像普通男人一样，去纯粹地欣赏和接触一个优秀的女性了。
陆昭野的影子，像一种剧毒，早已渗透了我情感的土壤。无论我如何试图铲除，它总会在不经意间，重新冒出来，盘踞在我的心头。
而他那幽灵般的出现和消失，更像是一个无声的警告，提醒着我——
有些羁绊，不是你想断，就能断得了的。
我所谓的“回归正轨”，或许，从一开始就是自欺欺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