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的荷花香弥漫青庭,微风拂过为烈日之下带来一丝清凉。
小绿庭中的苏清瑶一反常态换了袭月白襦裙,席地而坐。指尖轻拢慢捻着纹着流云的古琴,琴声如露滴荷叶,风拂碧波。
小绿心中十分疑惑和焦急,小姐刚回到院中的时候,告诉了自己她在百味客栈时与赵正元的对话。
知道赵公子想要谋害小姐,她止不住的担心,想要立马带着小姐逃离赵府,可是小姐为什么现在还有心情抚琴,明明自己现在都这样心神不宁。
可是随着弦音转柔,平平静静如同涓涓小溪,与池中蛙鸣相容。连飞舞的蝴蝶都停留在玉琴边像是倾听,小绿原本惴惴不安的心境也被此情景感染,逐渐宁静起来。
看着小姐垂眸凝神,指尖落间,琴弦微颤,池塘荷叶上的蜻蜓振翅盘旋。
荡漾开的涟漪与琴音暗合,似乎整片荷塘都仿佛成为了她的琴案,每一缕香与每一波动都成为这曲韵的回响。
可是小绿觉得小姐沉鱼落雁的容貌才让这一切雅蕴天成,即使不是第一次的感慨世间竟能生有像小姐如此美丽的女子,在如今,她更感受到小姐的超凡脱俗。
是啊,小绿只是一凡俗婢女,既然小姐心底已有打算,自己何必庸人自扰。
"小绿,平静下来了吗?"
苏清瑶一曲完毕,嘴角带着一丝笑意。
“不管听多少次都会感觉,小姐的琴声除了动听之外,还有着感染人的力量。原本小绿在听到小姐的话之后,心蹦蹦地一直跳,怎么都静不下来。可是现在却感觉十分安心。”
“因为音乐就是有着这样的力量。”
看着小绿闭着双眸,捧着双手像是在聆听和回味的样子,苏清瑶淡淡的回答道。
天地间的喜怒哀乐皆有它的频率,而她便能通过波动琴弦精准的复刻这些频率。通过大梦天音诀,她的音律只能承载自身心绪起伏的节律,以自己的情绪引起天地间的共鸣,挑起他人的情绪。
可是,在千味客栈,那对可怜母女的悲鸣似乎和自己的愤怒共鸣,让苏清瑶听到了她们的心声。
在感受到她们内心呼喊着的求死愿望,苏清瑶扣下了扳机,在那时,自己对于大梦天音诀的感悟更深了。
因为自己了解灵寰界女子的处境,知道为何她们一心求死却不曾想对赵正元复仇,知晓她们痛苦的来源,最后洞悉她们的内心,随后真正听到她们的心声。
以韵共情,苏清瑶总结了这四个字。
不是强行灌输情感,而是在真正理解他人的内心后行动,运行大梦天音诀,随后便能打开众生灵魂中的情绪之门,通晓内心。
自己已经在大梦天音诀的聆音境迈出一大步了,她只要摒弃杂念,静心聆听,万物的音韵就会被自己捕捉。
松涛、泉鸣和虫啼,似乎都有了音律和情感,而自己也能感受到小绿的旋律从躁动不安到平静。
而万物之音似乎在自己全身心投入琴弦时,更加的清晰。
“小绿,你知道千味客栈老板吗,他是什么样的人?”
苏清瑶问道。
“这个我知道,是柳青!那家伙每次来醉月阁都要唤几位姐姐过去服侍,每次姐姐们都会对我抱怨来这玩的有钱人只有柳青是不给小费的!”
“小绿还知道他的妻子和女儿柳晚湄和柳知夏都容貌出色,各有千秋!”
柳晚湄和柳知夏吗,苏清瑶望着天空,心里下了决定。
这充满压迫的世界洗脑得她们毫无反叛之心,连展现出来的不屈和坚强也不是令人尊重的品质,而只是激起男人在床笫之上的情趣。
连这样天真善良的小绿,对于自己的不公也无任何的抱怨。
明明有着这些超出科技水平的科技,可轩辕王朝的律法为何会如此封建?
苏清瑶除回家的愿望之外,又立下了第二目标。
改变这个世界!
在找到回家的方法之前,自己一定要改变这制度,哪怕要拿下那皇位之上的人头。现在,就从该死的赵正元开始。
“小绿,我们回房。”
苏清瑶下定了决定,借助她一直认为风险很大,不愿使用的功法——彼岸身。
吩咐小绿关闭门窗,按照仪式在房间内以自己血液为墨,画下三千彼岸阵,在八个阵眼放置八根红烛,象征金、木、水、火、土、风、光、暗。
阵纹如同流淌的河流又似混沌的阴阳,苏清瑶盘膝坐于阵中间,双手结彼岸印。
自己要做的是,观彼岸。三千彼岸阵就是用于辅助初次进行观彼岸的修习者唤出不同可能性的自己,苏清瑶有些明悟,这也是一道直指法则大道的功法。
按照自己的认知,这不是‘时间’的法则,而是‘可能性’,是‘无限’的法则!
“魂渡无崖,彼岸花开,今夕何夕,映照吾身!”
苏清瑶口中轻吟彼岸身的这道充满哲思和意象的口诀。
她不以眼视物,不以耳听声,而是极静中内观,以灵魂感知无数的命运支流。
苏清瑶看到无数模糊的,与自己相似的影子立于命运的彼岸,像是隔着弥漫的大雾。
这只是第一阶段,接下来她以自己的灵魂为消耗构筑连接两岸的桥梁。
感受到灵魂在燃烧的痛苦,深入骨髓的刺痛再次席卷而来,可是苏清瑶忍受着这种痛苦,凝视一道虚幻的桥梁渐渐出现。
随后的步骤才是最关键的,自己对于彼岸身的修行还是太浅薄了,她既不能选择是哪种可能性自己跨桥而来,甚至也没有主动将这些‘影子’拉到此案。
只能等待命运了,苏清瑶只能苦苦的感受着灵魂燃烧的痛苦支撑着桥梁不消。
莫名的感应传来,苏清瑶看到有一道模糊的影子离开彼岸,踏上桥梁前往此岸。
可是突然,一道来自灵魂深处的颤栗传来,无数阴暗冰冷刺骨的幽绿手爪从此岸与彼岸之间的河流中伸出。
这种可怕的气息,她知道了,这是她在离开那道洗涤一切的河流之时追上自己的巨手!而这道河流,一定就是那道河流!
“快点,快点啊!”
苏清瑶对于灵魂的感知越来越薄弱,不停的呐喊着。
终于,在被那无数的鬼爪触碰之时,那道影子终于来到了此岸!
“哈……哈……”
苏清瑶虚脱般的喘着气,双手撑着地面,
“终于……终于……”
苏清瑶看向眼前跨过彼岸,来到此处的另一个自己,她的眼角抹着嫣红的胭脂,眼神似秋水横波,这个自己像自己一样有着惊心动魄的美,又带着深入骨髓的魅。
就像是……熟透了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