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妮是什么时候沦为奴隶的呢?
她已经记不清了。
似乎……当她存在记忆的那一刻,回过神,面前那位恶心的男人已经被她死死扼住咽喉,翻起了白眼。
奴隶项圈传来钻心的剧痛,仿佛要将她的皮肉寸寸剖离,直至要将她那颗死寂的心脏完完整整的挖出来,展现给面前的那位“主人”观赏。
但,她手上的动作没有丝毫停滞。
“这种货色你也敢卖?”
男人指着自己脖子上青紫色的印痕,破口大骂。
“老子买奴隶是带回去享受的,不是带回去折磨自己的知道吗!”
“老子钱还没付就差点被她掐死,这就是你们口中的‘乖巧听话’?”
商人擦了擦额角的冷汗,赔笑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这家伙明明之前还挺老实,谁知道……”
“连奴隶项圈都控制不住这个疯女人,你们在卖之前,到底有没有好好调教!”
“这不是寻思这个女人还算长得漂亮,有点个性也算是加分项不是?反正有奴隶项圈……”
“没什么好寻思的,赶紧退钱,把老子的定金还回来!”
“当然没问题,先生,您先消消气……”
男人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地上浑身鞭痕的珍妮,而珍妮也毫不客气的回敬了一眼。
“……慢着,老子不要定金了。”
男人咬着牙:“但是,我必须亲自抽她几鞭子!”
“当然可以,如您所愿……”
珍妮当然记得,那一天的鞭声,断断续续的响了一整个下午。
那个男人确实非常恨她,以至于自掏腰包给她买治愈灵药,就为了能多抽她几个小时。到最后,浑身是血的她就像一块烂肉一般被扔回笼子里,继续被商人带着游历各处。
珍妮已经记不清自己被交易了多少次,也记不清自己挨过多少顿毒打——每一位正准备买下她的人都会在死里逃生后狠狠报复她一顿鞭子,骂她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该死的,虽然你当真是不想活着了,但起码还算能帮我赚几笔定金钱。”
商人看向珍妮的眼神中,不知不觉间也多了一丝看疯子时的畏缩。
自己……也许是真的不想活了吧。
在不计后果地扼住贪色男人的咽喉时,珍妮不止一次这样想过;
在铁荆棘挥舞着疯狂啃食她的皮肉时,珍妮不止一次这样想过;
在一双双鼠目隔着破衣服审视自己时,珍妮不止一次这样想过……
直到有一天,一位姿态优雅的大小姐突然间来了兴致,款款步入这肮脏的帐篷之中。
……
“要不要考虑一下,当我的宠物?”
在听到海瑟薇这个提议的瞬间,珍妮便向海瑟薇展露出了毫不掩饰的抵触与愤怒。见状,海瑟薇倒也不是很失望,只是重新垂下眼睛,拿起红茶轻抿了一小口。
“看来不是很愿意嘛。”
海瑟薇放下茶杯,轻轻打了一个响指。
“炽月,待会儿把她打包送去给我亲爱的三哥抵债吧。”
“真的吗?我觉得您三哥不一定会收。”
炽月幽幽道。
“那你就告诉我亲爱的三哥,要钱妹妹没有,要命就只有这个奴隶,让他自己看着办。”
“……”
说实话,炽月不是很想去跑这趟腿,小姐的那位三哥当然不会因为这种小事跟自己妹妹闹掰,但这并不代表他没有脾气,到时候,倒霉的就只有她这个跑腿的了。
她才不要掺和进这件破事口牙!
想到这里,炽月眯着眼睛观察了一下珍妮,随即扭过头,语气平静的仿佛只是在谈论天气:
“小姐,虽然当初那位商人将这位奴隶吹的天花乱坠,但我还是想办法让他说了实话。”
“……他隐瞒了什么?”
“这位奴隶,并不像他为您介绍的那么乖巧。”
海瑟薇想了想珍妮瞪着自己的样子,点了下头。
“确实不是很乖,但毕竟是为了卖出去,编些瞎话倒也算是合理。”
“那个商人其实一直是拿她骗定金的。”
闻言,海瑟薇挑了挑眉,稍微有些感兴趣了。
“这个奴隶似乎是个疯子,会试图掐死每一个试图靠近她的男人。”
“……这就有点意思了,明明她只是一个奴隶才对,竟然能一直得手?”
“所以,综合考虑她的危险性,我建议在把她送到您三哥那里前,先将她的双手废掉的好。”
海瑟薇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
“当然可以。”
毫无波澜的应许,转瞬间便为珍妮下达了残酷的判决。
“不、不要……”
凌凇右手随意一挥,一阵寒风骤然划过珍妮颤抖的身躯,令她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紧接着,她便绝望的意识到——自己已然动弹不得。
几块寒冰宛如从地板中破土而出一般,将她的四肢牢牢固定在半空。
炽月缓缓走向珍妮,随手从茶几上拾起一把银制水果刀,银白的刀刃在她手中渐渐泛起赤红,当这刃口渐渐逼近自己的手腕时,珍妮明显感受到了一阵灼烧的痛感。
紧随而来的,便是皮肉被灼烧时发出的“滋滋”声,以及左手手腕处传来的钻心剧痛。
“啊啊啊啊啊啊啊!”
珍妮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项圈的惩罚与日复一日的鞭伤所带来的剧痛,明明往日深可见骨的伤口遍布全身自己都没惨叫出声,但偏偏此刻,她却不争气的喊出了声。
自己究竟是因为那难以忍受的剧痛而惨叫,还是为了那突然间看不到希望的未来而悲呼?
珍妮并不清楚。
炽月抬眼看了看珍妮的反应,随即恶趣味的垂直于第一道切口,沿着筋线给她的伤口改了一个十字花刀。珍妮咬着带血的嘴唇看了过去,血淋淋的十字伤口彻底宣告了她左手的残废,而那冒着热气的刀尖却连一刻都没有驻足,此刻,径直朝着她的右手刺去。
心念电转之间,珍妮紧闭双眼,大声喊道:
“我、我愿意当你的宠物!”
“停下吧,炽月。”
早在珍妮动摇的那一刻,炽月就已经非常识趣的停下了动作,退到了一旁——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这下估计不用去跑腿喽。
“改变主意了?”
海瑟薇将杯中最后一口红茶饮尽,淡笑一声。
“……”
珍妮此刻第一次垂下头,静静凝视着脚下冰凌表面逐渐冻结的鲜血。
海瑟薇也不在乎她是否回答自己的问题,只是站起身,在凌凇的陪伴下慢慢来到了珍妮面前。
“既然你想做我的宠物,那就乖乖跟我签订契约。”
说着,海瑟薇便用右手拇指指甲在食指指腹轻轻一划,殷红的鲜血从那划出的细小伤口缓缓滴落,并在半空中莫名消失,紧接着,一张精致的羊皮纸契约逐渐在血滴消失处浮现。
“现在,你自己咬破你的手指,主动将血滴在这纸契约上吧。”
珍妮愣了一会儿,抬起头,朝着海瑟薇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而海瑟薇只是平静的侧头躲开,并没有什么反应。
禁锢着自己右手的寒冰碎裂一地,珍妮轻轻甩了甩几乎冻得没有知觉的右手,颤抖着咬破指尖,将代表屈服的血液滴在那飘浮于半空中的契约之上。血液没入羊皮纸表面,竟是犹如水滴滴入平静湖面一般溅起道道涟漪。
转瞬间,珍妮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不清。
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下意识的开口试图询问海瑟薇。
下一刻,珍妮便感到脚下一空,紧接着一股液体猛然灌入她的口中,几乎令她瞬间窒息。
不知何时起,她已然溺于无尽之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