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室中被白夜姬当场抓获的惊恐,与哥哥日志揭示的骇人真相,如同两股冰冷的铁钳,将星璃紧紧箍住。
她不再挣扎,也不再询问,像一具失去灵魂的木偶,被白夜姬“温柔”而坚定地带离了那个充满秘密的囚笼。
反抗是徒劳的,这一点她比任何时候都清楚。然而,在这绝望的死寂中,另一种东西正在她心底疯狂滋生——一种基于彻底绝望的、破釜沉舟的冷静。´-﹏-`;
淬火医务中心的最深处,那扇标记着“授权人员禁止入内”的合金门无声滑开,露出了被称为“工坊”的区域。
与外部医疗区的洁净明亮不同,这里的光线幽暗,空气中弥漫着低温金属、臭氧和某种奇异的、带着甜腥味的生物制剂气息。
各种造型精密却透着冰冷寒意的设备无声运作,它们的轮廓在暗蓝色基调的照明下,如同蛰伏的巨兽骨架。
白夜姬将星璃带到一个类似牙科诊疗椅、但结构远为复杂的平台前。
平台上方悬着多组可伸缩的机械臂,末端是闪烁着微光的传感器和极细的探针。
“躺上去。”她的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星璃顺从地躺下,冰冷的贴合感从背部传来。机械臂无声移动,将几个带有凝胶吸盘的电极贴片精准地附在她的太阳穴、颈后和手腕内侧。
一种微弱的吸附感传来,紧接着是冰冷的触感。
白夜姬在一旁的控制台上操作着,全息屏幕亮起,显示着星璃的实时脑波、神经电信号和生命体征数据流,如同一条条彩色的、活跃的溪流。
“知道为什么是你吗,星璃?”白夜姬忽然开口,声音平静得像在讨论一个学术课题。她第一次,清晰地叫出了她的真名。
星璃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
白夜姬转过身,镜片后的目光带着一种近乎痴迷的科学狂热,仔细端详着屏幕上的数据,又像是在欣赏一件即将完成的艺术品。
“你哥哥星羽,他的意识碎片强大,充满了战斗的锐气与不屈的意志,是极其珍贵的‘源质’。”
她的指尖划过屏幕上代表神经活跃度的峰值曲线,
“但正因如此,它也极不稳定,充满了抗拒的‘噪音’,难以被完全……‘整合’。”
她微微俯身,靠近星璃,气息拂过她的脸颊,带着消毒液的冷香。
“而你,”
她的声音压低,充满了诱惑力,
“你拥有与他同源的精神本质,一样的敏感,一样的潜力。但你更年轻,神经可塑性更强,更重要的是……”
她的手指,轻轻点在全息屏上一个代表情绪稳定性的平缓波段上。
“你内心深处,有着对‘连接’、对‘归属’、对‘保护’的强烈渴望……这种渴望,是成为完美‘容器’的最佳粘合剂。它能安抚躁动的‘源质’,实现最稳定的……共生。”
容器!共生!
星璃的瞳孔骤然收缩!尽管早有猜测,但亲耳从白夜姬口中听到这冰冷的定义,依然让她如坠冰窟!
“很快,”
白夜姬的声音带着一丝愉悦的颤抖,
“你们兄妹的意识,将在这具完美的‘容器’中重聚。你将承载他的力量,他的战斗经验,甚至……他未尽的使命。
而你们融合后的新个体,将成为连接‘深渊’、掌控那股伟大力量的钥匙……这将是我最完美的作品。”
就在这时,主控系统发出准备就绪的提示音。白夜姬转身,准备启动那台最为复杂的、连接着众多线缆的神经同步仪。
“现在,让我们开始最后的‘同步’吧。放松,接受这份……家族的馈赠。”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按下启动钮的千钧一发之际!
星璃的脑海中,如同闪电般划过了两个碎片!
哥哥日志最后那句绝望的呐喊:“必须警告……吞噬……”;
以及,莉莉丝交出芯片时,那看似随意却意味深长的话:“代码能帮你‘看清’……真正的代价。”
看清代价?不是干扰?是……放大?!
一个疯狂而绝望的念头如同野火般窜起!莉莉丝给的,根本不是什么护身符,而是一剂猛烈的催化剂!
她要的不是自己反抗,而是让自己“看清”真相,从而……彻底崩溃?还是成为她搅乱局面的棋子?!
没有时间思考了!
就在白夜姬按下按钮的瞬间,星璃几乎是本能地,用尽全部意志力,在自己的意识深处,“激活”了那段来自莉莉丝的加密代码!
嗡——!!!
不是阻断,不是干扰!是如同海啸般的、狂暴的信息洪流,瞬间冲垮了她的意识堤坝!
莉莉丝的代码像一把巨大的钥匙,强行撬开了她所有的感知屏障,将她与某个庞大、黑暗、充满痛苦嘶嚎的维度直接连接在了一起!
“啊——!”星璃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
眼前不再是冰冷的工坊,而是无数扭曲、破碎的意识碎片组成的、无边无际的黑暗深渊!
她“看”到了历年来那些“意外”陨落的学员,他们的恐惧、不甘、愤怒化作永恒的哀嚎!她“听”到了系统冰冷的运行逻辑,如同磨盘般碾碎着这些灵魂!;゚Д゚i|!
而在那深渊的最深处,一个无比熟悉、却布满裂痕的虚影在挣扎——是哥哥星羽!他的意识被撕扯、被禁锢,正向她发出无声的、充满警告和痛苦的咆哮!
这巨大的、直接作用于灵魂的冲击,远超任何肉体的痛苦!白夜姬所谓的“优化”和“同步”与之相比,简直是微不足道的瘙痒!
“不!停下!这不可能!”白夜姬惊骇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她显然没预料到这种失控!屏幕上的数据完全乱码,警报声刺耳响起!
“哥哥——!”
星璃在无尽的痛苦和信息的碾压下,发出撕心裂肺的呼喊!
巨大的精神冲击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力量,她猛地挣脱了部分电极的吸附,失控的手臂疯狂地挥舞,狠狠砸向了身旁那台最为精密的神经同步仪的主控面板!
噼里啪啦!电火花四溅!精密仪器发出不堪重负的爆鸣!
同步程序被强行中断!
星璃瘫软在平台上,眼前发黑,耳朵里充斥着嗡鸣,精神和肉体都达到了崩溃的边缘。但她嘴角,却扯出一个扭曲的、带着极致痛苦和一丝疯狂解脱感的笑容。
她“看”到了……她知道了……
白夜姬冲上前,看着冒着黑烟的仪器和平台上意识模糊、濒临崩溃的星璃,脸上第一次失去了那份从容的微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震惊、愤怒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兴奋?
“竟然……竟然能承受这种层级的直接信息冲击……甚至引发了设备过载……”
她的呼吸有些急促,眼神灼热地盯着星璃,
“你的潜力……比我想象的还要惊人……我的……完美容器……”
星璃在陷入黑暗前,最后一个念头是:莉莉丝……你赢了……但这代价…………
她以精神近乎粉碎为代价,撕开了“容器”温顺的外表,窥见了地狱的真相,也换来了一线畸形的、痛苦的“清醒”。
这场博弈,没有赢家,只有更深的纠缠和即将到来的、更疯狂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