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
辰月煌看着那条橘色的、毛茸茸的尾巴率先从门边“咻”地钻进来，紧接着——
“我好想你啊喵！！！”
活生生的小猫妖像颗炮弹般冲进房间，一把拱开床前的邱拾方和寅昭晞，扑到辰月煌床边。
琥珀色的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耳朵和尾巴激动得乱颤。
“好可怕！刚刚那一瞬间，我听见好多好多声音在脑子里吵，吵死我了喵！”
小小橘语无伦次，小手紧紧抓着被子。
“我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过来就在一个奇怪的白房间里……然后，然后就看见你们了！见到你们太好了呜呜呜……”
她一边说一边把毛茸茸的脑袋往辰月煌手边蹭，眼泪鼻涕糊了一脸，被寅昭晞强行按住。
辰月煌僵硬地抬起还能动的那只手，指尖轻轻落在小小橘发顶。
温暖的，柔软的，真实的触感。
不是幻觉。
他金色的竖瞳微微收缩，喉结滚动了一下，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这……这怎么回事？”邱拾方目瞪口呆，指着小小橘，“猫姐你不是……不是那个了吗？！”
话音刚落，门外走廊传来稳健却有些虚浮的脚步声。
众人循声望去。
一个高挑身影出现在门口——粉色的长发在脑后束成利落马尾，几缕发丝垂在颈侧。
她穿着镇魔司的黑色改良制服，腰间佩剑，脸上带着久经沙场的锐利，眼下却因疲惫泛着淡淡青黑。
璇卿。
她抬眸扫过房间，目光最终落在邱拾方身上，嘴角勾起一个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怎么，看见我活着你很不开心？”
邱拾方张着嘴，愣愣地看着璇卿，又看看小小橘，再看看辰月煌。
最后他猛地抬手，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
“嘶——疼！”他倒吸一口凉气，随即脸上绽开一个巨大到近乎傻气的笑容，“不是梦……真的不是梦！猫姐！大姐头！你们都回来了！”
望昔也悠悠转醒，看见那个毛茸茸的橘色小脑袋和璇卿后，眼眶不知怎的湿润了。
“好好感谢卢钦吧。”罹无殇的声音适时响起。
一个身影也出现在了门口——白泽苑主卢钦，依旧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
璇卿当即行礼：“晚辈璇卿，感谢卢先生救命之恩。”
“诶诶，感谢什么的就不用了。”卢钦呵呵一笑，目光却飘向靠在门框旁的罹无殇，“你们镇魔司别忘了付账就行。”
罹无殇抱着手臂没说话，狼首面具下的眼神似乎在认真思考“这笔开销该走哪个项目的预算”。
“不过话说回来，”卢钦转向辰月煌，语气随意得像在讨论今天天气，“你们运气确实好。”
“秦逸卿那小子残躯里还封着不少没被彻底吸收的残魂，我用了点【医转乾坤】的小手段，把还能捞回来的灵脉都给转换回来了。”
他顿了顿，笑容淡了些：“不过我毕竟也不是万能的。更多人……已经成了仪式燃料，神君来了也救不了。”
房间里瞬间安静。
小小橘的耳朵耷拉下来，璇卿也抿紧了嘴唇。
“秦逸卿呢？”辰月煌终于开口，声音沙哑。
“尸首被镇魔司封存了。”罹无殇接过话头，语气平淡。
“捅了这么大的篓子，镇魔司可也不好过，天天要被上面传唤去做调查。”
他话锋一转，从怀中取出一枚漆黑的玉简，随手抛给床上的辰月煌。
“差点忘了正事。墨钰让我传话给你。”
辰月煌接过玉简，入手冰凉。
“她说——”罹无殇模仿着某个人的语气，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戏谑。
“‘想要取回修为？就去九曲回龙山。通过镇魔司的试炼，一步步走到我面前。你的力量，我暂时保管着。’”
寅昭晞的尾巴“啪”地拍在柜子上：
“什么意思？扣押修为还要人上门去取？你们镇魔司是不是为难我家老大。”
辰月煌只是低头看着手中玉简，金色竖瞳里没有愤怒，只有深思。
千年阅历让他瞬间嗅到了话外之音：这不是刁难，是安排。
罹无殇摊了摊手，面具下的眼睛弯了弯：“这话我可没说。墨钰做事……向来有她的道理。去不去，看你自己，而且…”
“要不是墨钰出手，你们不都得玩完，人家现在是在帮他‘洗衣服’呢。”
辰月煌握紧了玉简。
体内空荡荡的经脉在无声嘶鸣，曾经浩瀚如海的力量如今只剩几缕残温。
就在这时，一道细微的灵力波动从窗外传来，化作一只半透明的传讯纸鹤，扑棱棱落在望昔枕边。
望昔勉力抬起手，纸鹤在她掌心化为光点，一段带着药草清香的意念流入她识海。
她的银眸微微睁大，随即泛起一层如释重负的水光。
“是四师妹……”她声音轻哑，却带着难得的生机。
“芍瑶从昆仑传讯……她无事。秘境异动时，有镇魔司的专员及时赶到神鳞境，击退了侵袭的魔物，护住了瑶庐。”
她顿了顿，看向罹无殇和璇卿，又望向辰月煌，补充道：“那位专员……名叫墨钰。”
房间里又是一静。
“墨钰”。
这个名字再次出现，将昆仑救援、秘境净化、扣押修为、发出试炼邀请……所有线索串联起来。
辰月煌金色的竖瞳深处，有什么东西沉淀下来。
他看向手中漆黑的玉简，仿佛能透过它，看到那个在幕后布局、行动果决的那个女人。
“不止如此。” 卢钦笑眯眯地插话，打破了沉默。
“辰龙神司，你们此行来望仑仙宗，原本的目的，这位小橘猫可都告诉我了～”
他手腕一翻，一个寒气萦绕的玉匣出现在掌心。
匣盖开启，一株通体赤红、脉络如龙、散发着磅礴生机与古老龙威的参状灵植静静躺在其中。
千年龙血参。
小小橘“啊”了一声，耳朵竖得笔直：“喵嗷？！我真的只是随口提的喵…”
辰月煌微微颔首。
秘境突变，险死还生，几乎让他忘却了最初的来意——为被困昆仑桃林、受魔气侵蚀的大师妹须焱寻求一线希望。
望昔撑着床沿，向卢钦深深一礼：
“卢先生，此前种种……皆因我宗不察而起…此恩此德，望仑仙宗上下，没齿难忘。”
卢钦摆摆手，顺便捋了捋胡须。
“咳咳，行大礼就不必了，老夫受不起，龙血参给了就给了，不值几个钱。”
“况且，老夫对那能安抚神智的熏香方子，也颇感兴趣，日后说不得要上昆仑讨教一番。”
房间里的气氛，从劫后余生的悲喜，渐渐转向对未来的凝重规划。
“所以，” 邱拾方抓了抓头发，看看辰月煌，又看看那枚漆黑玉简，“大佬，你真要去那个什么……九曲回龙山？”
“嗯。” 辰月煌的回答没有犹豫。
“可你现在……” 邱拾方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失去力量的辰龙神将，独自前往镇魔司重地，无异于羊入虎口——即便那只“虎”可能是他师妹。
“我没什么意见，毕竟我只管阴阳平衡的事…老大要我去我就去咯…”
寅昭晞叼着不知从哪捡的狗尾巴草，摇着尾巴坐在柜台上。
小小橘紧紧抱着辰月煌的胳膊，用力点头：“前辈去哪我就去哪！这次……这次我绝对不拖后腿了！”
“喂！能不能让他好好休息，你这没大没小的小猫！”
寅昭晞难得表露出稍显激动的情绪，将小小橘提溜了起来。
“放开我喵！！”
就在众人还在争论之际…
一个只有辰月煌和小小橘最熟悉的声音响起。
“她不能去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