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天明。
当我醒来的时候，陆休的手依旧固定刷新在我嘴巴里。
只不过这一次是大嘴了。
因为我的喉咙还有点疼。
爬起身，迷茫地看了看周围环境。
身下的床单是粉蓝色的，上面印着魔法少女的图案。
我就这么盯着床单看了半晌。
脑袋里空空的。
我要干什么？
我不知道。
要不再睡一会儿吧？
想着，我将陆休挤到一边，重新霸占了床中心的位置。
“唔……不要挤我……岁……”
身边传来陆休断断续续的呓语。
然后他又挤了回来。
“哎呦……”
差点把我撞下床。
这下我有些生气了。
晃悠悠爬起来，抬起脚，朝他屁股猛地踹去！
咚——
一个人被我踹下了床。
“嘶——我的屁股！”
陆休立马醒了过来，捂着屁股龇牙咧嘴。
“你干什么啊……”
“你挤着我啦。”
他瞪着眼，“明明床那边那么大一块地方，你怎么偏要睡中间？”
“不知道，但是你挤着我啦。”
“……”
他摇头叹气，不与我计较。
洗脸，刷牙。
哦，对了。
没有备用的牙膏牙刷。
就连衣服穿的都是昨天的。
早饭是三根油条，五个包子。
其中两根油条和三个包子都进了我的嘴巴。
吃完了饭，陆休打开手机，查阅着屈乐之前发送给他的老地图。
“崇明区……洛湖区……有点多啊，今天先去离我们近的向晚区吧。”
“哦哦。”
走出门，陆休依靠着手机导航来到了那片正在拆迁中的老城区。
清晨的老城区尚未有机器的轰鸣声，只有一片颓静的废墟，安静矗立在暖曦中，野草便从墙缝长出，与堆积的瓦砾相映扶持，每走一段路，就可以看见散落的拖鞋、报纸、以及木柜等物件，更远处的几栋相对完好的房屋上被喷上一个大大的‘拆’字红漆。
“啊……嘶，这一片都快拆完了啊。”
陆休摸着头说道。
“先找一找有没有还在这儿的人吧。”
他说着，带着我朝深处走去。
嚓啦——嚓啦——
脚踩在碎石瓦片上，发出有些刺耳的声音，从一根倒塌的木柱子下绕过去，是一排排红墙的砖房。
“这儿的木门也不是绿的，岁，你还记得什么其他的吗？除了之前你跟我说的。”
“唔……”
我回想着那片记忆。
黑暗、沉冷，痛苦……
“有老师，有小孩，还有妈妈和书包。”
他眉头一挑，“学校？”
我点点头。
他立马在手机上开始搜索。
“啧……老城区的学校大多都是废弃的，数量也不少，光是洛湖区就有四五所。”
我看着他在那儿愁眉苦脸地思考，于是扯了几根狗尾巴草，塞进了大嘴里。
不好吃。
这里的东西都一股阴霉味，不好吃。
远处的浅晴的天空蒙着一层淡淡的光雾，直看过去有些刺眼，模糊的车流喇叭声从外面传来，传进这片死寂的坟场。
陆休还在找着，但是依旧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信息，这地方已经连学校的建筑形状都看不清了，全都是坍塌的水泥建筑，混成一团。
“岁，过来过来。”
远处，他突然朝我挥手，我望过去，站起身，朝他跑去。
原来是陆休找到了一个人，还留在这片废墟里的老人。
那个人穿着一身破烂的皮衣，头上戴着针织帽，那种墨绿暗红的线编织成的帽子。
此刻陆休正询问他有关学校的信息。
不过我听不懂对方说的话，陆休说这是本地的方言。
就这样看着他跟老人叽里咕噜说了一堆后，他点点头，从钱包里掏出钱递给老人。
老人只是摆着手，重新钻回了那黑黑的红墙小屋里。
“这片地区估计是没有符合描述的学校，听老人说，这儿的门用的都是红漆。”
我点点头。
“那我们要去别的地方吗？”
“先去吃午饭吧，找了一上午。”
他擦着汗说道。
我呆呆地点头。
原来，已经到了中午了啊。
吃饭的地方是一家小餐馆，吃的菜是土豆丝炒肉。
好吃。
“我还要。”
我把吃完的空碗递给陆休。
“自己去打饭。”
“哦。”
我点点头。
然后又见陆休‘啧’了一声，接过我的碗，“算了算了，我去吧，你就在这儿坐好。”
“哦。”
我点点头。
吃饭吃饭。
一碗又一碗。
“滴，承蒙惠顾，两百六十八元。”
“……”
陆休在扫码的时候，手都是抖的。
出去后，他戳了戳我的脑袋。
“一碗土豆丝炒肉，花了我两百六十八，其中二百五都是你吃的饭。”
“可是是你给我打的呀。”
我缩着脑袋。
“……”
他最后一次用力戳了一下我的脑袋，然后领着我朝下一个老城区走去。
第二个老城区是洛湖区，位于城西。
这里的建筑保存比较完善，只有几栋被拆，剩下的大部分也都是荒无人烟的空楼。
陆休没有让我分头去找，而是带着我穿行在一栋又一栋建筑里。
隐约可见晾晒的被子在阳台外挂着，蓝色的，粉色的。
有老人搬着凳子，坐在外面，默默地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和车。
这里还有人在居住。
“到了，这是其中一所学校。”
陆休站在荒废的校门前对我说道。
我推开锈迹斑斑的校门，走了进去。
地面是土泥地，坑坑洼洼的，最前方是升旗台，也是水泥堆砌。
“唔……”
很陌生。
而且门也不是绿的。
我摇摇头。
“那我们就去下一所。”
他说着，牵起我的手，带着我继续走向其他学校。
大概傍晚时分，我们便走了出来。
依旧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陆休，我饿了。”
我对他说道。
“走吧。去吃饭。”
“回家吗？”
“不，去吃自助。”
“自助？”
这是什么？
陆休没有解释，带着神秘的笑容来到一家看上去还挺豪华的餐厅。
走进去，缴费。
“放开吃。”
陆休阔气说道。
“真的？”
我看着那摆放好的各种美食，吞了吞口水。
“千真万确。”
既然这样，那我就不客气了。
“好吃……好吃……”
一盘，两盘……
六盘……
我不知道自己吃了多少盘，只觉得今天是我最幸福的一天。
我从来没有吃这么饱过。
从美食的世界里脱离出来，我揉了揉饱饱的肚子。
我决定了！
以后我每天都要吃自助餐！
“陆休——”
我刚要宣布这个激动人心的消息，就见一圈人围着我，手上拿着手机，咔嚓咔嚓——
而陆休已经捂住了脸。
呃……
最后我们是被餐厅老板‘请’出来的，他的脸色比当初陆休生气时还要可怕。
“陆休，下一次我还想吃自助餐。”
我说道。
“……看我能不能找一家新的店吧。”
他叹气一声，牵着我的手。
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