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了披萨，我和陆休走出店铺，在步行街上漫步，享受着餐后的余韵。
路上的街边，是到处往来的人群，街道的两旁，是灯光溢彩的店铺，照得大街亮哄哄的。
“真好啊。”
我不由得感叹。
“好什么？”陆休嘴里叼着根棒棒糖，双手插兜。
“吃饱了真好啊。”
“……我还以为你说这人间真好呢。”
“我为什么要思考这个呀。”我打了个哈欠，擦去眼角溢出的泪水，“我只要听话，不惹麻烦，还有吃饱就很幸福啦。”
“唉，有时候还挺羡慕你的，呆头呆脑，没有烦恼。”
“我才不呆！”
“是是是，你说什么都对。”
“这还差不多。”我加快速度，向前跑着，扯过绿化带中的草，塞进了嘴巴里当做饭后甜点。
“这位朋友，请问你想要一个没有苦难的世界吗？”
听见熟悉的话语，我扭头一看，只见一个穿着青蛙玩偶服的家伙正对着一位女孩宣传着。
“加入我们伟大的天国归一之主吧，去往一个没有苦难，没有烦恼的永恒天国。”
“……”怎么又是这种家伙？
我看向陆休，他已经在打电话了。
没一会儿，几个大汉便将四处骚扰的青蛙玩偶给逮住了。
在被送走前，这家伙甚至还在向应对司的探员们传教。
“这些家伙……为什么到处都是呀？”
我有些不明白，之前还没有这么多的，可光是今天，就遇到了两回。
“说实话，这应该是今天第十起相似的案件……”陆休站在我旁边，“天国，这个势力的组织不知不觉突然爆发式增长，各种传教的信徒为它代言。”
“那后面岂不是所有人都会加入那个什么天国？”
“不会。”他摇头，“别忘了，我们这儿还有个地头蛇呢，涅槃会可不会允许一个外来势力不断壮大，侵占自己的地盘。但虽然是这么说，肯定会有不少人受到影响……”
“那应对司没有什么反应嘛？比如抓那个什么天国的老大。”
“当然有啊，可是找不到。”
他将吃完的棒棒糖棍丢进垃圾桶。
“无论用什么办法，这些信徒根本就无法提供信息的源头，只会传教，被剥去思维和记忆……比洗脑还要可怕，连人格都被完全剥夺，目前我们已经向其他应对司寻求援助，但结果仍旧是个未知数。”
“可是你看上去似乎一点也不急欸？”
还有闲心陪我一起逛街。
“急有什么用？一天到晚急急急，最后头发掉光了，脸上长皱纹了，结果啥都没有，这不自己给自己找罪受嘛。”
似乎也有道理欸。
“所以啊，不要一天到晚就苦大仇深的，就算明天末日了，今天的早餐还是要吃一个苹果。”他枕着脑袋，走向前，“光是活着，就已经很不错了，其他的，不过是锦上添花。”
听不懂……
但是……如果明天就是末日的话，那我一定要好好喝一杯超大杯的苦岩火村。
如此想着，我跟着他，一起朝着灯火灿烂的人间走去。
走了没一会儿后，我和陆休同时停下脚步。
“你看见了吗？”
陆休开口道。
“嗯嗯。”
我点点头。
“……”
他叹着气，从口袋中掏出几张灵符。
而我则紧盯着那前方，与我们相隔一个马路的对面，在那个红绿灯下，站着一个身影。
一个……与我差不多大的身影，只不过，她浑身是惨白色的，不着寸缕。
背生两翼，却状如指节，扭曲地蜷缩着。
那双印刻十字的猩红瞳孔看向我，嘴角牵起一丝空洞的笑容。
头上，是无数手掌相互连结的天使光环，一滴滴血液从深深扣入肉中的伤口流下，沾染着她苍白的长发，顺着发梢滴落，染红她的脚印，在脚边积起一片小小的血洼，映出城市的模糊倒影。
那是一个怪物，毫无疑问。
一个明目张胆地出现在人群中的怪物，却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她，人们从她身边经过，下意识地绕开她，却从未看过她一眼，就像……
不存于现世的幽灵。
不知为何，脑袋里突然冒出这句话。
“等会儿我限制她的行动，你一击毙命，注意控制力量，不要波及到常人。”
“哦哦。”
指尖弹出红色利刃，我微微弯腰，随时准备发力，只待陆休一声令下。
“三、二、一——”
【至高。】
在倒计时的最后，突兀的声音传入我的脑海，让我为之一顿。
身边的陆休却已冲出，可诡异的是，他的动作越来越慢，越来越慢，最后竟然停在了空中，而对面的一切，也都悄然停止。
落下的纸屑，飞舞的传单，浮尘映射的光芒。
一切，都随着红灯上凝滞的倒计时，一并定格。
定格在这座仿佛死去的城市中。
除了我。
还有她。
噌——
我弯腰，小腿发力，身形倏而消散，闪瞬间来到她面前，手腕翻转，撕向她的脖颈。
刺啦——
白色的血液飞溅，毫无阻拦地，她的脑袋飞了出去，重重砸进了垃圾桶中。
可那失去首级的身体却在蹒跚几步后重新站稳，伸出手摸了摸断截的脖颈，‘看’向我。
【你讨厌我吗？】
脑海中，声音再度传来。
我立马与其拉开距离。
“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
骨刺自掌心蠕动，穿出，化为刺枪被我握住，直指对方身体。
【我是祂的代理人，我来这里，是为了见你。】
“见我？”
【是的，我认为我们之间需要好好谈一谈，为我们之间可能展开的合作。】
“合作？我跟你有什么好谈的？”
怪诞和恶魔都该被我吃掉，不过是食物罢了。
【祂们都在苏醒，你是祂们的敌人，祂们不会放过你的，但我不同。】
地面上，那断缺的脑袋突然融化，与此同时，脖颈处喷出一团白面般的团状物体，五官挣扎着从白面内部冒出，像是雕刻般浮现具体细节，随后缓慢填充颜色，一个与先前一般无二的脑袋再度从断面处长了出来，这一次，是真正的看向我了。
“我们之间，可以合作，我们之间，可以融合。”
她缓缓开口，无数种儿童的音色同时从她嘴中发出。
“所以……加入我吧，与我们一起，打造那——
不灭的永恒天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