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黑夜悄然散去，最后的星星闭上眼睛，黎明的曙光便从地平线冉冉升起，照亮了这座偏僻的水韵小镇。
以及从梦中醒来的我。
“哈欠——”
长长打着哈欠，双臂从被中伸过头顶，牵动全身的肌肉，酸酸软软地舒展摊开，晕出少女稚嫩的曲线，长长的睫毛微颤，那蒙着一层水雾的红色眼眸终是睁开，呆呆盯着头顶深褐的天花板，上面，一只结网的蜘蛛牵荡着，随重力垂落，一摇一晃。
“唔……”
脑袋的意识还是没能完全回笼，思绪，比棉花糖还要粘稠。
这是哪儿？我是谁？我要干什么？
我躺在床上，一袭墨发染黑了纯白绒被，几缕发丝俏皮探出，挠着脸颊，带来细微痒意，阳光从窗外斜斜射入，尘埃浮动，为床边的地板铺上一层耀眼金芒。
我依旧看着天花板。
想不起来要干什么……
不知道……
一只手抬起，迎着光辉，抵在额头之上，挡住有些刺眼的灿烂，上面还残留着温香一夜后的甜软憩息，藕白色的小臂透着淡青色血管。
好像……奶糖。
本能驱使下，我张开嘴，露出玲珑小巧的尖牙，对着那软乎乎的前臂软肉——
啊呜咬下。
“唔……”
牙齿并未用力，Q弹的阻力顺着齿尖传递。
松开嘴，口水沾在手臂上，随着距离拉远，牵出一条光亮银丝，最终啪嗒一断，消散不见。
脑袋中，混沌的思绪相互交错。
我是岁……我在睡觉……我要吃饭……
陆休很坏……但是有饼干……
我要继续睡觉。
是的，我要继续睡觉。
我闭上眼，就这么咬着小臂，在光的怀抱中再度沉入梦乡。
直到——
“岁！起床了！”
“……”
“岁？岁！岁——”
嗯……
“岁岁岁岁——！”
外面的声音好吵。
我拧着眉，无奈地睁开眼睛。
“呸。”
吐出手臂，不情不愿地从床上坐起，薄凉的冷意顿时袭来，身后铺撒的墨色随之拢在身后，遮住了大部分雪白的肌肤。
“好困呀……”
我又打了个哈欠，身子一歪，又顺势倒回了床上。
唔……起不来……可怕的大床恶魔正在侵蚀我的意志……
就这样躺了一会儿，脑袋稍微灵光了点。
嗯……我要干什么……
起床……
对，起床。
沙沙——
右手抓住被角掀开，蜷缩的膝盖慢慢伸直，身体一翻一滚，挪到床边，小巧的脚丫探出被窝，悬在床沿，在虚空中虚点几下。
因为趴着的姿态，我看不清地面情况，也不想动，只能用脚向下胡乱探索，足弓绷紧，脚趾敏锐地感受到那熟悉的触感，便立马勾住毛茸茸的鞋面，向内一拽，套上了脚。
有了一只脚打底，我又是一翻，面朝天花板，小腹用力，仰了起来。
将另一只脚套进拖鞋后，双手在身后一撑，整个人从床上弹起，摇摇晃晃站起来。
整个过程磨蹭了整整三分钟，我才成功脱离了大床恶魔的束缚，趿拉着拖鞋朝门外走去。
双手触及门板，向外一推，刹那间，大片天光照射进来，我立马眯住眼睛，待稍微适应后才缓缓睁开，抬脚跨过高高门槛，走出了房间。
小院里，枣树沐浴金光，朝我打着招呼，陆休就站在树下，推着石磨。
“哟，总算醒了，我还以为你要睡到中午呢。”听到动静，他回头朝我一笑。
“……”
我看了他一眼，原地蹲下，继续发呆。
“别发呆了，厨房里有水，洗漱一下后准备吃饭。”
“唔……”
我又站起来，慢吞吞走向厨房，浓香的味道从内里飘出，牵住我的鼻子。
咕咕——
意识尚未完全清醒，肚子便已进入了工作状态。
洗漱、擦脸。
做完一切后，我走出门外，坐在小马扎上发呆。
“你怎么了？”陆休已经推完几圈，靠着石磨休息，见我跟木头人似的坐在院中，不由得询问起来。
“我在思考。”
“思考？思考吃什么？”
“庸俗。”
“？”
我不再理他，继续看着地面的蚂蚁。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在干什么，所以才发呆。
咔嚓——
背后，属于师傅的门推开，老人穿着白色的布衫，面色红润。
“早上好啊。”
“师傅好。”
陆休打了个招呼，我也跟着一起打招呼。
师傅对陆休点头，看向我，嗯了一声。
“嘿，区别对待啊。”陆休吐槽道。
师傅懒得鸟陆休，朝我走近，“今天是第一天，我会教你一些关于傩的基本知识以及傩面的制作，先说好，不准喊累。”
“哦哦，好的。”
我点点头。
“晚上的话，就跟我对练。”陆休突然插嘴，“你的战斗技巧还需要磨炼，这点也不能落下。”
“啊？”
原本晕乎乎的脑袋瞬间清醒。
他的意思是，白天我跟师傅学习傩术，晚上还要进行对战？
“不准喊累——”
在我开口的瞬间，陆休就伸出手指，堵住了我即将出口的言辞。
“呃……”
他怎么知道我要说什么？
“而且战斗还能巩固你所学的内容，可以说是一石二鸟，你就偷着乐吧。”
我微微张着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求助般看向师傅。
“不错，就按这个来。”
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
“我们的力量，来自傩神，不同的傩神会给予我们不同的本领，但与之对应的，也有不同的要求，关于傩神，分两种，一种是像火神那样的正神，另一种则是像穷奇那样的凶神……你的体质特殊，请正神大概率是不行的，只能请凶神，而这其中，亦有门道。”
吃完了早饭，我坐在院中的小马扎上，听着师傅为我讲述关于傩的知识。
地上依旧有蚂蚁在爬，不过我克制住自己不去发呆，因为师傅说过要对我进行考察，要是不过关的话估计要被骂……
“首先，你需要明白，你需要什么力量，而不是一味地接受，去选择，选择能与自己相性更适合的傩神。”师傅说着，踱步的身形止住，看过来。
我一个激灵，正襟危坐。
“我昨晚想了想，便为你拟定这四门情面，分别为——怒、嬉、冷、猛。”
陆……休……柠檬？
那是什么东西？
“这也是你接下来制作傩面的方向，在这四种情绪中，择其一，参照着这本书。”师傅说着，将一本泛黄的小册子从背后抽出，递给我。
纸面十分粗糙，摸上去跟抹布差不多，翻开扉页，里面全都是一些奇形怪状的家伙。
“这上面记载了诸多傩神的性格、喜好和注意事项，你需要找到最契合的目标，将内心的情绪倾注于笔墨之中，绘成傩面，这也是第一阶段的考核目标，当你成功制作出自己的第一个傩面后，才能进入下个阶段，懂了吗？”
“懂了。”
“很好，那么我们继续……”
师傅说着，再度迈步，声音抑扬顿挫，而我则捧着小册，在清晨的浮风中，翻开了下一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