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魄剑出

作者:手法大王 更新时间:2025/10/17 13:28:43 字数:4024

塞外,已是白茫茫一片。

柳大夫向女儿道:“琴儿,天冷了,去市上换些毛皮给你娘做衣裳。”

柳琴听了,慵慵懒懒才从床上翻下,取过厚衣,负了箩筐,拿了些钱,到门口不过走出十来步,又听屋内一女声掺杂南北两语对她说:“小琴,最近不太平,早些回来!”她也用北朝牧语应到。

她从院中出来,耳边吊坠晃晃荡荡,踏着雪往集市去。路上人稀,鲜有过客,少女身弱,难耐凉冬气劲。熬过一路野雪,才行至边市。

塞外边民并不多,却总能聚集一起,形成小小的边市,两国边民由此同居甚久,各能道彼此语言。

柳琴到一挂放兽毛兽皮的牧人摊前,卸下背上所抗药草,正待开口,忽闻乱马嘶鸣。

在场众边民一惊,仓皇之下,喊上身边众人,稍加收拾就匆匆逃离。不一会儿,十来名牧人官兵驱马而至。

行至市上,那为首的牧人一看边市狼藉,放声大笑,便领着众兵追赶起逃窜的边民。

此处边市为两国边民自发组织,并非两国特地成立。正因如此,北朝的一些官兵时常进犯边市,试图从中牟利取乐。

脚力不敌马匹,那首领享受似的,将几人去路阻挡,又逐渐将众人团团围住。他看了看包围之中那些牧人面孔,提鞭打了他们其中一人,对着他操用其语道:“我已经帮你们把南夷抓住了。”说完又是一笑,“快快献上你们的财宝!”

那几个牧人瑟瑟发抖,不敢违命,将身上财物尽数取出,爬着送给这首领。

那首领看完,甚是得意,却将围中汉人放了出去,柳琴随着人群,不敢乱动,忽听得一人对她道:“孩子,快跑!”一下众人四散奔逃。柳琴一惊,拔腿跑去。

她哪知这首领突然同众兵提鞭向奔逃之人冲来。几个汉人被打倒,他们见了,就转向追逐还能跑动的人。那首领偶然见着柳琴耳畔的闪烁,十分喜欢,便驾马捉住柳琴,正打量起眼前少女,忽扼住她的手腕,喝道:“你是北朝的牧人!”但他转念一想,又道:“不,你应该是汉人。”突然醒悟,又向她怒目,抽出刀来便准备砍落。

这时,一匹白马自西而来,“驾!”阵阵马蹄踏声袭来,碾碎了万里飘雪,碾碎了牧兵砍杀的欢愉。

众人停下手中的动作,那首领喊道:“是谁家的马儿?”一名士兵正拉弓欲射,瞄准时,还未放箭,自己的肩上已多出一支箭来,那牧兵痛得大叫,翻落马下。首领看了,更是愤怒,定睛看去,原来那不只是一匹白马,其背上正是一斗篷白衣之人。

那人背过弓,将掀开,露出了腰间长剑,待行近众兵,拔出剑来,向人突去。

各牧兵大骂,纷纷操刀驾马迎敌。不料来者势气汹汹,一劈一刺,拥上白衣剑客的牧兵转眼倒下,所伤之处皆穿甲直杀要害,那几个牧兵滚在雪地上,哭喊疼痛。

那首领躲在众兵身后,自己的战马也徘徊不前,待众牧兵倒下,他更是惊吓,见马儿不动,自行下马要逃去,连本在慌逃的汉人也停下脚步,驻足看向这边的场面,算柳琴在内,内心无不澎湃激动。

“好!”众汉人欢呼。跟随其声,白衣剑客自马上跃起,凌空一刺,竟就在那首领脖颈前停止。首领一个踉跄,翻身摔入雪泥,了无动静,直似闷死在里面。

白衣剑客拽住他盔甲,只手将他拎出,见首领这才迷迷糊糊醒转过来,随后又将地上伤病缚住。

剑客收剑入鞘,几个汉人登时就欲上前殴打首领,但都被他伸手拦住。旁上的北朝边民看到这儿,无不垂头低迷。

“敢问大侠尊号,是汉人吗?”一个被他拦下的汉人道。

“名号不足挂齿,但确实是为汉人。”

“那大侠为何帮着这牧狗!”

“此人既为敌首,当交给官府审处。”

“原来是官府的人。”

那人话音刚落,南面就传来车马声,北朝边民早就四散,了无踪迹。马车既到,一个锦衣玉袍的官吏自车上下来。

他下来时瞟了剑客一眼,“多谢少侠护我一隅百姓。”说完深深一揖。白衣剑客则敬道:“禀大人,此人荼毒这处边民。”他将那首领抓过,交了过去。起身时望了这官吏一眼,身上一颤。

那官吏见了人后也是一惊,“少侠有所不知,南北现下交好,这……”他本以为是几个不怕死的牧人小卒,想借此邀功,但他使了个眼色让身后下手过来,把那首领请入马车。见地上的牧兵伤而不死,又将牧兵抬上随行的车马。

然后让人取了匹上品绸缎,接过手中,道:“不知少侠名号是?这是本官的一点心意。”

那剑客只是侧身站着,攥着拳,并不看他,说:“在下雪龙剑客,大人不必如此厚礼。”原来这白衣人便是隐匿了十余年的雪龙剑客赵青山。

听他这么一说,在场之人无不一奇,只有那官吏突然大笑,随后道:“哈哈……雪龙剑客,雪龙剑客。”他喃喃道:“雪龙剑客十四年前就重伤同一个孩子死了,莫非,雪龙剑客没死?还是那……”

不等他说完,赵青山便扬剑指着他,道:“雪龙剑客便是在下,告辞了!”他认出此人是十四年前杀父仇人中的一员,虽不知他如何现今贵为府吏,但他已成为雪龙剑客,即便仇恨在身,他也不能随心所欲。

官吏身旁两名官兵也拔剑而出,但官吏只是挥挥手说:“罢了,你走……”

“小子,见风使舵没有坏处。”赵青山哪知当年这官吏还是无名小卒时,见叛国通敌之事要败露,一次归南复命将此事状告,至此官场平步青云。

赵青山哼了一声,收剑转身,待上马时,一个轻柔女声叫住了他,正是柳琴。

“雪龙剑客大侠!”

赵青山已上了马,披上斗篷。

“大侠,牧人和汉人一定要世代相斗,两败俱伤吗?”她追问。

那官吏听了,只是一笑,道:“小姑娘家。”而赵青山听了她的话,怔怔出了神,只摇了摇头,驱马离开,柳琴则望着他的身影逐渐远去。

“爹……”

回到家中,柳大夫见女儿两手空空,便知发生了什么,忙起身递了一碗姜水给她,问道:“没伤着吧?”

柳琴摇了摇头,但甚为激动,道:“爹爹知道雪龙剑客吗?”

忙活着拣药的柳大夫听了,忽然停下,问:“你从哪儿听来的?”

“我今天见到了。”

“不可能!那位大侠十几年前便过世了!”他焦急地说。

“可我分明见到了!他着一身白衣貂裘,带柄长剑,武功高强,很快就把……”她突然悄声,继续道:“牧人的官兵给制服了。”

就着柳琴争辩,柳大夫听得如痴如醉,恍神后,冷静地对女儿说道:“琴儿,爹跟你说。”

“那日我去采药,误入了牧人的地盘,路上给牧兵撞着,算我命大,他只是在我身上中了两箭。”

“我就逃啊,逃着,闯入了你娘家。我用药敷过,便想拔箭止血,不料昏了过去。”

“我醒来后,便见到了你娘,身上的伤是她包好的。她藏了我三日,哪知有牧兵找上门来。她坚决说没有我这人,那牧兵是挨家挨户搜人,怎又肯信。这时,雪龙剑客来了。”

柳琴看着父亲炯炯眼神,不由得惊奇,话锋一转,柳大夫便问:“你可见其容貌?”

“潇洒英俊,年岁约莫三十。”

柳大夫摇摇头,道:“不是,那人其时虽不过二十而已,但此人病症奇怪,我给看了,他面色憔悴,头上已生出些许白发。”

“也多谢他,那日我和你娘保住性命。也多谢这个雪龙剑客,保住了你。”说完一笑,他并不相信那是真正的雪龙剑客,以为哪位壮士借名行侠仗义。

他面容又转冷漠,“自市上向东走七里,那里有间空房,房外有块碑,便是雪龙剑客墓。”

听到这儿,自此后,她对那间无人空房心向神往,崇敬之极。

一日天晴,柳琴应父亲再负药草出市,她换过一些牧民物事以后,未同往常一样回到家去,而是向东走去。

天边突如其来的一阵风,卷起千堆雪。

“下雪了。”她有些恼,稍微叹了口气,“怎么这样。”

这日她的脚程并不少,适才一番赶路,使她足底有些疼痛。在路边寻了棵树,靠着坐下歇息,一边看着远方,一边伸手脱下靴子。双脚白里透点红润,她揉捏着足底,不时微感疼痛皱起眉头。

天寒雪飞,有若列屏。心里凝望着的远方被飞雪阻断,就在柳琴暗自神伤思索着是否折返之时,狂舞的雪花就此停歇,金光洒落人间,天地的宁静莫过于此,她心中也顿感清明,因为雪地之上,一间草屋矗立眼前。

草屋显然不是供人长居之所,旁立一块石碑更显寂寞。柳琴想也没想就光着脚朝屋子跑去。石碑覆雪,她竟跪坐一旁,伸出藕臂,靠着那块石碑。飘飘雪花流转在她臂上,一点一点被消融。她拭去碑上的雪,轻抚着遗迹字刻,刻字者功力甚强,字刻为剑刻所留,锋刃锐利,清晰能见。

“雪龙……剑客之墓。”她念了出来,“飞贼?”

“不对,这是新刻的!”她心想着,正要转身。

“是谁!”

柳琴回头一看,一柄无情冰凉之刃架在她身前。她打了个寒噤,珥坠晃荡,那锋刃见此,迅速收了回去。

“是你。”剑锋的主人说到。向那人看去,来者正是赵青山。

“雪龙剑客?”柳琴不禁发问。

“正是。”

“你不是已经……”她看看赵青山,又看看墓碑。

赵青山一笑,当即会意,道:“是,却也不是。”他也不多解释,只转向一侧道:“那日姑娘的问题,在下……难以回答。”

柳琴只是摇了摇头说:“大侠不必如此。”又道:“那日多谢你了。”

“为侠者,为国为民,谈何道谢。”他脱口而出。

“姑娘此行所为何事?”

“我爹爹说这儿有……有大侠的墓,我便来了。”

赵青山点点头,道:“此间还有许多事不为外人所知。”见柳琴此时正背着箩筐光着脚踩在雪地里,已被冻得有些发抖,他笑笑又说:“姑娘既然如此神往,那在下就交了你这个朋友,若是有缘,来日再会便跟你说说。”

说罢,他吹起哨声,一匹白马闻声赶来。“时候不早了,上来吧,我送你一程。”

赵青山驾马徐徐走过,行至一颗树下就停了下来,他翻身下马,附身将树下的一双靴子拾起,递给柳琴。柳琴见了,脸蛋有些发红,但还是伸手接过。

马力极快,转眼二人便过了边市。赵青山有点在意,不禁问道:“姑娘的珥坠真是好看,有什么来历吗?”

“这个呀?小的时候,爹捡回来一个人,他受了很多伤,爹给他疗完伤,第二天天还没亮他便走了,等我们醒来只见一个盒子留在榻上。”

“这坠子就放在里面,我很喜欢就带着咯。”

赵青山见到这副珥坠时就隐约猜到了几分,现在又听柳琴一番说明,更加确信了这是飞贼剑客所说的珥坠。此刻他有些感慨,心想:“这俩人为这坠子勾心斗角,却最终归了别人。”

“就送你到这了,姑娘,多加保重。”

“嗯!”

赵青山抓住缰绳,驱马离开。望着雪龙剑客离开,柳琴心中一股说不出的疑惑,此人身上似乎混是谜,对于谜团,他只承认,却不解释。

她也不想了,走向家中。路上偶见牧兵向北归去,柳琴小心避开他们,总算到了家,却见父母抓住她手,搂着她道:“你去哪了?牧兵现在到处打听雪龙剑客的下落。”

一问之下,竟是北朝贵族出巡险些遇刺,立要雪龙剑客的人头报仇。

柳琴放下背上的箩筐,夺门而出,映入眼帘的,只有肃杀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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