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请下达指令吧。”
身着橙白撞色战斗服的少女大口喘息着，额前的雪发已被粘附在额角，在她说话的片刻，晶莹的汗液正不断顺着她的两颊滴落。
听着耳机内传来的清脆声音，黑发的男子微微皱眉，在这战斗几近尾声的紧要关头，身为指导的他却犹豫了。
半晌后，依旧没有得到答复的少女呼吸一滞，在她的视网膜内，一道庞大、凶悍的黑影正不断放大，带着血腥气息扑袭而来。
无力感涌上心头，少女能做的只有强撑着伤腿向后退遁，利爪从她的颈侧险险掠过，在这个凶险的距离内，她几乎能看清怪物那染血獠牙上残存的每一片碎骨。
她是个要强的少女，但现在她不得不向耳机对面的老师寻求帮助，因为她实在看不透这魔犬的弱点所在。
不知为何，对方始终没有给出答复。
她的老师，即将成为前英雄的莫枫，此刻正不断纠结着。
以他S级No.3的战斗直觉，自然是第一眼就看穿了那魔犬的破绽所在，而他依旧犹豫不决的缘故，则是害怕搞砸卸任前给小泠的最后一课。
然而看着凌小泠愈发窘迫的处境，他终于还是按捺不住内心的忧虑。
诅咒什么的无所谓了，我倒要看看它能把我的话扭曲成什么样子。
凌小泠的耳机内传来沙沙的声响，身处困境的她当即屏息凝神，等待着即将传达的指令。
“助我破顶！唔——”
话音刚落，莫枫就捂住了自己的嘴。
他明明想说的是「攻击它的头顶」，但话音通过口齿之后，便成了另一副模样。
这意义不明的指令简直形同玩笑，莫枫只能祈祷凌小泠自行意会。
与此同时，凌小泠:🤨
这不是第一次她对老师的话表示理解不能，但莫枫无论如何也不会在紧要关头开玩笑。
然而也就是在这迟疑的片刻，魔犬的巨爪已欺身而上，从一个避无可避的角度袭来，凌小泠只得紧绷身躯，交叠双臂硬撼这一击。
下一刻，她被无可阻拦的巨力击得倒飞而出，重重摔在背后的断壁上，殷红的鲜血即刻沿着她的额角流下，见状，莫枫愧疚得几乎要咬碎自己的后槽牙。
顾不得多想，他再一次对着耳机对面呼喊。
“别挣扎了，你生来就是魔丸，这是命中注定唔唔唔……”
又是诅咒，他想说的明明是「别逞强，你一个人对付不了它，先和它拉开距离。」
眼见那鬃毛如针的凶恶魔犬正一步步逼近负伤的凌小泠，莫枫再也坐不住了。
可恶，最后还是要借助诅咒的力量。
暗叹一声后，他在左手上轻轻一按，解除了伪装。
沉稳、可靠的男子形象在刹那间烟消云散，一时间竟捕捉不到莫枫的身形所在。
这只是因为她变矮了而已。
如娟的墨发披散而下，随着摇曳轻吻她细腻的肌肤，莫枫不满地撩开遮挡视野的乱发，心头满是郁闷。
该死的魔女。
这副娇小的身躯说是幼女也不为过，除了能激发他人的保护欲以外一无是处，要不是还有伪装的存在，她就连借酒浇愁的权利都得被剥夺。
虽然穿着件松松垮垮的男式连帽卫衣，但这不意味着她就能自如进出酒吧，甚至就这么走在大街上都会被警察拦下询问是不是走丢的孩子。
因为原来的裤子已经一条都没法穿，眼下她套在腿上的还是妹妹初中时的旧运动裤。
幸好老妹早就不穿，这条裤子一直被压在储藏室的角落里，但巧合的是它在被洗衣机搅得严重缩水后能完美契合莫枫的身材，也不知这算不算是个好消息。
眼下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与此同时，凌小泠拭去模糊视野的血液，艰难地注视着朝它发出阵阵低吼的魔犬，这几近三人高的畜生脑袋在这个角度看起来如火车头般庞大，此刻正露出拟人的讥讽神情。
凌小泠朝它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随即再次拿起剑，冰蓝的眼眸中依旧是决绝的决意。
无论如何，她会把这啖人如麻的畜生拦下，直到有其他人来……
她的思绪微微一滞，目光越过魔犬落在其后方那不知何时出现的娇小身影上。
魔犬也嗅到了那一丝不和谐的气息，它转过头，在确认在后方的不过是个不及它爪掌高的小豆丁之后，它面上的讥讽之色顿时更甚。
而它的记忆也随之定格在这一刻。
虬结的铁荆棘交错着撕开地表，如丛生的藤蔓，将那野狗的身躯轻松刺穿。
莫枫面无表情地抽离荆棘，魔犬的庞然身躯便轰然倒下。
死透了。
那巨兽倒塌下的一瞬后，震声如雷贯耳，扬尘四起，凌小泠不得不闭上眼，而莫枫只是微微一皱眉，神情依旧淡漠，让人看不透她心中所想。
不敢以这副姿态在外久呆，莫枫深深地看了凌小泠一眼，随即便朝着远处走去。
最后还是搞砸了啊。
“等等，你身上为什么穿着他的衣服？”
在短暂的愣神后，凌小泠睁开眼，随即连忙开口追问，试图确认某个她不愿相信的可怕事实。
她不会认错，那件衣服背后还有自己用火柴烧穿的洞。
莫枫没有回答，只是默默继续走着。
在诅咒形态下她可不想知道自己会说出什么话来，但她大概是想说句抱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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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级三位英雄在任务中牺牲，凶手猜测为新生魔女！」
眯眼看着新闻，莫枫一边把一筷子清水挂面往嘴里送，一边吐槽道:“无良营销号死全家啊。”
在周围没有人的情况下，她是可以正常说话的。
“明明我才是奶龙！”
而当她说话忽然奇怪起来的时候，也就意味着有人靠近了。
不假思索，莫枫不动声色地调动表盘，启动了伪装，静静等待不速之客的到来。
片刻后，钥匙扭动锁芯的声音响起，一个同样沉默的黑长直迈过玄关，居高临下地看着莫枫。
在确认对方安好后的瞬间，她便连忙掩饰住眼眸中的焦急神色，并如往常一般向自己臭烘烘的老哥投向嫌弃的眼神。
「哦，你果然没死。」
她并没有开口，但莫枫顺利地读懂了她的意思，从她那对漂亮的、会说话的墨色眼眸中。
「那是当然，不用担心我。」
也算是莫枫被诅咒后唯一的慰藉，她的妹妹莫陌有着读心的能力。
只要眼神接触，她就能读出自己的意思，所以从小她们的交流就非常简洁，以至于被许多人误解他们关系不好。
不过等莫陌进入青春期这个“嫌弃哥哥”的年龄段之后，这份误解就成了正解。
「别自作多情，我只是感叹一下。」
见自己的心思被看破，莫陌黛眉微蹙，撂下这么一句便进了自己的房间。
说起来，刚刚她似乎听到自己这个笨蛋老哥又在说些奇怪的话，自从他战胜那个魔女之后，这已经是第几次了？
奶龙……呵，倒还挺贴切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