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连锁快餐店里。
沈沐歌把饭钱抢着付了。
周正明白沈沐歌的心思，却是欲言又止。讪讪一笑，咬一口花卷儿，再低头喝一口豆腐汤，赞道：“口感还不错。”
“是啊，就是贵点儿。”沈沐歌低声说道：“这么小的花卷儿卖两块，外面才一块钱。”
周正笑了笑，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说道：“摆摊儿太辛苦了，要不开个店吧，跟相思意那样的。”
“再说吧。”
“我给你投钱。”周正说道：“等你赚钱了，咱分红。”
沈沐歌看一眼周正，多年老友，她也明白周正的想法。又低头吃饭，说道：“经济不景气，还是老实点儿吧。摆摊儿挺好的，没什么风险，也不少赚的其实。”
周正嘴里塞了菜，又塞一口花卷儿，说道：“我这是正经投资。就在古城里找一家铺面……我看美食广场里就不错，可以让李素兰帮忙问问看有哪家门面要转让。”
沈沐歌挑了挑眉头，很认真的想了想，然后再次婉拒。“我觉得吧……从早几年的二十四坊，到后来的八六八、十二集、华夏美食街……这些主打地方小吃的集市，哪一个活下来了？美食广场虽然在古城的繁华地段，不也是要死不活的？以后啥样，真不好说。”
周正听到这话，愣了愣，咋舌道：“还真是哈，你不说我都没想起来。可是……民以食为天，怎么小吃这行，就是干不成呢？”
“不是干不成，是折腾不起。”
正说着，手机响了。
周正拿起手机看了看来电显示，笑道：“真是的，不能提谁。”
“啊？”
“你干妈。”
周正说罢，接通了电话。“喂，亲家。”
“哈哈，亲家，忙不忙啊。”
“咋了？有事儿啊？”
“也没啥大事儿。我有个亲戚，家里孩子学习不好，想报个补习班。我记得你儿子也上着补习班呢，在哪上的？咋样啊？”
“这个时候报补习班啊？暑假都过去一半儿了。”
“嗐，这咱就管不着了，人家让帮忙问问，就问问呗。”
“也是。”周正笑了笑，说道：“雪苑路和紫荆路交叉口往东，路北有个育才补习班……嗯……下午三点……嗯……好嘞好嘞。”挂了电话，见沈沐歌一脸好奇的看着自己，周正笑着简单讲了一遍通话内容，又沉吟道：“回头抽空约你干妈出来吃个饭，让她叫上那个梁成冰。或许，有机会能打听一下娘娘庙的事情。”顿了一下，又道：“本来啊，我想着如果只是变身的话，咱就认了，对那娘娘庙敬而远之。可惜……上次是变身，这次是痛经，下一次呢？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我自己来吧。”沈沐歌说道：“你就别掺和了。”
周正说道：“只是吃个饭，聊聊天……”
“不用。”沈沐歌看着周正，微微笑道：“你要是没有结婚，没有孩子，我就不跟你客气了。”
周正沉默了一会儿，低头吃饭。吃了两口，才说道：“大师的事情，我会再帮你问问。”
“嗯。”
“在家闷好几天了吧？待会儿去应天公园散散心吧？听说有一帮二次元的年轻人在公园里表演节目。”
虽然身体还有些不适，不太想动弹，可也确实在家憋了好几天，无聊的很。沈沐歌在短暂的犹豫之后，点头答应下来。
待吃过了饭，“父女”二人驱车前往应天公园。
……
雪苑路。
育才补习班门口的路边。
一辆白色宝马轿车上。
坐在副驾驶位上的周杨有些局促不安。
他不明白沈沐歌的干妈为什么要喊自己上车来，说是随便聊几句，但肯定不能只是随便聊几句。估计啊，要聊的话题，十有八\九跟沈沐歌有关。
李素兰单手扶着方向盘，看一眼周杨，微微笑道：“周杨，你小的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啊？”这话让周杨着实有些意外。
“你爸是叫周正吧？”
“呃……阿姨……你……认识我爸？”
李素兰笑而不答，反问：“你跟沐歌，关系咋样？到哪一步了？”
周杨心中暗道：“果然。”嘴上说道：“也……也没到哪一步。就是……就是单纯的拉拉手。”
“嘁。”李素兰显然不信，但没有继续追问，而是深吸一口气，很认真的说道：“你十八岁了吧？”
“是啊。”
“法律上算是成年了的，搁古代，甚至都应该独当一面了。”李素兰说道。
“呵呵……”
“阿姨一直觉得啊，男人嘛，就是要有担当，要敢于挡在心爱的女人前面，为她遮风挡雨。”李素兰说道。
周杨很认真的点头，说：“我会的。”
“我相信你会的。”李素兰怕给周杨太大的压力，所以尽量挤出了一抹笑容。“有个事情，阿姨想问问你。”
“啥事儿？阿姨尽管问。”
李素兰再次深吸一口气，说道：“你和沐歌，是亲戚，你知道吧？”她怕直接说是“兄妹”会对周杨造成太强大的冲击，所以决定稍微的先透点儿风。
周杨闻言，面露苦笑，然后点头，道：“我知道。”忽然想起了之前沈沐歌开玩笑说的那句“实在亲戚”，竟是忍不住笑了起来。然后，问道：“阿姨你怎么知道的？是沐歌告诉你的吗？”
李素兰满脸震惊，嘴角抽搐着，好大一会儿，才再度发问：“你……知道？不，你的意思是，你和沐歌都知道？”
“是啊。”周杨回了一句，有点儿不明白李素兰为什么露出了极度震惊的表情。不过，听她这么问，不难推测出，她的信息，并非来源于沈沐歌。
李素兰看着周杨，见他一脸淡定的模样，顿时感觉三观被震碎。“你……你们……你们知道还……还谈恋爱？”
“不……不碍事吧？”周杨被李素兰的质问给问蒙了。
老妈的表姐的老公的表妹……
这么远的亲戚关系……
也不能谈恋爱吗？
“这……这还不碍事？”李素兰仰靠着靠背，抬手拍了一下额头，呢喃道：“我要疯了。现在的孩子，真是……”同父异母的兄妹啊！谈恋爱“不碍事”？这个世界怎么了？
深呼吸，忍住波动的情绪。
李素兰坐直了身子，看着周杨，问：“你爸知道吗？”
“呃……没敢说呢。”
“哈！”李素兰忍不住笑出了声。
感觉碎了一地的价值观又能捡起来一些了。如果周杨回答说周正知道并且同意了，李素兰不敢想象自己会不会立刻傻掉。
“你觉得你爸会同意吗？”李素兰问。
“这个……好好商量的话……”周杨皱了皱眉，很认真的回道：“只要不耽误学习，我爸和我妈应该会同意吧。”感觉气氛有些古怪，很不自在。于是，他开了个玩笑。“也算是亲上加亲嘛。”
亲上加亲……
李素兰忽然冒出来一种想要掐死周杨的冲动。
为了全人类的价值观不被扭曲，似乎很应该这样做！
她还很想立刻打电话问问周正到底是怎么把孩子教育成这样的！
简直……
简直……
简直了！
自己心态扭曲，跟妹妹相爱，已经很过分了。竟然还理直气壮的说出来，不仅不觉得羞耻，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架势……
这孩子！
肯定是废了呀！
实在是看不下去！
也为了干女儿的未来。
李素兰强忍住躁动的情绪，尽量心平气和的跟周杨说道：“孩子，我觉得吧，你和沐歌在一起……真的不太合适。毕竟……你俩的关系……伦理上……不合适啊。”
周杨闻言，皱了皱眉。
差了辈儿了，伦理上是好像不太合适。
可是……
周杨苦着脸说道：“阿姨，这都什么年代了。”
李素兰顿时有点儿急眼了。
什么年代？
你说是什么年代？
什么年代允许过兄妹在一起了？
李素兰在心底怒吼着。
起初来这里的时候，她还有点儿不安，担心自己就是“感情用事”的多管闲事。毕竟，干女儿不是亲女儿，自己不该管的太宽。反正将来俩人见家长之后，真相自会大白。但此时此刻，她很感谢自己的“感情用事”。尽早发现，并且尽早制止，绝对很有必要。万一这俩孩子越陷越深，这辈子就完了！
见李素兰默不作声，周杨又有些动情的说道：“我虽然年轻，但是……我相信，只要两个人彼此相爱，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
“哈！”李素兰气笑了，看着周杨，摇头道：“跟自己的亲妹妹谈恋爱，还可以这么理直气壮！我真是服气了！”呼出一口气，又道：“这事儿，我必须立刻跟你爸说！”说罢，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
周杨懵了，狐疑的问：“妹妹？亲妹妹？谁啊？”
李素兰闻言，停下了拨号的动作，看着周杨，发现他一脸懵。犹豫了一下，皱眉说道：“沐歌是你同父异母的妹妹。你……不知道？”
周杨大睁着眼睛看着李素兰，脸上的表情很僵硬。片刻，嘴角抽了抽，硬生生挤出来一副假笑。“阿姨，你……别开玩笑。”
李素兰竟是松了一口气。
看此情形，碎掉的三观，似乎是碎错了。
“沐歌是你爸的私生女。”
周杨彻底懵了。
感觉好像是晴天霹雳当头而下。
他抬手揉脸，很用力的揉。
然后，认真的看着李素兰，用颤抖的声音问道：“阿姨，你这个消息，哪来的？”
“你爸自己说的。”
“……”周杨哑然。
李素兰又道：“你要是不信，可以问问你爸，或者问问沐歌她爸爸叫什么名字。不过……”话锋一转，李素兰语重心长的说道：“如果没必要，你应该也不想让沐歌伤心的，对吧？不论她是你的恋人，还是妹妹，你都应该尽心尽力的好好保护她。所以，有些事情，她……可以暂时不知道。”
周杨深深的吸气。
吸气的时候，竟然有些颤抖。
他神色惨然的露出一抹哭笑不得的表情，说道：“我妈一直怀疑我爸不老实。原来……呵……是啊，没必要让沐歌知道，她……只要快快乐乐的活着就好了。”
李素兰叹气，说道：“阿姨也是没办法，总不能眼看着你们俩误入歧途啊。阿姨想过，把这事儿告诉你爸，让你爸来解决。可是……”
“别！”周杨打断了李素兰的话，看着她，很认真的说道：“我爸不知道也好。”
“嗯，阿姨明白。”
周杨低着头，一只手死死的抓着另一只手的食指。“阿姨，谢谢你。”
李素兰不忍再看周杨的痛苦模样，把头转向一旁，看向育才补习班，强笑道：“该上课了吧？我跟你爸说我有个亲戚的孩子想上补习的，才打听到了这里。”
周杨应了一声。
“去吧，孩子，别想太多了。”李素兰说道。
“嗯。”周杨答应着，却没有下车。
李素兰没有催促。
片刻，周杨问，“阿姨，有烟吗？”
“呃，阿姨不抽烟的。”李素兰说着，却打开了前置物箱，“我朋友抽烟，这盒烟是她的。你……小孩子抽烟不好。”
周杨接过烟，抽出来一根，点上，然后咳嗽了几声。
有些日子不抽烟了，竟是不太习惯。
李素兰将车窗打开了一些。
周杨看着外面炙热的刺眼的街道，轻声说：“第一次见沐歌，就觉得很亲切，我以为是一见钟情。原来……呵，原来是血浓于水。”
李素兰轻笑道：“我第一次见她，也觉得很亲切。不过，我和她应该是没有血缘关系的。”
周杨没有再说什么。
直到一支烟抽完，才对李素兰说道：“不要告诉沐歌我抽烟了，她……不喜欢我抽烟。”
“嗯。”
周杨推门下车。
回到补习班，周杨无力的趴在桌上，放空了脑袋，准备好好的睡上一觉。
他感觉特别的累，累的不想用脑子去想任何事。
迷迷糊糊的，他做了一个梦。梦到了沈沐歌仰着脸看着自己，甜滋滋的叫了自己一声“哥”。然后，他很开心，抬手轻抚沈沐歌的头，最后低头，亲吻。最后，自己竟然开始撕扯她的衣服。她愤怒的哭喊：“哥，我是你妹妹啊！”
周杨陡然惊醒，出了一身的冷汗。
……
应天公园。
周正的消息有误，二次元表演是傍晚，不是下午。
来都来了，溜达一圈儿吧。
大热天儿的，走在竹林里散步，虽然依旧有些热，却也别有一番滋味。
周正又留露出了猥琐的本性，兴致勃勃的问沈沐歌：“老实交代，你跟你那个小男朋友，发展到哪一步了？”
“关你屁事。”
“上床没有？”
“没有。”
“嘁，不信。”
沈沐歌懒得搭腔了。
她知道周正不信，也知道周正想听什么。
这个猥琐的过分的家伙，性格实在是太扭曲了。
“睡过了是不是？”周正又问。
“真没有。”
不过……
等经期过去了，如果他想要的话……
有些事情，也不是不可以。
走出竹林。
沈沐歌来到湖边，扶着栏杆，任由风吹着头发和裙摆，看着应天湖的湖面上的几只游来游去的野鸭，笑着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既然你这么喜欢聊这种话题，不如聊聊你和杨诗画？”
周正用手挡风点上一支烟，然后忧心忡忡的说道：“最近国际形势动荡，帝国主义亡我之心不死啊。”
沈沐歌看一眼正在忧国忧民的周正，实在是绷不住，竟是哈哈大笑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