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妈”的品味，比“爸爸”的品味高端了许多。
李素兰相中的衣服，几乎没有过于节省布料的款式。在李素兰看来，沈沐歌之前的衣服，要么有太多的“风尘味儿”，要么就是土的掉渣。只有那条绿竹图的半身长裙，还算有点儿档次。
李素兰觉得年轻人就该有年轻人的样儿，穿衣服就是要有那种青春洋溢、活力十足的风格。一些稀奇古怪风格的设计，也可以尝试一下。
两个小时的工夫，“母女”俩就已经是大包小包的收获满满了。
原本还想带着沈沐歌再转一圈儿，可转眼看到沈沐歌面露疲惫之色，李素兰改了主意。“宝贝儿，累了吧？咱回家。”
沈沐歌大松一口气，道：“走。”
“哈哈，累坏了吧？都怪干妈，忘了你例假还没过去。”
“没事儿，还好。”沈沐歌强笑道：“好在挺凉快的。”
李素兰微微一笑，点头道：“是啊，挺凉快的。不像以前……”抿了抿嘴，继续说道：“以前啊，咱们这儿，像万达这种大型品牌商场基本没有。想买一些品牌衣服，只能去步行街。你去过吧？”
“去过。”
“哈哈，那里虽然绿树成荫，可到底是外面。夏天的时候，也是热得不行。”李素兰说着，脸上挂着笑，忽然叹气，又道：“每次，你林叔都会热成了狗，简称热狗。”说罢，哈哈的笑起来。
沈沐歌跟着笑了笑。
热狗……
这个低级笑话，还是自己讲给李素兰听的。
一晃十多年了。
那个时候，确实很热。
而且……
一想到娶了个败家娘们儿，每次逛街都要花很多钱，更热。
此时再看李素兰，发现她神色落寞，沈沐歌心里一动，脱口问道：“干妈，你是想跟我林叔复婚吗？”
李素兰轻轻摇头，道：“没有。”
沈沐歌眼睛里顿时失去了光彩。
虽然她没有跟李素兰复婚的打算和“实力”，却还是希望李素兰有这个念头——毕竟，严词拒绝她，应该会很过瘾吧。
“其实啊，我……唉，我一直都看不上你林叔的。”
“……”
“他呀，长相一般，存款不多，本事不大，理想不远，兴趣不雅……呵，除了脾气好点儿，也算是一无是处了。”李素兰说话的时候，脸上带着笑，眼睛看着前方，并未注意到沈沐歌已经面露恨意了。“做朋友，挺好。做夫妻，没劲。”
沈沐歌感觉自己快有点儿忍不住了。
夫妻一场，就算是离了，至于这么背地里蛐蛐人吗？自己恨她恨得要死，除了偶尔跟人说自己“丧偶”了，也没说过她什么坏话吧？
这个李素兰！
人品着实恶劣！
李素兰又道：“这番评价和结论，是杨诗画说的。”
正在气头上的沈沐歌陡然懵了。
李素兰看向她，笑道：“就是你爸的媳妇。”
“呃……哦。”
沈沐歌心中悲切。
暗恋多年的女神啊！
竟然在背地里这么蛐蛐自己！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她竟然和周正一样，喜欢背地里说人坏话！
亏着自己跟她“聊骚”的时候，还会出于尊重的克制一些。
哼！
真是可恶！
以后再“聊骚”，必须给她点儿颜色看看不可！
等会儿……
长相一般，存款不多，本事不大，理想不远……
这些都好说。
兴趣不雅……
几个意思？
沈沐歌犹豫了一下，实在是耐不住好奇，问：“说我林叔‘兴趣不雅’，是啥意思？”
“哈哈哈，这个话题，你就别打听了，少儿不宜。哈哈哈。”
哎呦我去。
你要是这么说……
我可就更好奇了。
“少儿不宜”什么的，我最喜欢了……
沈沐歌心里满满恶意的想着，脸上挂着清纯的笑。“别逗了，要真是少儿不宜，杨诗画怎么会知道？”说罢，沈沐歌忽然心念一动，道：“我爸告诉她的？”
“那倒不是。”李素兰否认，道：“其实我也不知道，当时啊，我也好奇，问了一嘴。杨诗画只说是少儿不宜的不雅，还否认了是周正说的，别的就啥也没说了。哈哈，所以啊，怎么个‘不雅’……”李素兰摊手，“我也不知道。”
沈沐歌忍不住给了她一个白眼。
不知道你还说得这么热闹！
最讨厌这种人了！
“那个时候我和林泉还没有离婚。一次两家人聚会，俩男的在餐厅里喝多了，我和杨诗画在客厅里闲聊。她开玩笑似的说了一回，后来也没有再提过。”
终于出了万达广场。
上了车，李素兰驱车离开。
行驶了一段儿距离，转头看到沈沐歌心事重重的样子，好奇的问：“想什么呢？”
还能想什么？
想那句“兴趣不雅”呗。
沈沐歌挖空了脑袋都没想明白，自己是啥时候在杨诗画面前表现出“不雅”了吗？还是说杨诗画偷看自己电脑里的东西了？
不能啊。
男人嘛，珍藏一些“学习资料”不是很正常嘛？
算不得不雅吧？
要说这都算“不雅”，那周正可就俗到家了。
毕竟，有不少不雅的学习资料，都是周正那复制来的。
“没有。”沈沐歌随意敷衍道：“就是在想着啥时候出摊儿。”
“哈，真是勤快。”李素兰笑道：“挣钱又没个准儿，在家多歇几天。”
沈沐歌讪道：“每个月都歇几天，可就太奢侈了。”
“这话说的，劳改犯都还有休息日呢。”
听到这话，沈沐歌懵了一下。
仔细琢磨琢磨，好像还真是……
啧。
挺好。
原本啊，沈沐歌想过，等自己年纪大了，肯定是没有退休金，也没有存款，搞不好还没有儿女养老。到时候，直接想办法蹲大牢去。
免费食宿，免费安保，免费医疗。
要是干活之余，还能有个休息日……
那可就太好了。
这辈子还没享受过这种福利待遇呢。
记得当初跟周正说过这种离谱的想法，周正只作了两个字的评价。
“傻\逼。”
喝多了。
说话也是胡扯。
沈沐歌说：“错了。我是男的。”
“那就是傻\吊。”
当时好像杨诗画正巧从餐厅里经过……
或许就是因为这个，所以杨诗画评价自己“兴趣不雅”？
不应该啊。
这跟兴趣没啥关系吧？
算了。
想得脑仁疼。
回头有机会跟杨诗画套一套话。
嘶……
到时候，是以林泉的身份？还是以“表妹”的身份？
“改天去干妈家里坐坐吧，认认门儿。”李素兰说道。
“好啊。”沈沐歌答应的很痛快。
她觉得，去李素兰家里，或许能发现一些是否存在着某个男人的蛛丝马迹。
没有“干爹”？
这话，沈沐歌不信。
她甚至恶毒的认为是“铁打的干妈流水的干爹”。
李素兰看了看沈沐歌那张可爱的、漂亮的脸蛋儿，把想说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邀请干女儿去家里住的言语，不着急说。
虽然对她喜欢得不行，可到底才认识不久啊。
而且……
唉。
“摆地摊儿虽然自在，却也不是长久之计。”李素兰笑道：“不如找个班儿上。”
沈沐歌苦笑。
这事儿她当然也想过。
可是，没有身份证，找啥班儿？
打扫厕所都没人要。
“每天被人管着……不喜欢。”沈沐歌找了个借口。“再说了，工作也不好找。”
“还好吧。”李素兰笑道：“你可以先去小峰的公司里上班。”顿了一下，又问：“什么学历？”
“高中。”
“学历低了点儿，也不碍事。”李素兰笑道：“你爸也在那上班，正副主管一起罩着你。”
“不了。”沈沐歌拒绝了。
“不喜欢啊？”
“也不是。我……唉，我没有身份证。”沈沐歌说道。
李素兰愣了一下，恍悟道：“黑户啊？”
“嗯。”
私生女，是黑户也不意外。
不过，黑户是咋上到高中的？
还是说这孩子就没上过学？
虽然心中存疑，但李素兰没有再细问。她也没心情再细问了，因为她忽然想到了一种有点儿梦幻的可能：要办理身份证，就需要有户籍。所以……可以让沈沐歌以“女儿”的身份挂靠在自己户口下……
这事儿简单，只要找梁家帮忙就好了。
以梁家的实力，户口这种事儿，根本就不叫事儿。
如果真的可以……
那就不是“干妈和干女儿”的关系了。
至少在法律意义上，她就是自己的女儿，有赡养义务的那种……
一想到此，李素兰激动的不自觉的用力踩了油门儿。待听到了旁边车辆的鸣笛声才惊醒过来，赶紧减了速。
呼……
冷静。
这事儿呀，比邀请干女儿跟自己住一起还要“重大”，不能操之过急。
“户籍的事情……干妈给你想办法。”李素兰先模糊的应下了。
沈沐歌愣了愣，问：“能解决？”
“试试看。”李素兰笑了笑，说道：“要是能解决户籍，小峰公司里挂个名，上个班儿，交个六险一金，日子也就稳定了。”
沈沐歌忍不住乐了。
真要是这样的话……
比当劳改犯可是要强太多了。
再看李素兰，顿时觉得她的面相是真和善。
好人呐。
这干妈……
可是比亲妈都亲啊。
“干妈，谢谢。”
“客气啥。”李素兰笑道：“还没办成呢，办成了你再谢也不迟。”
“嗯嗯，到时候，请你吃大餐。”
“哈哈哈。好。”李素兰答应着。
看沈沐歌一脸激动兴奋的样子，李素兰也是开心。
她琢磨着，这事儿要是能办成了呀，应该算是帮了沈沐歌一个大忙。她应该会对自己有点儿感恩。将来再真心对她好点儿，真心换真心……
“乖，前面有家‘药膳房’，听说味道不错，咱娘俩去尝尝？”李素兰问。
“呃……还没到饭点儿呢。”
“不急，附近逛一圈儿，也差不多到时候了。”
“这……行吧。”
见沈沐歌答应的有些勉强，李素兰愣了一下，猛然想到了沈沐歌来月经的事儿。“哎呀，干妈这脑子，忘了忘了。你身体不舒服，还是回家休息吧。”
“娘俩”说说笑笑的到了东湖苑。
沈沐歌下了车，李素兰又进屋坐了会儿，便告辞离开。
上了车，出了小区。
回想着沈沐歌站在单元口叮嘱“路上慢点儿”的关切话语，李素兰脸上的笑容就收不住。
又想到自己的“难孕体质”，鼻子一酸，差点儿落泪。
深呼吸。
冷静。
成年人了，不能太容易激动了。
虽然是干女儿，毕竟接触还不够。
还是要再多多接触一段时间。
忽然间有点儿想念林泉了。
他虽然“一无是处”，但却是个最真诚的人。
这个时候，他应该会给自己一个很好的建议。
脑子一热，李素兰直接拨通了周正的电话。
“亲家。”
“亲家，把林泉的电话给我吧。”
“这个……给不了。”
“我找他有事儿。”
“那也给不了。”
“你……哎呀，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你……行行好。”
“既然过去了，就别打扰人家了。”周正说。
李素兰哑然。
她听出了周正语气里的愤怒。
呵……
也是。
施害者说“都过去了”，确实会让人愤怒。
周正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对林泉，是真的好啊。
一直都这么好。
曾经，李素兰甚至一度怀疑他俩的关系会不会好到“换\妻”的地步。毕竟，这俩货，心思都是极其肮脏、龌龊的。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如果一个好人和一个坏人做了朋友，那么，这个好人一定有其坏的地方。这个坏人，也一定有其好的地方。又或者，是误会了：误会了他们是朋友，误会了他们的好坏。
挂了电话，李素兰驱车前往古城的相思意。
有些事情，她要跟梁成冰谈一谈。
待她兴奋的把自己的想法跟梁成冰交了底，梁成冰看她的眼神儿就不对了。
“你脑子进水了吗？”梁成冰问。
“呃，怎么了？”
梁成冰看着李素兰茫然的神态，苦笑，抬手轻轻的捏了一下李素兰的脸，说道：“你呀，真是想孩子想疯了。”顿了一下，又道：“就算你是真的喜欢那孩子，也该先考验一下她的心性啊。要是心性纯良，怎么都好说。万一……唉。你呀。”
李素兰苦笑，“考验？怎么考验？”
梁成冰笑了笑，说道：“山人自有妙计。”
李素兰皱了皱眉，有些不安的说道：“人性，有时候经不起考验。”
“适可而止就好了。”
……
雪苑路。
育才补习班门口。
沈沐歌站在周杨的山地车旁边。
有点儿心慌的感觉。
想抽支烟。
可是……
算了。
周杨的那些同学，看到自己抽烟，可能会把自己当成社会闲散人员。
忍一忍吧。
看了看时间。
快放学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