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彻底黯淡下来,微弱的萤火在河边的草丛上飞舞。
枕星河一会儿潜入水中,一会儿又会爬到高处,甚至恨不得飞到月亮上。
可无论去到哪,都见不到心中的那位绿发少女。
随着天空不断的变黑,这份散发耀眼光芒的希望也被染上了一层淤泥。
沉重的脚步伴随着自责与恐惧,化作无尽的黑暗将他吞噬,他只能忍受着内心的不安,在黑暗中摸爬滚打。
一遍又一遍的大喊少女的名字。
无数次的渴求回复,一次次的换来失落。
不知不觉间,他见到了一束光,那是来自“风信子”的光芒,他就像是黑夜里的飞蛾,被它吸引到这里来。
是想要得到少女们的宽慰?还是得到她们的指责?亦或者是向她们请求帮助,也许每种想法都沾有一点吧。
枕星河来到门前。
他将手放在门把上,一阵心酸与痛苦瞬间袭来,让他模糊了双眼。
突然,握住的门把手突然间向下了。
门被打开,模糊的视线看到一抹天蓝色。
紧随其后,琳琅的声音传来,“都快吃饭了你跑去哪……”
可能是看到他这狼狈的模样,少女的话语戛然而止。
脏兮兮的身体,渗血的伤口,以及被泪侵占的瞳孔,无论哪一点都与他平时的形象不符。
就算刚回来时一身汗,也要故意装帅,表现出一副不正经的样子,如今这幅完全能与凄惨画上等号的形象,就这样在他的身上显现,这样的冲击不亚于告诉她平时做饭装有冰糖的罐子,上面的糖字是贴上去的一样。
“对不起……柚,被我弄不见了……”
枕星河攥紧拳头。
指甲没入血肉,可他就连疼痛都无法感知到。
一想到柚可能掉入河里,放弃挣扎的她就这样长眠在那里,内心的痛楚让他窒息。
止不住的眼泪落下来,他这个年纪在别人面前哭很丢脸,尤其是在自己心爱的女生面前。
如果可以,他想一个人偷偷抹泪,可心中的痛楚让他根本忍受不住。
琳琅一脸疑惑,歪着脑袋,“你摔跤伤到身体就算了,该不会是连脑袋都磕到了吧,莫名其妙的,赶紧进来洗洗身体吃饭吧,都在等你呢。”
少女转身进入屋内。
似乎并没有相信她说的话。
或许是无法想象到柚会坠入河中的景象?
枕星河焦急地说道,“我没有骗人,为什么你就不愿意相信我!”
“你给我适可而止一点,你刚才不是跟着柚一块回来的吗?现在又说你把她弄不见了,你到底想干什么?一个人在这里哭戚戚的演什么苦情戏吗?拜托,真的很恶心哎。”
琳琅一脸不耐烦。
这话也让他的大脑地震。
“哈?”
甚至发出了一些意义不明的声音。
就连眼泪都打破了物理法则,本该自然滑落的突然就这样悬置在脸上。
柚回来了?
而且是跟着他一起。
枕星河完全没有发现,倒不如说根本不可能的吧。
“哎…”
可能是见他不信,琳琅叹了口气。
随后回头看向屋内大喊一声,“柚,你过来一下。”
没一会儿,一道轻快的脚步声传来,那位绿发少女迈着步子来到了琳琅的身边,那灵动的身姿和越过河面的少女如出一辙。
琳琅看向柚说道,“喏,他非要说你失踪了,你自己跟他讲吧。”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枕星河松了口气。
身体的疲惫让他站不稳,直接跌在地上,视线无法从柚的身上挪开,深怕下一秒就会消失不见。
然后恐惧成真了。
柚见到他、或者是看到他的泪,转身就跑向了二楼。
一旁的琳琅捂着嘴嘲笑着,“你这一惊一乍的态度可能吓到她了”
不管怎样,人没事就好。
可很快,楼上又传来一阵脚步声,柚带着一幅画下来了。
少女在他的面前蹲下,将画怼到他的面前,“给你”
不同于先前见到的由红黑搭配画出来的“世界”,这是一副色彩鲜明的风景画,将这附近的景色都给画下来了,包括“风信子”,仔细看还能看到在那条河的对面,一个小斜坡上面站着一个人影,那正是先前柚前去画画的地方。
枕星河看着手中的画。
尽管那个人影没有脸,可直觉告诉他画的是他自己。
“柚没能遵守等你的约定,让你担心了对不起。”
她的表情有着一份单纯的自责。
漂亮的瞳孔认真的盯着他,或许她不擅长表达,但这一定是少女发自内心的想法。
“今天你替我做了很多,柚也想用自己的力量做些什么,我模仿绘本的风格画的,希望你能喜欢,欢迎你来到风信子的永世乐土,以后请多指教。”
枕星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是柚能说出的话吗?真的不是其他少女为她写下的台词?
不对,正因为是柚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哪怕其他少女都接受了她,可从未有过一个人像这样正式的欢迎过她的到来。
这份感动,让眼泪再一次的落下。
“你要哭到什么时候啊。”
仍然在一旁的琳琅,双手抱着胸,侧着身体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她,依旧不懂的体面。
枕星河擦了擦眼泪,向面前的少女露出微笑,“谢谢你,我很喜欢。不过,你刚才说了自己不对,那这样就能抵消了吧?”
柚疑惑地歪了歪脑袋,“抵消什么?”
“我骗你说琳琅答应给你绘画的事情。”
“喂,你别哪壶不提哪壶呀!”
一旁的琳琅躺枪了,不满地吐槽。
柚鼓起腮帮子,做出一副不高兴的表情,“这件事跟那件事是不一样的,不能抵消。”
枕星河帮忙劝说,“听到了没琳琅,你就给她画一画呗。”
琳琅对这件事本身就很在意,如今还帮着劝说,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说的那么轻松,她想画的可是人体,不带衣服的那种,而且百分之一万会贴在客厅!”
“这是为了艺术献身呀。”
“说的那么好听,有本事你去给她画呀。”
枕星河无奈摊开双手,“不是我不想,是柚对画我不感兴趣呀。”
“要画”
突然,柚的声音插入过来。
他愣住了,僵硬的看向少女,这和剧本不一样呀。
明明是在帮她说服琳琅,咋矛头转移到他身上来?柚再一次向他靠近,率先涌过来的是少女身体的清香,“我要画。”
枕星河感到一阵不祥的预感,他看到原本还抵抗的少女,突然露出了使坏的笑容,“为了艺术献身呢……把话说的那么好听的枕星河先生,这对你来说一定不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