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味·哑巴 完

作者:肖革 更新时间:2025/11/2 18:58:34 字数:1716

23

在送陆有希回家的路上,我突然想到了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

“对了,你说过今天的事要收取报酬的对吧……”我试探着问道。

我当然希望她是开玩笑的,但脑中十分容易地就能浮现出陆有希平淡地开口报出天价的场景。

我真的摸不透这个女人。

“对啊。”果然,她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完蛋了——我的人生。

和英国皇室有关系的高贵大小姐要的价,不可能是我这种单亲家庭能负担得起的。

刚刚解决心理的问题,就要迎来现实的重担,过上黯淡无光的负债人生了吗?

“我想想,把早上和现在你给我带路的人情都折算进去……”她停下脚步,转身向我伸出一根手指。

一……一什么?我忐忑不安地吞了口口水。

“100杯芭菲,当然,是分期付款。”她说道,难得地嘴角含着笑意。

看来她是真的喜欢冰淇淋。

“那么,明天见了。”她冲我挥了挥手后,刷脸打开了高档小区的大门,随后很快融入了夜幕之中。

100杯芭菲吗,看来要缩减一点伙食费了。

不过对于险些变成哑巴的我来说,这是一个过于划算的价格,划算到我有点受宠若惊。

如果要从我接近十八年的人生中找出一件幸运的事的话,大概就是这个了。

后日谈:

我在开学第一天经历的一波三折的失语事件,按说是在陆有希的帮助下圆满解决了。但我却总觉得心中有个疙瘩。

直到错开了一些时日后,我才知道这个疙瘩是什么。

9月10日,教师节。

一进教室,就看见我的抽屉里塞着一束花。

当然,这不可能是哪个女同学送给我的——也不是男同学送给我的,说到底这就不是送给我的。

只是我的抽屉被同桌暂时征用了。

“余味,借你的抽屉放一下,我这边放不下了。就放一会儿,这几支上午就能送掉了。”月萤如是对我说,她的抽屉里也塞了好几束各色的鲜花,为了腾出空间还把大叠的课本和试卷堆到了桌面上。

我当然不介意她借用我的抽屉,只是觉得她准备的花是不是有点多了。

“现在教我们的老师、高一高二教过我的老师、代过课的老师,还有学生会那边关照过我的老师,都要送啊。还有颜色也要区分,虽然都是康乃馨,不同颜色的含义也不一样。”她认真地说道。

据她所说,她还申请了午休时离校,去初中和小学。

真是辛苦。

结果上课的时候,因为桌上的课本太占地方没法正常写字,她半个身子挤在了我的桌上。我干脆把她的书挪到了自己桌上,挡住老师视线,正好方便我打瞌睡。

她给每个来上课的老师送上康乃馨,然后在自己做着记录的本子上勾掉对应的名字。对于今天没课的老师,她还要专程跑去办公室。

她这幅忙碌的样子,也许就是同学们称她为“伪物”的原因。

“形式主义”、“作秀”、“讨好老师”、“功利”、“虚伪”、“假惺惺”……同学们背地里的评价不外乎这些。

但是,归根结底,她所做的只是在教师节这天给老师送花——这件再正当不过的事情。

和老师搞好关系究竟何错之有?没人回答得上来。即便如此,同学们仍然还是反感她。

人心就是这么古怪,你很难用逻辑去衡量。

也许,正因为“没有错”,所以让人讨厌。人看到别人做正确的事,会比自己做错误的事还难受。

就这样,月萤忙活了一天,临近放学时,她的抽屉里却还有一支红色的康乃馨。

“怎么,你漏送了一朵吗?”我问。

“啊,不是,这支要放学以后去送。嗯……对了,小玲姐说找你有事,让你去一下。”

结果当我走进数学组办公室时,小玲瞪大了眼睛看向我,说:“我没叫你啊,不过你来的正好,帮我把剩下的这几张卷子分数誊一下。”

我这不是明显被坑了吗!

帮完小玲,我悻悻地回到家。母亲正在把菜端上餐桌,嘴里还很少见地哼着小曲儿。

我发现桌上多了个东西——一个塑料瓶,里面插着一支红色康乃馨。

看见母亲弯起的嘴角,我才意识到,这个笑容自己已经多久没有见过了。

自父亲葬礼的那天后,我犹如变了一个人一般封闭了内心,而母亲也在一年后辞去了小学教师一职。

我至今从没有想过母亲为何那么做,现在想来,也许她从我的转变上感受到了责任——她不该情绪失控地当着孩子的面说出那些话,所以她认为自己没有资格继续教育和我同年纪的小孩子。

她作为一名小学教师是否失格,我想我没有立场去评判什么。但是,对于一个在丈夫死后独自撑起这个家,养育孩子长大的母亲,我应该有不得不说出口的话。

这样理所应当的事情,居然要靠“伪物”的提醒才终于想起,实在令我惭愧。

“妈。”我叫住她,郑重地清了清嗓子,说道,“谢谢您!”

“怎么,吃错药了?”

唉,话语这东西真是难以拿捏。

不过这并不重要。至少我不会再变成哑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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