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程茗，高三（十）班的班长，也是我初中时的班长。
由于我整个初中都奉行着不与人交际的原则，和她其实没有什么交集。
尽管她由于职务原因，和我说话的次数要多一些，也仅仅是相较于其他女生而言的。
细数的话，可能连十次也没有。
进入高中后，不管是分班前还是分班后，我们都不在一个班，交流的机会就更少了——不如说根本就是没有。
只是偶尔会在校园里打个照面，所以我勉强还能认出她。
截至那天之前，我最近一次听到她的名字，竟然是在高思齐的口中——我得知了程茗是之前两年苍溪中学的校花。
并且在高思齐的那本谜之榜单中，程茗和小玲被列在A级最前排，都得到了8.9分的高分。榜单我只是粗略扫过一眼，对于后面情况不甚了解。不过，程茗拥有校花级别的美貌，这一点应该是毋庸置疑的。
这让我感受到了男生们从初中到高中的审美变化——或者说成长吧，因为程茗在初中时其实并没有那么受人瞩目，这恐怕要归咎于她中性的打扮和内敛的性格。
如果对此继续深入分析，难保不会真的被当作高思齐的同类，请容我就此打住。
总之，像程茗这样的女生，应该直到高中毕业、包括之后的人生，都不会和我有交集——直到那天为止，我都是这么想的。
那天，也就是9月13号星期四，我从孟褚皓所在的KTV回来的路上，在一个巷子口，目睹了手里夹着烟的程茗。
02
第二天放学，我和月萤、陆有希三人留在教室商讨完助学金事件的计划后，月萤说她还要再留一会儿完成学生会的工作，我便和陆有希先行离开教室。
走到拐角处，有一个留着细碎短发，面容姣好、五官精致的女生站在墙边。
她正是程茗。
她似乎已经在这儿等了一会儿了，看见我走过，忙叫道：“余味。”
我已两年多没听过她的声音，这一下唤起了我的印象，她的嗓音和以前一样沉静而富有磁性。
我这才找回了一点和她曾是同班同学的实感——昨晚看见的景象让我一下子对她感到太过陌生。
她又看见我身边的陆有希，眼神缩了一下，微微点头说道：“你好。”
陆有希在我和程茗之间来回看了一眼，淡漠地说了句：“我先回家了，你们聊吧。”就走下楼了。
程茗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后，转过头重新看向我，说：“我看见你们讨论得挺投入的，就在外面等着，夏月萤同学不出来吗？”
我不由得感到一丝后怕，我们光顾着议论，全然没有警惕周围，万一隔墙有耳，计划不就全败露了。幸好程茗似乎对我们谈话的内容没有兴趣。
“她还要再忙一会儿。”我回答她道，“你……找我有事吗？”我意识到程茗似乎想确保和我单独对话，心中已大致有了猜测。
她点点头，抿了一下纤薄的嘴唇，道：“昨天晚上，你是不是在溪阳镇？”
她问出的问题和我料想的一样，果然昨天晚上并不是我看走了眼。
“是。”我如实回答道。
“那……”她眼神往斜下方躲去，“你看到我了？”
“是。”
她垂下眼皮，似是有些沮丧，过了一会儿，她试探着向我望来，问道：“能不能……请你不要告诉别人？”
我想，当她提出这个请求的时候，大概是没抱太大希望的吧，毕竟我没有任何帮她隐瞒的理由。
她或许已经在心里考虑好了可以给我开出的条件，所以当我回答她时，她显得有些意外。
“知道了，我不会和别人说的。”我如此回答道。
孟褚皓的事我只是为了雨降而调查的，我本身又不是什么维护校纪的正义使者。
“那……你……”她似乎想要确认一些东西，却犹豫着不知怎么开口。
“放心吧，我向来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我搬出自己一贯的行事准则打消她的顾虑——虽然这个准则就在前不久已经被我打破了，不过那可以当作是例外，至少程茗所认识的我是会恪守这个准则的。
果然，程茗的神色轻松了一些，露出一个恬淡的笑容，说道：“谢谢你。”
她的眼睛如宝石般晶莹剔透，带有一种透明易碎的质感，我此前从没有仔细地看过，现在看了，却又有种怜惜感，不忍复睹。
她伸手拨了拨头发，语气仍是沉静温和：“余味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呢。”
03
说一个人和以前一样，可以有很多意思：
可以是说他不忘初心；可以是说他童心未泯；可以是说他青春常驻；也可以是说他毫无长进、本性难移、故步自封。
不过，程茗的情况，应该不属于以上任何一种。
正如我之前所说，我和她此前并没有多少交集，不管是对于以前的我还是现在的我，她的了解应该都不足以支撑她作出这样的评价。
所以她这句话，其实只是在说她自己——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
当然，见过她昨晚的姿态后，这是不言自明的事。
但她现在是什么样子，又为什么会变成那样，终究和我没有关系。当时光雨降的事就够我操心的了。
所以我只是在心中感慨了一下这位前班长的堕落，便忘掉了这件事。
之后再见到程茗，是在下一周的周三，校长已经发表了讲话，助学金的事尘埃落定，月萤托我去十班催收运动会的报名表。
我走上楼，从十班教室里走出一个戴着口罩的女生，她的眼角有颗泪痣，柳眉微锁着，仿佛有人欠她钱了一般。和我擦肩而过时，她还瞥了我一眼，看得我心里发虚。
到了十班门口，虽然知道班长是程茗，但我没有直接叫她的名字，还是特意请坐在门口的同学帮我叫一下班长。
我本意是想尽可能地避嫌，隐藏程茗和我最近有过接触的事实，谁知却遭受了那位同学一个白眼。
“你不会自己叫啊？”她没好气地说道。
这个班的人怎么回事，难道全班都被人欠钱不还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