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我背着书包走在昏暗的路灯下,打了个喷嚏。
虽不知道现在是几点,不过我终于离开了付诗苓家,正在徒步走回家的路上——恐怕我还要在这微凉的深夜走上30分钟。
我当然不是那么不负责任的人,走之前我向穆小姐确认过付诗苓有没有事,她意味深长地反问道:“你看她全身上下有哪一点像是没事的样子了?”
“你们俩不是一个身体吗?反正我看你是活蹦乱跳的没什么问题。”我很想这么说,但碍于她存活千年的威严,我把这话憋在了心底。
总之穆小姐表示付诗苓只是因为没休息好导致精神上有些衰弱,这和我没有关系,叫我不必过多操心了。
既然“本人”都这么说了,我也乐得轻松,当即决定打道回府。
至于电话铃声的事,还是交给专业的人去解决吧——我本是这么想的,但临走时穆小姐的一句小声抱怨引起了我的注意:
“不过她精神这么萎靡不振也挺麻烦的,这本书借来好几天了都没读完。”
回想起来,付诗苓似乎总是在读书,她的阅读速度应该比正常人更快,而且《哈〇·波特与密室》本身也不厚,对她来说应该不消半天就能读完。
于是我问穆小姐:“这本书是什么时候借的,她开始听到电话铃声又是什么时候?”
她眨巴了一下眼睛,说道:“几天前吧,我也记不清,我对时间的感觉已经很迟钝了。”
如果书是在电话铃声出现之前借的,那她当天就应该读完了;如果是在之后借的,那之前那本书是怎么读完的呢?
是因为在电话铃出现时正好只剩一点点结尾,所以即使付诗苓被铃声困扰导致阅读进展迟滞,也勉强读完了它而又去借来现在的这本吗?
但以付诗苓读书的效率来说,会出现只差一点点结尾不读完的情况的可能性很小。
所以,要么就是电话铃声早在她借《哈〇·波特与密室》之前很早就出现了,要么就是这两者是同步发生的。
而穆小姐虽然说了自己对于时间的感觉迟钝,应该也不至于对两个前后时间跨度很大的事件统称为“几天前”,所以,结论就是后者——
也就是说,在付诗苓借来这本书的当晚,她就听见了那个铃声。
而这本书现在就在我的书包里。
当然,这也并不意味着它与电话铃声必然存在什么联系,只是巧合的可能性也是有的。所以我把它带回家就是要排除掉这个可能性。
如果拿走书后付诗苓不再听到铃声,而我听到了铃声,就说明正是此书作祟。
我姑且是征得了穆小姐的同意的——“你要拿便拿走吧,我想她不会介意的,不过你记得按时还回学校图书馆。”她这样说道。
我来到家门前,仿如做贼一般蹑手蹑脚地进屋,放下书包后直奔卫生间。
不知为何,回来的路上我感觉头皮越来越痒,难道是对付诗苓家的洗发水过敏了?
加之一路走回来,又出了一身汗,所以我又从头到尾仔细地洗了遍澡,之后刷完牙,回到卧室已经超过3点了。
我拿着那本《哈〇·波特》上床,本想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但没看两行就睡着了。
第二天,炽烈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把我晒醒,我一看钟,11点已过了10分。
走出卧室,厨房里传来抽油烟机的声音,看来我一起床就有午饭吃了。
我进入卫生间洗漱,心中计划着今天的日程:
我本来就打算约陆有希出来请她去上次没去成的甜品店,那就顺便把付诗苓的书带上让她看一下好了。
虽然刘道告诫过我不要过分依赖她,但只是问一问她的意见应该不要紧吧。
从卫生间出来,母亲正从厨房把菜端上餐桌。我问她昨晚有没有听到电话铃声,她用看外星人的眼神打量着我,说:
“什么电话铃声?你爸死了之后我们家就把固定电话停掉了。你自己手机响没响我怎么知道!”
看来我还没睡醒,要不回去重睡吧……
15
我在手机上和陆有希约好,吃完午饭后坐公交车来到了她的小区门口——吸取了上次的教训,我不会再约她到外面碰头了。
不一会儿,陆有希走了出来,她头戴一顶宽檐草帽,身穿白色蕾丝花边的浅蓝色吊带连衣裙。系成蝴蝶结的缎带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身,白色的低跟凉鞋托着她盈润的裸足。

这是要去度假吗?话说陆有希居然有黑色连衣裙以外的衣服?
“怎么了?”
“啊,不,没什么。”我注意到自己一不小心看得出了神,连忙收回目光,“走吧。”
陆有希的心情似乎很不错,鼻子里还轻轻哼着乐音。
“你这么期待那家店吗?”我问。
“当然了,上次因为一些不可抗力导致我铩羽而归,这次一定要一雪前耻。”
那个不可抗力不就是你自己吗?话说你到底哪根羽毛被“铩”了啊,你只是没吃到芭菲而已。而且真的要一雪前耻的话,你应该自己坐地铁去。
不过这次是我主动请客作为给她的补偿的,就不和她斗嘴了,所以我顺着她说道:“是是。但还是请你一会儿嘴下留情,给我留点月末的伙食费。”
“那我可不能保证。”她侧过头看向我,“你也向你帮助的女孩子收取报酬不就好了。”
“我怎么可能开得了口啊!”
你以为我是你啊。
“你不但不收她们报酬,还要付给我报酬,倒贴了钱又花了大把精力,图什么呢?”
“……”
没想到才一天不见,她就对我这半个月的行为发起了根本性的质问。
这个问题我当然也不是完全没想过,但我能给自己的答案只有“自我满足”四个字。
如果这么回答的话,陆有希能够认同吗?万一她毫不留情地否定我,我岂不是连这唯一一个答案都要失去了。
“你该不会是想让她们爱上你吧?”
“绝对不是!”我义正词严地回答道。
即使我不知道正确答案是什么,但这个是错误答案我还是很清楚的。
如果我长着易尘那样的脸,那这个答案还有一点可能性,但很不幸,我是余味。
如果觉得我是那种帮了人家一次就幻想人家会爱上自己的毫无自知之明之人,简直是对我莫大的侮辱。
这是个看脸的时代,我比任何人都要再清楚不过了。
“要说的话,就是自我满足吧。”我还是如此回答了她。
所幸,陆有希没有否定我。
“哼——不也挺好的吗?”她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