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雨降缩在惨白的病床上，长长的睫毛覆住了下眼睑，手背嵌着的针管正缓慢地向她瘦弱的身体输送营养液。
“幸好，医生说她只是太虚弱了，补充点营养就好了。”月萤在我身边轻声说道，“她的喉部发炎严重，但目前没有肺炎之类的并发症，所以没有大碍。”
我盯着雨降毫无血色的脸颊，也不知该不该感到高兴。
至少比起月萤刚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现在算是安心了不少。
得知雨降没事后，我和月萤也不再打扰她休息，双双走出病房。
我们在过道里走了几步后，前面一间病房里传出一阵骚动，紧接着一个高挑的短发女生踉跄着从门里退了出来。
我定睛一看，那人竟是程茗。
她没有注意到我们，仍然盯着病房里面，那个沉静的声音也带上了几分急躁：“到底怎么了啊？”
我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旁边，往门里看去，只见一个长发女生正举着白色的枕头。
从那眉眼和眼角的泪痣可以判断，她应该是虞子归。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她的脸，小巧精致的五官点缀在清瘦的瓜子脸上，如果不是一直戴着口罩的话，恐怕也是校花的有力竞争者——当然是在雨降和陆有希到来之前。
正当我脑中闪过这些无聊的念头之时，她手中的枕头砸到了我的面门上，随即病房门被重重关上了。
“喂，你干嘛呀！”月萤当即冲着房门叫了一声，不过她马上意识到这是在医院，用手捂起了嘴。
“余味，你没事吧？”程茗捡起地上的枕头，向我问道，“你们怎么在这儿？”
“哦，没事。我和月萤来看望雨降——就是那天在廊厅遇见的那个高一女生。”我回答道。
“嗯，我记得，她也生病了啊……”程茗掸着枕头说道，磁性的嗓音中流露出怜惜之意，看来雨降果真是人见人爱。
这时月萤的声音打断了我们，她用着我在学生会时听到的语气说道：“程茗同学，刚才病房里的人是谁，你们为什么会起争执？”
程茗抬起头，脸上挂着为难的表情，说道：“她是我同班的虞子归，她昨天没来上学，我向她家人了解到她前天晚上昏迷在外，被人发现后送到了医院，所以今天来看她，但她一见到我就赶我走，问她为什么，她也一句话都不说……”
程茗显然也对虞子归突如其来的行为感到不解，话语中透着一股委屈。
虽说事出反常必有妖，但我其实也没见过虞子归正常的样子是怎样的。从我和她为数不多的几次接触看来，她的眼神中似乎总是带着一股敌意——包括刚才也是。
但话又说回来，她和程茗应该是好朋友才对，至少上次十班的事件时，她们看上去还没什么矛盾，怎么十班的问题解决后她的性情反而还更暴躁了呢？
我实在想象不出程茗会做什么让虞子归如此生气的事。
然而，月萤显然没有要掺和的意思，只是说了句：“既然她现在精神这么不稳定，就别刺激她了，你等她情绪平稳一点之后再问问她吧。”随后她把头转向我，“余味，我们走吧。”
于是我脸上挂着略带歉意的笑容向程茗挥手告别，和月萤一起离开了医院。
11
月萤认为这只是一场流感，所以她不去多在意虞子归的事也无可厚非。
可是我回到家后，心中总觉得放心不下。雨降目前尚无大碍，这是不幸中的万幸，但如果不解开这个怪病的真貌，就相当于一直让雨降处于未知的风险中——这是我绝对不能允许的。
况且，不止雨降一个，还有那么多生病的人也面临着同样的危险。
这么想着，我拿出手机开始给瞿星意编辑短信——我仍然没保存她的号码，所以从来电记录里翻了出来。
当然，我并不是担心她，而是我需要从她那里得到一些必要的信息。
“你出现喉咙痛的症状具体是什么时候？”我如此问道。
她很快回了我：“是前天中午左右吧。”
和前天我送雨降回学校几乎是同一时间。
很快我又收到一则短信：“为什么问这个啊？”看来她精神还是不错。
我无意和她多纠缠，回道：“生病了就别好奇心那么重了。”
8秒之后我便收到了回信：“是你问人家问题的耶！(`ε´)”
瞿星意的颜文字水平看上去比月萤高一点，不过我还是暂时把她的号码加入了免打扰名单。
接着我又拨通了程茗的电话，铃声响了2秒后被接起：“喂，余味。”程茗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消沉，显然她还在为虞子归的事而烦恼。
被好朋友没来由地抵触，只怕程茗又会陷入到自我怀疑之中。
“喂，程茗，你还在医院吗？”我问。
“没有，我回家了。怎么了？”
“我想问一下，你知不知道虞子归昏迷的具体情况？”
“嗯——我不太清楚。你想知道的话，我再去帮你问问她父母吧。”
“啊……那麻烦你了。”
“嗯，你稍微等一下。”说着，程茗挂断了电话。
我倒是没想到她这么主动地帮忙，我本来想着她不知道的话，我再去问问小玲什么的。
过了一会儿，程茗的电话打来了：“她父母说她昏迷的地方就在离我们镇不远的一个公园，他们暑假的时候还刚刚去过，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她好像也不见了一会儿，不过当时他们以为她只是去上厕所了。不知道她为什么又会一个人去那儿。”
“你知不知道公园的具体位置？”
“知道，那里我也去过，名字好像是叫……什么山生态公园。”
我打开免提，收起通话界面，打开地图软件，问她能不能描述一下虞子归昏迷的具体地点。
“你要去吗？”她问我。
“是，我想去实地看看，说不定能发现些什么。”
“那我和你一起去吧，口头上也说不清楚。”
这样也好，程茗去过那里，所以她能单靠虞子归父母的描述理解事发地的位置，而我就比较困难了。
如此想着，我答应道：“好吧，那我去你家小区门口等你。”
她稍稍愣了一下，回复了一声：“嗯。”
挂了电话我才意识到，自己和陆有希出去惯了——包括和雨降出去也总是到学校接她的，正常和女同学出门的话不用特地去她家。如果我自己开车也就罢了，特地到她家再和她一起坐公交根本没有意义嘛。
但话已经说出口，再改口就太奇怪了。所以我还是来到了程茗的小区门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