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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程茗会合后,我们一起走向车站。
“那个……”她向我搭话道,“余味你,为什么想要调查子归的事呢?”
她到现在才问这个问题,那之前甚至不知道我的意图就决定帮我了吗?
不过事关虞子归,她应该也想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于是我尝试着用最简单的方式向她说明道:“最近学校里不是流感肆虐吗,但我怀疑这不是普通的流感。你们班应该也有不少人感染了吧,他们的症状都是怎样的?”
然而程茗却摇摇头,道:“我们班其实还好,就是昨天有三个人请了假,其中一个还是虞子归。听说其他班很早就陆陆续续有人不来上课了。”
“昨天才有三个人?”我不禁问出声,但随即反应了过来,我上周五在十班时,下面确实没有空座位。
难道这病毒不仅挑性别,还挑班级,不,再怎么说也没有这么智能的病毒。
只有人……才会这么智能。
雨降和瞿星意前天中午喉咙开始不适,虞子归前天晚上被发现昏迷,昨天大量学生请病假,今天学校被迫停课。
这一连串事件中,只有一件事目前看来与其他事件没有因果联系,但是真的如此吗?
怪病的症状,据瞿星意说是嗓子疼、声音沙哑,雨降也是一样的症状,只不过更加严重。
而虞子归今天在医院莫名其妙赶走程茗,也是一句话都不愿说。
那么虞子归也感染了怪病吗?
不,仔细回想起来,上周程茗把她叫出来问数学练习册页码的事时,还特地让我躲了起来。
她不愿让人听到她的声音——就和昨晚的瞿星意一样,而这并不是最近才开始的。
我和程茗坐上公交车后,我问她道:“你之前好像说过虞子归的嗓子有问题,不愿和人说话,能具体给我说说吗?”
程茗点了点头,道:“她小时候,曾经误服了硫酸,送到医院急救后,虽然命保住了,但嗓子却毁了,所以声音极度沙哑难听。”
这和现在怪病的症状如出一辙。感觉所有的巧合都指向虞子归一个人。
如果她是怪病的源头,那她突然对程茗性情大变又是为何呢?
她原来即使声音难听也并不介意在程茗面前开口,那现在是因为情况更加恶化,导致她在程茗面前也开不了口,所以她迁怒于人吗?
我对虞子归完全不了解,连程茗都对她突兀的转变摸不着头脑,我就更是只能不着边际地猜想了。
那个公园并不远,我们没坐多久就下了车,之后步行了一会儿,看见了园区的入口,门口写着:百鸟山生态公园。
这算是一个小景点,不过入园倒是不收费。
我和程茗在入园后的导航板前驻足,这里虽然叫百鸟山生态公园,但并没有一座叫“百鸟山”的山,也没有一百种鸟栖息于此,仅仅只是园区里的几座小山坡用鸟来命名了而已。
程茗用手指向地图上的一处小山图案,说:“是这儿,仙鹤山。虞子归就是在这座山的林子里被发现的。”
我们来到仙鹤山下,这座山在这园区里已经算得上高大了,但我估计海拔也就50米左右。
我和程茗踩着石阶往上走,这石阶铺设得崎岖不平,走起来还颇为费劲。
我看程茗步伐有些不稳,便对她说:“抓着我的袖子吧。”
“嗯。”她应了一声,用手指揪住了我手臂处的袖口。
我不知道这能不能起到帮助,不过这已经是我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了——不,应该说是进步吧。
其他任何动作——不管是牵着手、挽着胳膊还是搭着肩,都只会让我的精神进入极不稳定的状态,完全是反效果。
走到接近山顶处,旁边有一条小径通往观景台。程茗停了下来,指向另一边,说:“就是那一片林子。”
于是我们离开石阶,踩上铺满枯叶的泥土。幸好这座山不陡,走上去没什么问题。
“程茗,虞子归被发现具体是在什么时候?”我问道。
“嗯……说是晚上,其实应该也就傍晚,因为是被下山的游客发现的。”
那么就是在闭园前,太阳还没落山,能见度和现在差不多。
我对程茗说:“你在这等一下。”然后回到石阶上,脸朝着上山的方向。
“你再往里走一点。”我向着远离石阶的方向向程茗比划着。
“再走一点……停!”我叫住程茗,“你在现在的位置做个记号。”
程茗用鞋尖在土里划拉了几下。
我走到旁边的路上,面向石阶,又向程茗喊道:“现在,你往下山的方向走。”
程茗小心翼翼地抬起脚——
“等一下。”我突然叫住她,“还是换一下吧,你来这边。”
程茗听从我的指示又走了过来,我让她站在我站的地方,面朝向我刚才朝着的地方,告诉她:“你保持住脑袋不要动,一会儿等我走到你视野边缘你就喊停。”
“嗯。”程茗的眼睛中虽然蒙着一层疑惑,但还是轻快地答应了。
我走到刚才程茗做记号的位置,转过身子开始正对着下山的方向走。走了几步后,听到侧后方远远地传来一声“停”。
我停下步子,也用鞋子在脚下划出一道印子。
我回到上面把程茗叫过来,对她说:“从你做记号的地方往外,从我做记号的地方往上,就是我们要搜索的区域。”
程茗眉头微微蜷起,问道:“为什么,不用调查山路旁边的区域吗?”
我回答道:“这里是在观景台的相反方向,正对着通往观景台的小径。
“游客是在下山时发现的,而上山时却没发现,说明虞子归是被从观景台回来的人看见的,所以她昏迷的位置在沿石阶走的人的视野之外,又在沿小径走的人的视野之内。
“所以我们只要搜查这两个区域的交集就行了。”
程茗宝石般的眼眸闪烁出光泽,用磁性的嗓音叹道:“余味你,果然很厉害呢!”
“嘿……嘿……碰巧想到的。”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摸着脑袋。
感觉在程茗面前搬弄几下小聪明总是能得到她毫不吝啬的夸赞,再多来几次我可能又要陷入到人生的错觉之中忘乎所以了。
为了不让自己踏上那样的歧路,还是抓紧干正事吧。我让程茗负责这块比较平坦的区域,我则去下面的区域。
我告诉她有任何让她觉得不自然的地方,都要告诉我。
于是,在枯枝败叶中搜索了许久之后,程茗的叫声从上方传来:“余味,你来看看这个。”
我走到她身旁,她指着一棵树的树干。
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在比人高一点儿的地方有一个小树洞,树洞里面,放着一只纸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