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锋划破落叶，带起一阵清风。
萧纤雪重新起势练剑，这一次她的剑招行云流水，再无半分滞涩。
“……”
而倚坐在凉亭中的沈芸月，目光也始终锁在院落那道舞剑的清冷身影上。
每一个转折，每一次发力，都精准掌握要领的同时，却又恰到好处地带着些许颤动，仿佛“真的”刚刚领悟一般。
沈芸月默默端起茶杯浅饮了一口，指尖无意识地轻敲着石桌，下意识暗叹。
这就是天命之女的进步速度吗？
方才还频频出错，仅仅是经她稍加点拨，便转瞬间将所有要领融会贯通。
若不是刚刚萧纤雪主动拉开距离，她几乎就要怀疑，这一切不过是这丫头为了吸引她注意而设的局了。
毕竟即便不是模拟中那些禁忌的妄念，那这丫头有时也…格外黏人。
沈芸月也很确定，那绝对是徒儿对于师尊的依赖之情。
虽说长大后收敛许多，但小时候的萧纤雪可是恨不得时时刻刻都跟在她身边。
“呵~”
回想起徒儿幼时明明惶恐不安，却仍小心翼翼黏着她的模样，又想起昨日的种种，沈芸月不禁莞尔一笑。
纵然已出落得倾国倾城，成了独当一面的大姑娘，可骨子里依旧还是她熟悉的那个“萧纤雪”。
而再过不久，她便能再次进行下月的模拟。
只盼下一次模拟能给出新的出路。
让她们师徒的命运不必再是你死我活，也不必是那大逆不道的冲师逆徒。
“师尊，这次剑法可还有不妥之处？”
就在沈芸月正沉浸在回忆时，萧纤雪已然收剑入鞘，前来请示。
她的气息平稳，显得游刃有余。
而那衣袖之下的伤手却在微微颤抖，诉说着萧纤雪此刻并非表面上的轻松。
这是她精心计算的代价。
虽然事情并未完全按计划的“剑法考校”所发展，但她的目的也已然达成了。
毕竟以她的天赋，只有在受伤的状态下，才能完美演绎出笨拙的模样。
尽管没有伤到经络，可舞剑时故意触发的疼痛，也足以令剑法露出破绽。
如此，才有理由接近师尊，才会得到源于师尊的惩罚，
才能令她清楚感受到这“师徒”之情的印证，已予安抚她的“不安”。
“不错。”
沈芸月淡淡点头，赞许道：
“进步很快。”
可徒儿得到赞许后的反应却不同以往。
“都是师尊您指点的才令徒儿豁然开朗。”
“不过…”
萧纤雪忽然跪地请罚，态度诚恳得令人动容：
“还请师尊责罚。”
“徒儿愚钝，连这等基础剑法都如此生疏，待会的剑道考校必定会惨不忍睹。”
“这…”
沈芸月一时语塞。
她并未感到惊讶，或者说早就已经习惯了。
毕竟从小到大，无论大事小事，萧纤雪都极其较真，从不没有过半分懈怠。
这丫头的性子，足以称得上是偏执了。
不过正是这近乎自虐似的严苛，才完美发挥了她的修炼天赋。
可这也是一把双刃剑，有好的一面，同时也充斥着风险…
“……”
而沈芸月现在算是被徒儿反将一军，给端在这里了。
这丫头确实事出有因。
若罚，未免显得不近人情
反倒真成了反派师尊，走上了她宁死走不愿走向的冲师结局。
若不罚，又失了师长威严。
毕竟她确实说过考校不合格要惩戒的话。
“念在你事出有因，那就罚你跪一个时辰。”
“仅此…”
可谁承想，萧纤雪却反问了一句，似乎嫌惩罚不够重。
“而已？”
“不然呢？”
沈芸月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难道还要为师拿鞭子抽你不成？”
不过她并不知道，这个嗔怪的眼神反而让失落的萧纤雪得到了些许满足。
若是真挨了鞭子，只怕这丫头的反应定会更为强烈，甚至…
“罢了，你去我书房领罚吧。”
“为师先走了。”
可就在沈芸月转身欲走之时，却被徒儿那带着不安的呼唤给止住了脚步：
“师尊，这是要去往何处？”
“去魂灯殿，看看你师妹的魂灯。”
她无奈轻叹一声：
“虽然值守弟子未曾报忧，但不去亲眼看看，总归放心不下。”
“可需弟子陪同？”
“不必了。”
“既然你觉得罚轻了，那就罚你跪到觉得自己罚够了为止。”
说罢，沈芸月便翩然离去，朝着那存放弟子魂灯的“长明峰”方向行去。
“是…”
而萧纤雪在应了一声后，便若有所思地深深望着师尊渐行渐远的倩影。
“弟子，谨遵师命。”
她恭敬行礼，清冷依旧，直至倩影消失在视野，这才肯前往书房领罚。
……
长明峰与碧落峰的相距并不算远，是玉霄宗专门负责外出弟子事务的灵峰。
因此这里不像碧落峰那般清静，反而人来人往，热闹非常。
这对于习惯冷清的沈芸月来说，可谓是颇感不适。
尽管穿越多年，已经适应了这边的生活，可她的心理却并不能适应这副身体。
虽然寻常生活已无大碍，但总觉得十分别扭。
“弟子参见峰主。”
“沈峰主安好。”
“拜见沈峰主。”
由于出众的容貌，以及腰间那枚象征灵峰之主身份的“灵玉印”，所以沿途弟子纷纷行礼致意。
且因碧落峰在宗门内向来是热议的焦点，这也导致绝大多数的弟子都认识她。
毕竟沈芸月这一脉从上到下，皆是貌若天仙的美人，更是美的风姿各异，想不认识都难。
“？”
不过在众多问候中，几个未带称谓的“峰主”，反倒是引起了沈芸月的注意。
循声看去，果不其然是佩戴着“青玉令”的新入门弟子。
而那些腰间挂着制式青玉符牌的弟子，无一不在窃窃私语，惊叹于这位仙子峰主的绝代风华与那非凡的气质。
“嗯。”
对此，沈芸月早已习以为常，淡淡回应了一声后，便径直走向了“魂灯殿”。
“参见沈峰主。”
来到殿前，守卫恭敬地行了一礼，立刻为她让开了道路。
尽管这些日子沈芸月天天造访，守卫弟子们也熟悉了，可依旧显得十分紧张。
毕竟这位峰主虽然漂亮得宛若仙子，但压迫感也是实打实的，一看就是不好相处的主。
“辛苦了。”
沈芸月点了点头后，便走入了殿内。
而就在她刚走到存放玉霄峰魂灯的偏殿时，身后就传来一阵带着寒暄的女声：
“沈峰主对弟子真是关怀备至，竟日日亲自前来查探。”
“就这么不放心你的宝贝徒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