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儿…”
萧纤雪抿着唇,依旧不敢与师尊对视。
尽管她知道自己大抵是暴露了,但却仍在坚持着最后的防线:
“手头确实有些拮据。”
“哦?”
即便得到了答案,可沈芸月却不退反进,步步紧逼地质问道:
“为师记得,前些时日才刚给你一笔用以养剑的灵石吧?”
“怎么?这才几日就花完了?”
“你用什么保养的灵剑,怎会如此耗费灵石?”
“咕嘟——”
在师尊灼灼的注视下,萧纤雪紧张地咽了下口水,艰难开口道:
“徒儿…徒儿并非全是用于养剑。”
“而是用在了别处…”
“何处?”
沈芸月的质问如影随形,完全不给萧纤雪喘息之机。
气氛愈发凝重。
此刻书房内,除了烛火的忽闪外,就只剩下了师徒二人交织的呼吸声。
“徒儿知错。”
最终,萧纤雪顶不住压力,果断跪在冰冷的地面,低头认错:
“弟子将师尊给的用于养剑的灵石,用在了购置伤药。”
“请师尊责罚。”
虽然徒儿并未明说买了什么伤药,但结合林绾怡的话,真相已昭然若揭。
沈芸月用指尖轻抬起徒儿的下颚,迫使少女与她对视。
那强烈压迫感,令对方愈发难以呼吸:
“为何不告诉为师?”
“……”
萧纤雪想别过头错开视线。
可碍于师尊的手,她只能眼神躲闪,不过余光依然能看到那审视的目光。
尽管师尊的神色看不出喜怒,但她清楚,这并非真正的动怒。
少女合上眼,终是认命般解释道:
“因为若事先说明,师尊不仅不会收下,反倒会不允许徒儿去争取这伤药。”
“哎——”
一声无奈地长叹后,沈芸月退开了半步,给了彼此都能够喘息的缓和空间。
她收起了长辈的严肃,转而恢复了往日的温和:
“那瓶伤药,是你接了多少百草峰的宗门任务,用了多少灵石换来的?”
这一次,萧纤雪不再隐瞒。
她沉默片刻后,便如实回答道:
“五十七个,以及…绝大部分灵石。”
“这么多?”
沈芸月眼底闪过一丝惊诧。
她惊讶的不仅是任务的数量,更是这伤药的价值。
毕竟宗门任务的奖励向来公允,百草峰不可能狮子大开口,更不可能在伤药之事上坐地起价。
只能说这丫头换来的,定是有着非凡功效的灵药。
若是让百草峰的人知晓,她只是将此等灵药用于外伤,怕不是要痛斥她暴殄天物。
“嗯。”
“你!”
看着师尊欲言又止的样子,萧纤雪明白对方这在为她感到不值。
然而即便读懂了这份心意,可她依旧理所当然地解释着:
“师尊是为护我而伤,徒儿做这些也是理所应当。”
“这算是…”
萧纤雪顿了顿,似是在陈述事实一般:
“徒儿的‘赎罪’。”
话音刚落,尤其是再次对上师尊的视线时,萧纤雪又一次心虚地错开目光。
随着脑海闪过那被埋藏在心底的“回忆”,她抓着衣角的手又不自觉地收紧了几分。
“……”
而凝视着徒儿复杂的神色,沈芸月竟也一时默然。
明明萧纤雪指的是为其挡伤一事。
可她总觉得,这“赎罪”二字背后,似乎并非只是言尽于此。
“这些灵石你拿着。”
沈芸月将鼓囊囊的荷包递出,里面装着的正是满满的灵石:
“那伤药就当是为师自己买的。”
“多余的就算是给你的补偿。”
可谁知萧纤雪却是轻轻摇头,并未伸手去接。
“徒儿不要补偿。”
“那你要什么?”
沈芸月话不过脑,脱口而出。
而对方的回答也几乎不假思索:
“徒儿只求侍奉在师尊左右。”
萧纤雪忽然抬头,眼神不再躲闪,直直迎上了师尊的美眸,平淡的念出了两字:
“永远。”
“!”
这恭敬中暗含克制的话语,令沈芸月心头猛地一颤。
萧纤雪这副真诚到极致,又百依百顺的模样,
让她不禁再次怀疑,对方是否真会如模拟中那般“欺师灭祖”?
不过她又忽然想起另一个模拟结局【冲师逆徒】评语中的:
【倾慕为链,妄念为锁】
这一刻,沈芸月竟分不清眼前这个清冷自持的徒儿,究竟是真心孝顺?
还是心底的妄念作祟?
这才令她道出这饱含深意,又简单明了的“永远”二字。
可她明明并未坚持“反派师尊”的人设。
而按常理来说,也不该往这个结局发展才对…
“咳!”
随着沈芸月握拳轻咳,她的思绪也重新归位,不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毕竟很快她便能重新开启模拟,到时候再做决断也不迟。
“咳咳!”
“这不是征求你的意见,而是师尊的命令。”
“你身为剑修,养剑可是必要的花销。”
“收下吧。”
“遵命。”
或许是出于师徒身份的约束,每当她用以“命令”二字,萧纤雪就格外地听话。
这一次也不例外。
明明方才还一副难以接受的模样,转眼便乖顺地收下了。
而眼见目的达成,不知是出于逃避,还是真的累了,沈芸月起身便打算离开。
“好了,既然你收下了,为师也就放心了。”
“以后切莫再这样做了。”
“毕竟比起伤好的快慢…”
行至门前,她正如来时一般,并未立即转动把手,而是回眸望向那依旧跪在原地、低垂着头、看不清神色的徒儿,语重心长道:
“为师更在意,心境是否澄澈通透,能否在你选定的道途中坚持下去。”
似是担心徒儿再执迷不悟的跪下去,临走前她又刻意的严肃叮嘱了一声:
“跪了一下午,你也快些回去歇息。”
“等下若让为师发现你还在跪着,小心我把你扔下山去。”
说罢,只听“砰”的一声轻响,房门紧闭。
沈芸月离开时带起的微风,又恰巧吹灭了烛火,令书房内彻底归于黑暗。
“……”
而萧纤雪并未立即依言起身,只是一动不动地默默跪在原处。
“弟子,谨遵师命——”
随着她乖顺应答的同时,双手还紧紧捂着残留师尊余香的荷包,回味着师尊那不同以往的霸道。
在对方被逼至墙角、退无可退之时,颈侧感受温热呼吸的时候。
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她就在师尊面前彻底失态了…
“呼——”
萧纤雪喘着粗气,清冷的面容上,不受控制地浮现起一抹与气质截然相反的红。
尽管她仍捉摸不清那莫名的异样心绪,但她却无比清楚——
这是绝对!绝对!绝对不能被师尊窥见的神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