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然薰衣草

作者:日上笠 更新时间:2025/10/16 19:35:59 字数:15761

“早饭做好了!”扎着高马尾的透里从厨房里端着两个盛着荷包蛋与两条烤培根的陶瓷盘子出来,“伯母,你的那份我留在锅里了。”

“好——谢……谢谢你、透里……”妈妈还是一如既往地一大早就趴在桌子上宿醉。

“透里,你不用每天都一大早地赶到我家来为我们俩做早餐的,这样也太委屈你了。”

“哪有!伯母都将我视为亲女儿了,我肯定要为这个家尽自己的一份力的。”

都已经叫上伯母了啊……

“在看电视吗?”透里将两个冒着热气的盘子放到我面前的四脚玻璃板桌面上,然后很自然地坐在我身旁,我们的手臂贴在一起。

“嗯,在看新闻。”我刻意将自己屁股在沙发上的身位往远处挪了一点,感觉到我行动的透里也刻意地把自己的身位往我这里挪了一点。

就这样,我们的肩膀又贴在了一起。

“今年夏天溺死的人还真多啊!”透里漫不经心地说着。

“是啊!”感觉身体里有一股莫名的燥热在撩动着我全身的神经,“——啊!那个,透里,贴在一起坐感觉有点热,要不,我们俩还是分开一点点吧?”

听到我的话,她愣了一会,“——是啊!翔介现在是青春期啊!会介意这些也是常理之中的。”

“透里你不也是跟我同样岁数的吗?”

“……好像是哦!”

“刚才的停顿是什么?”

“没什么。”她立即说道,“先不说这个啦,快点把早餐吃完吧,不然上学就要迟到了。”她指着早已褪去热气的盘子。

“也是。”

“对了,”在去学校的路上,透里又悄悄与我贴在了一起,“明天就是周末了,要不要我们两个一起去哪个地方玩?”

“呃……三年前我们俩不是已经将这个小镇上的地方都走遍了吗?”

透里全名为清石透里,我们俩是在国一(相当于国内的初一)认识的,那时,她说她是跟随父母迁到这个四国岛沿海的一个小城镇上来的,恰巧当时我跟她是同桌,所以我们两个很快就熟络起来了。国一那段时间课业十分轻松,因此我和她在周末有大把的可自由支配的时间,为了让她尽快熟悉这个以捕鱼业为主的小城镇,我带着她逛遍了这个小镇的每个角落。

不过,我跟她相处了这么久了,我倒是没见过透里的父母一次,反倒是透里她经常来我家串门,时不时来帮忙做点家务,或者做顿饭,渐渐地,我妈已经将透里当作亲生女儿了。

不过导致以上发生的根源还得从我在国二时跟透里她袒露自己的秘密说起。

那时我偶然间跟她谈起自己的父亲,其实我对父亲这个人的记忆还停留在幼年四五岁的样子,再往后……

五岁那年,父亲一次出海捕捞,“我很快就回来了。”他抛下这句话就上了捕鱼船,然后,一个月后,我和妈妈在家里接到一通消息。

父亲他所在的渔船,

失联了。

得知这段消息后,妈妈还一脸不可能的表情,毕竟父亲是一位捕鱼老手,之前那么多次的出海都相安无事,怎么可能这次就……

在那之后的每一天,妈妈都会在日落时分站在港口上,守望着碧蓝的大海,期待着那艘渔船的归来。

父亲失联一年后,妈妈开始接受现实,一个人扛起家里的生计,只不过,她还是没能从父亲离去的阴影中走出,从那时起,她养成了每天早上买醉自己的习惯,不过也有可能跟上夜班太辛苦有关。

而得知这些的透里,主动提出每天早上来我家为我们母子二人做早餐,以及为我做便当。

一开始我对她的这段话不以为意,结果,她在次日早晨害真就上我家帮我们做早餐了,而这一做,就是两年。(我和透里现在是高一下学期的学生)她甚至还提出承包晚餐那份的请求。不过被我妈以女孩子晚上一个人回家不安全为由婉拒了。

不过透里她还是有辩驳的。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能在阿姨您这里住下。”

“可是我们这里没有多余的房间了。”(雄介)

“那我也能睡沙发。”

“那不太好吧?嗯,要不,你和雄介一起睡?”

“妈妈,你这是开玩笑的吧——”

“——那就更可以了!”(满心欢喜)

“等等!透里,我那张床,两个人睡太窄了,要不,你还是早点回家吧,每天一大早就过来我们这里做早餐就已经很辛苦了。”

“哦……那好吧。”

关于做早餐,一开始,我妈还想着给透里工资的,不过被透里用坚决的语气给回绝了。

我想,这就是为什么我妈会把她当做亲生女儿的原因之一吧。

“透里她是个好女孩啊!”妈妈她似乎把这句话当成了自己的口头禅,有事没事就会对我这么说。

那确实是。家务全能,貌美声甜,从国中起,就有很多的追求者,到了高中,人数翻了倍。不过——

“妈,我对透里她没有这种想法。”

“我知道,现在来说还是为时过早,不过以后就会有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把她当成自己最好的朋友而已。”

“不用说了,妈都懂的。”

“感觉你没理解我的意思……”

不过,我也不清楚为什么透里会对我表现得这么亲昵。

(回到现在)

“你说,我们俩明天去海边游泳,怎么样?”透里提议道。

“可是,我水性不好。”

“没事,我可以教你。”

“那行吧。”

不知从何时起,透里的手臂从紧贴着我的状态变为了挽着我的左臂的状态。

“透里,你还记得我们之间的约定吗?”

“……记得。”她不情愿地放开我的左臂。

“好,我先进去。”

由于镇里只有饵藻高中这唯一一所高中,所以我和透里可以一起上学。只是,巧的是,这次,我和她又被分到了同一个班上,虽然不是同桌。

而我和透里分开进班的理由,自然是避嫌。

换作是国中,透里会毫不犹豫地挽着我一只手臂进去,但是,现在是高中,不仅是在意同班同学的目光,更重要的是,透里的追求者翻了一倍,这意味着,要是被那伙人看见我和透里如此亲密的样子,我的人身安全就会受到威胁。

为了我的安全着想,透里她也不得不欣然接受这样的提议。

“好,十秒后你再进来。”我对透里这样嘱咐后,就打算从后门进班。

由于现在离早会还有一段时间,所以,一进班,自然会听到各式各样的话题讨论。

不同数目的学生围成几团,在上课前讨论着自己喜爱的话题,这在高中很常见。但是,这次的情况有所不同,好像所有人都在讨论着一个共同的话题——我们的班主任,雅久老师。

“诶,你们听说了吗?雅久老师又去参加追悼会了。”人群中的一个女生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

“真的吗?”另外一个女生接话。

“真的,不信的话,一会你看看给我们上早会的是不是雅久老师。”

“这次是雅久老师参加的第几个追悼会了?”

“好像是第25个了。”

“这么多?!”

“那这次追悼的人是——”

“仍旧是雅久老师的高中同学。”

“雅久老师高中的同班同学已经死了25个人了!?”

“话说你哪来的消息?”

“我从D班的化学老师听来的。”

“那个和蔼的女老师啊,她似乎和雅久老师玩得很好。”

就在我听八卦听得正起劲时,我感到我的衣袖被某人拉了一下,转头一看,是透里。

“早会快开始了,先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吧。”

我看了眼挂在黑板上的时钟,快八点了。

早会下课后再接着听吧。

哐哐~

教室前门处传来一阵皮鞋踏地的声音,随后一个强壮的男性身影走进教室里,“好,请同学们回到各自的座位上。”是目野老师,他是我们的体育老师。

果然被那个女生猜中了。

“那个,你们的班主任,雅久老师有急事出去了,所以今日的早会由我来代理。”

早会上,目野老师除了交代了一些必要的内容外,还顺便夹带私货,讲了今天体育课上的训练内容。

“就这样,下课!”在目野老师话音刚落的瞬间,下课铃打响了。

还是一如既往的准时。

目野老师前脚刚离开教室前门,教室里立马炸开了锅。七嘴八舌的议论均是关于那位女生的预言。

不过,吵杂的讨论声随着第一节课的上课铃的响起纷纷落幕。

第三节课的英语课,雅久老师姗姗从前门进入,给我们全班简短地道歉后开始上课。

“你今天也要跟着雅久老师一起走吗?”透里将课本和笔盒装进书包里。

“嗯,是的。”

“可是,关于你身上的未知诅咒的误会不是已经解开了吗?”

“现在已经养成习惯了。”我无奈地笑了一声。

“好吧……那我先走了,明早见。”透里背起书包,从后门离开了教室。

每周五,我都会和雅久老师一起离开学校。起因是我的特殊体质,一种会让周围人招惹不幸的体质。

先从我的这种体质说起吧,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原理,每当我周围有人时,总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在此人的身上。例如,经过居民楼时,阳台上的花盆突然掉落,经过施工现场时,一旁的防护板忽然倒塌。反正,种种诸如此类的现象均会发生,而这也导致我给人一种“招灾”的印象,从小学开始就没有一个朋友。

而由于这个小镇的封闭性,小学的同学基本上会考上同一所初中,所以从初中开始只有透里这个非本地人愿意接近我。

初中三年来,透里一直在为我的无辜发声,并且还亲自验证了这个子虚乌有的诅咒。不过,一个人的声音终究还是敌不过一群人的舌头以及那从小养成的刻板印象,所以我的现状依旧没有丝毫的改变。而到了高中,依然如此。

而我和雅久老师一起出校门的原因,源自雅久老师那强烈的责任心。

作为我们的班主任,雅久老师自开学以来就很关注处在舆论中心的我,得知我被周遭同学讨厌的原因后,她帮我想到了一个解决方法——每天放学陪我一起回家。

除了周一到周四她会陪着我一起回家外,周五她会带着我去看望她的老师——高中时教她英语的国见理沙老师。

经过了半学期,毫发无损的雅久老师帮我证明了我的清白,可能是身为班主任的信誉度,全班同学终于是祛除了对我偏见,虽然对我日常生活的影响不大,但起码是没那么显眼了。

“雄介,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吗?”雅久老师怀里抱着一叠的文件现身在教室的前门门口。

“没有哦,琴烟,你来得刚刚好。”琴烟是雅久老师的名字。

在课上,我们只会用对方的姓氏+敬称来称呼对方,但放学后,我们便会直唤对方的名字,这是琴烟的提议,“在学校我是老师,你是学生,但放学后,我们就不是这种关系了,所以你别用老师来称呼我了,太疏远了,你还是直呼我的名字吧,与之相对的,我也会直呼你的名字。”这是她的解释。

“那走吧。”琴烟对我浅浅一笑。

顺带一提,虽然帮我证明清白后,琴烟就再没有陪我一起回家,但我们却保留了周五一起去看望国见老师的习惯,应该是形成了某种肌肉记忆。

“所以说,当备课组组长真的是很忙欸!”前往国见老师居住的公寓路上,琴烟总是会向我聊聊家常或者倒苦水,这让我看到了雅久老师更多的样子,不同于课堂上活泼开朗的雅久老师,放学后的琴烟是个朴素的凡人(不过她的长相可不朴素,是校内公认的美人),更确切地说,是一个社畜。

当然,我也会跟她说说我的近况,放学后,我们俩的关系就像是经常往来的邻居。

“话说,雄介你的便当里从来就没有出现过海鲜欸。我看别人的便当里或多或少都有一点炸虾啊,章鱼小丸子什么的,可是你的便当里却是清一色的蔬菜和山珍。”琴烟有时会在中午过来教室里和学生们说笑。

“诶?有吗,我从来没有留意过这个。”仔细一想,好像透里为我做的便当里确实是没有海鲜的身影。

“吃点海味对身体和发育有点好处的。”

“下次我会把虾加入进去的。”

不知不觉中,我们已经抵达了国见老师的住所。

琴烟上前按响门铃,没过多久,一位中年女士打开了门。虽然面容经历了风霜,但还是能看得出来,是一副美人胎子。琴烟曾不止一次向我夸耀国见老师年轻时的美貌,即便我没亲眼见过,但能得到琴烟的夸赞,相比真是煞有其事。不过,这样的一个人,为什么至今未婚呢?

“老师,我们过来了看您了。”琴烟提起刚在超市买的小蛋糕。

国见理沙老师,听琴烟讲,现在任职于外地的一所大学的英语教师,目前未婚,独居生活。

顺带一提,国见老师是当时晋升速度最快的老师,从任教老师到科组长,只用了两年。

虽然琴烟没说,但她应该是受到了国见老师的影响而去应聘自己母校的英语老师(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琴烟也算是我的学姐)。

不知道大学教师平常的工作日忙不忙,不过每周五这个时间段叩响国见老师的门扉,她总能开门迎接我们。

作为琴烟高中时最敬爱的老师,琴烟每周五都会带着我去登门拜访,当然,琴烟过去不只是简单的寒暄几句,她们的对话更多的是关于教学经验的分享和学术探讨,作为门外汉的我只能在旁边陪坐。毕竟我现在的英语成绩还在及格线的边缘徘徊。

在一旁听她们两个讲话的时候,我会不自觉地望向一张放在橱窗的相册,相册里面是一个光着膀子的健硕男人,他正卯足了笑容朝面前比耶。

此人并非是国见老师的亲人或者是无法忘怀的情人,他只是国见老师在我们高中任教时她班上的一名学生。是琴烟当时的同班同学,也算是我的学长。

听琴烟介绍,他的名字叫相田由马,高中时是个胖子,大学毕业后去当了游泳教练,生前是国见老师最喜爱的学生。

为什么说是生前呢?因为——“他在三年前于游泳馆内溺水身亡。”琴烟的语气不带任何的起伏和感情。

看起来,琴烟对这名游泳教练怀有些许厌恶的感情。

不过,更让我好奇的是,为什么一名游泳教练会在游泳馆内溺死呢?不过,琴烟说,“当时这宗案件被当作意外身亡处理了。”她也很好奇为什么,不过,按照警方的说辞,当时的案发现场没有任何凶杀的痕迹。

“好了,”就在我痴呆地望着橱窗上的相册时,琴烟用手指点了点我的肩膀,我这才回过神来,“该走了。”琴烟说道。

我们向国见老师告别后就离开了此处。

回去的路上,我们俩经过了一处海鲜市场,踏入的瞬间,一股海水与海鱼独特的腥味立刻涌入我的鼻腔中。

市场里叫卖声不绝于耳。

“——小雅久,买鱼吗?”

突然一道声音传入我和琴烟中间。声音的源头是一位穿着黄色衬衫的男人,琴烟之前给我介绍过,此人也是琴烟的高中同班同学,名叫迟光真希,高中毕业后就上了渔船当了捕手。

此外,迟光先生还有一个弟弟,名叫迟光浮凛。

为什么一个男孩的名字却这么女性化呢?这是我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问出的问题,而琴烟也大方地给我分享了关于他家里人给他弟弟取名时候的秘闻。

据说,当时迟光浮凛小时候长得很像女孩子,所以家里人给他取名的时候按照了“是个女孩”的前提取名,结果,长大之后却发现是个男孩子,但由于长时间的叫唤让迟光浮凛以及他的家里人都熟悉了这个名字,所以后面就没有改过来。

但可惜的是,迟光浮凛在高中的时候就去世了。死因是药物中毒。

当时的这件事震惊了整个小镇,小镇的警局出动了所有的警力封锁了全校,由于当时没有监控和指纹识别这些东西辅助破案,所以警察只能将所有的关联人物挨个挨个地询问,并对学校所有的饮用水水源进行检验,虽然在人证方面没有什么的突破,但最终查到药物来源于校长办公室的专用饮水机。而彼时担任校长的正是琴烟的父亲。

不过校长本人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往自己的饮水机里投毒,而线索到此就中断了。经过三天的调查,警方最后只好无奈地把这次案件对外宣称为意外。

不过,经过这次的事件,琴烟的父亲被迫辞职。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琴烟的父亲担任校长的时候,就经常夜不归宿,与琴烟母亲的关系也剑拔弩张,两人的冷战也影响了琴烟的生活。但自从琴烟的父亲离职后,夫妻二人的关系却突然转好了,虽然丢失了一大经济来源,可换来了家庭的和睦。

“这么一想也不错。”琴烟这样评价道。

(回到现在)

“嗯,那我看看吧。”琴烟说道,并来到迟光先生的店铺,微微俯身看着躺在冰块上的鱼肉,“雄介,”她转头看向我,“你知道怎么挑选新鲜海鱼吗?”

“呃……不知道。”

“其实很简单的。”她拉着我的手,一把拉进我和她之间的距离,现在我能够清楚地听到琴烟的鼻息声。

“首先,”她开口道,“要观察鱼眼,”她用手指指着一只鱼眼,“新鲜海鱼的眼球应饱满突出,角膜透明清亮,有弹性。如果鱼眼凹陷、浑浊或发红,则说明鱼不够新鲜。”

“然后,”她接着说道,“检查鱼鳃,”她用手抚摸着一条鱼的鱼鳃,“新鲜海鱼的鱼鳃呈鲜红色,鳃丝清晰,黏液透明无异味。若鱼鳃呈暗红或灰褐色,伴有腥臭味,则不宜购买。”

“再然后,是触摸鱼身,”她用手指按压鱼身,“新鲜海鱼的鱼体坚实有弹性,用手指按压后凹陷能迅速恢复。鱼鳞应完整紧贴,不易脱落,表面有自然光泽”面前的这条鱼明显符合她所说的要求。

“之后,”她示意我低头看着这条鱼,“闻一下,”我和她一起用鼻子嗅了嗅,“什么味道?”她问道。

“嗯……一股淡淡的海腥味。”

“那就对了!新鲜海鱼只有淡淡的海水腥味,无刺鼻臭味或氨水味。若闻到酸败味或化学药剂味,说明鱼可能已变质或经过不当处理。”

“最后一步,观察鱼肚。新鲜海鱼的鱼肚应完整无破裂,腹腔内无血块或异味。若鱼肚膨胀或破损,可能存在腐败风险。”

“哦——原来是这样。”

“那我要这条鱼。”琴烟指着并不是我们一开始看的那条,看来是一来到店铺就已经心选好了。

“好咧!”迟光先生迅速套上手套,把琴烟选的那条鱼拿起,装到塑料袋里,然后放到电子秤上测定价格。

“480円。”

“好。”

结账后,琴烟一手提着塑料袋,另一只手牵起我的手,把我带离了海鲜市场。

“那下周一见。”到了分离的路口,琴烟不舍地松开我的手,向我告别。

“嗯,下周见。”

走到一半时,琴烟倏地把身体转过来面向我,“如果可以的话,周末能否过来我家一趟?”

“课外补习吗?”

“不,只是——”她将刚买的鱼举起来,“我们俩尝一尝这条鱼的味道。”

我想起与透里周六要跟她学游泳的约定,“周日中午吧。”

“那我等你!”

如果是小学的我,肯定是无法想象一个人的周末可以是这么充实的,周六学游泳,周日去老师的家里做客,但现在这都是现实。

“这可以用unbelievable来形容了吧?”我卖弄着新记的新词。这时,我看到了一个自动贩卖机和摆在路径一旁的公园木长椅。

我走到自动贩卖机前,投下两个硬币后,按下了选项的按钮。

我选的是草莓风味的酸奶,之前几次和透里一起来自动贩卖机买饮料的时候,她每次都会买这个。有一次我问她,“每次都喝这个,不腻的吗?”

“不会,因为这个真的很好喝。”她是这么回答我的。

这次,既然来都来了,那就看看透里口中的好喝有多好喝吧。

按下按钮的几秒后,一声清脆的咣当声在取货口响起,低身,把手伸进去拿出盒装饮料后,我坐到路径一旁的木长椅上。

木长椅的支脚旁边的土里还插着一些旧时的小神像。从小时候就经常看到这些用陶土做的小玩意被摆在绿化上,每个神像的形态各不相同,不知道是什么年代的产品。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些神像背后的神明是这个小镇一直供奉的海神。

说到这个神像,我忽地想起小学的一些调皮的事情。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小屁孩最喜欢的行为而已。

将塑料软吸管的包装撕开后,我小心翼翼地把吸管的末端插进盒子内(一般还是得快准狠地插进去,不然会喷,生活经验)。

大口啜了一下后,舌尖与颅内立刻充斥着草莓的味道,但说实话,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超绝,只是和我平常喝的那些饮品差不多而已,当然,也有可能是我对这250mL的盒子抱有太高的期待。

“——这个可以也给我尝一下吗?”突然,一道甜美细腻的女生在我耳畔边响起。

“哦,可以呀!”我先把手递过去,然后再把面扭过去,接着,我看到了——

“嗨!”她俏皮地跟我打招呼。

时隔三年,即便名字早已忘却,但她的面庞和我们一同经历的事情,我仍旧历历在目。

“你……”我不断在脑内比对着面前之人和记忆中的她,过去了三年,虽然身体和脸都有了不小的变化,但心跳的频率依然能让我认出她。

“三年不见了,你还记得我吗?”她双眸像是为了确认似的,反复不断地开合,那长长的眼睫毛像是戏台上操纵幕布的机器,将眼帘拉开又合上。

“记、记得。”我脑海内闪现出一段小学毕业时我和她之间的对话,“你那时不是说你要去很远的地方,大概是不会回来的吗?”

那时,当她说完这句话后,她立刻把脸凑过来,让我们俩的鼻尖碰到了一起,在这之后,我们亲在了一起,那是我的初吻。

“‘大概’在概率中的占比其实是很少的。”她接过我手中的酸奶盒子,毫不避讳地把吸管含在嘴里,深吸了一口,“好甜,像是她妹妹喜欢的款式。”

“她?妹妹?”谁?

“——没什么。”她立即把酸奶还给我。

“——啊!对了,你这次回来是——”

话说到一半,她忽然用一根食指贴在我嘴唇上面,示意我别出声。

“我们以后还会再见面的。”

此时,已是日渐西沉都时刻,月亮做好了下一幕的准备,星空这些配角也慢慢冒出头来,暗示着情节的转换,而她的眼睛里,装满了,整个大海倒映出夜空的景象。

“那再见啦!”她站起身来,缓缓朝远处走去。而我只能愣在原地,目送着她的背影在黄昏的欢送下,一帧一帧地消失。

“反正还会再见面的。”我自言自语来安慰自己。

把酸奶一口气喝完后,我找了个就近的垃圾桶扔了进去。

“在儿童公园旁边设立一个分类垃圾桶也算是一种教育吗?”这个垃圾桶的旁边就是一座儿童公园,里面的跷跷板与荡秋千洋溢着属于儿童的五彩缤纷。

秋千上还坐着一个女生,一个人荡秋千。

感觉那个女生有点眼熟……

但是距离太远了,应该是我看错了。

就当我准备转身离开时——

不对!

我立马向那个女生跑去。

“透里?”那个女生的样子看上去跟透里一模一样。

不过,当我跑到她跟前时,我发现,她比我矮了一个头,而透里的身高只是比我矮了半个头,所以她不是透里。而且,她给我的感觉与透里的完全不同,怎么说呢,有一种蠢萌的感觉。

“呃……不好意思,是我认错人了。”我向停下秋千的少女道歉。

不过,这两个人长得也太像了吧,但我听书上说,这个世界上的确存在两个长得一样的人,即便不是双胞胎,虽然概率很小,但是不为零。

“——姐姐!”一道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是透里。

姐姐?我怎么记得透里说她是独生女啊?

此时,面前的少女一手握拳,把拳头轻轻敲在另一只正面翻开的手心上,“我记起来了!”

就在这时,透里赶到我们这里,她也注意到了我。

“你的名字是翔野雄介,对吧?”那名少女说道。

“诶?!”x2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

“姐姐你怎么知道雄介的全名的?”

“等等,你们两个的问题我一时间回答不上来,要不还是一个一个问吧。还有,透里,你怎么认识这小子的?唉!算了,我先回答你们的问题吧。”

“女士优先。”我让透里先问。

“其实我们俩要问的内容是一致的吧?”

“话说你真的对我没有印象吗?”那么少女说道。

“呃……真不认识,不过,你真的是透里的姐姐吗?”我看向透里,“透里你不是跟我说过,你是独生女吗?”

听到我的疑问,透里不好意思地微微斜向下低头,用右手食指轻轻挠自己的脸颊。

“欸——这个嘛……”

“不像吗?”少女走到透里身旁,并让透里抬起头来直视我。

“这么看来……”我不断对比两人的相貌,“难不成——”

“——对不起!”透里向我轻微鞠躬道歉,“我骗了你,其实我不是独生女,旁边的这个人就是我的姐姐,她的名字叫清石明芽。”

“说谎可不是好孩子哦。”明芽摸了摸透里的头。

“对了,明芽,关于你刚才问我的那个问题,我们之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面?”

“你真的不见得了吗?”

“真的。”

“唉——”她吐了一口气,“就知道你们人类记忆力不行。”

人类?

明芽走到一处草地上,俯下身,从土里拔出一个朝天张嘴的陶土神像出来。

“原来这玩意是可以拔出来的吗?”

“只要力气大就行了。”她风轻云淡地回答道。

把神像拔出来后,明芽将它拿到与自己的脸等高的空中。

“现在再瞧瞧呢?”

“呃……不懂你想表达的意思。”

“你难道就没想起自己小时候经常往这种神像撒尿的经历吗!?”她的声音突然提高几个度,着实吓到我了。

“等一下!你该不会是——”小时候我都是在四下无人的时候偷偷干这种事情的,通常来说应该是没人知道的,除非——

“没错,我就是你们一直供奉的海神。”明芽用铿锵有力的声音说道。

“你在开什么玩笑?”海神只是个神话人物罢了,这可是现实世界啊,不是小说,“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有所谓的神明?你应该只是偶然碰见我往这些神像撒尿的时候吧?”

“哦,这么说,你难道就不好奇,为什么你小学的时候,你身边的人会遭遇一些小概率的不幸事件呢?”

“你说什么?”

“高处的花盆突然掉落,施工现场的防护板忽地倒塌,诸如此类的事件,明明在日常生活中难以遇到,可偏偏在你身上,却如同家常便饭。你难道就不好奇吗?”

“你——”

“——还有你那‘诅咒之子’的称号,不是吗?”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难道说,她是我的小学同学,可是,我翻遍脑内所保存的所以记忆,就没发现小学中有任何一个人是姓清石的,况且,她的这张脸,我是在上了初中,在透里的身上第一次看见的,这么说的话……

喂喂,不是在开玩笑的吧?

“还有一件事,你那让周围人遭遇不幸的体质,是在小学毕业后就消失的吧?”

咕~

我下意识地咽口水。

这些只有我一个人知道的细节她都一清二楚。

“呐,透里。”我把眼睛转向透里,“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海神吗?”

“嗯……”透里点了点头,“要不,给你看点有决定性的东西?”随后,透里伸出左手食指,霎那间,无数水滴在透里的食指前汇聚,逐渐形成一个圆润的水珠,然后,透里将食指斜向上对准天空,“蹦!”物理意义上的,将这滴水珠射了出去,这滴水珠在空中无视物理法则,没有丝毫的下坠轨迹,而是直直地朝云霄飞去。

“这也太——”

“——还没结束呢。”透里说完,打了个响指,天穹上传来沉闷的轰鸣声,然后一小片积雨云出现在透里射向的区域,之后在我们约莫100米的地方形成局部降雨。

“这下你该相信了吧?”明芽一副「都说了」的表情看着我。

“嗯,我信了。”我淡淡地说道。

“诶!”听到我的话,明芽惊骇地叫了一声。

“欸——有什么问题吗?”

“难道你的三观没有被震碎吗?怎么这么轻易地接受了眼前的一切。按理来说,一个正常人类看到面前的一幕,应该会掉理智的吧?你怎么会这么平静地相信面前所发生的一切。”她手舞足蹈,声情并茂地向我阐述着。

“姐姐,或许你是时候该对人类改观了。”

“其实,我也挺希望神明这种东西真的存在的,你们难道不觉得这样的世界很酷吗?”

“酷?完全不能共通。不过,你能不掉san值对我们来说算是件好事。”

“姐姐,雄介他不是一般人。”

“话说,透里,你怎么认识这小子的?”

“wow,呃……我们俩的故事还漫长的,其实我们两个已经相处了三年有多了,怎么说呢?欸——”

“——我和透里是从初中就认识的朋友。”我接过透里的话。

“嗯……是的,我们是……朋友。”

“没想到啊,透里,你上岸后居然交了个人类朋友,我还以为你会尽可能避免与人类交流的呢。”

“是啊……交了个、朋友……”

感觉透里对朋友这个说法有什么不满。

“话说,姐姐你是怎么知道雄介的全名的?还有,姐姐,你刚才是不是食言了?明明一开始说要先回答我的问题,结果却变成了你盘问我的状况。”透里不悦地说道。

“呃……我忘记了。好吧,其实只是我单方面地知道这小子的名字而已。”

“单方面?”我不解地问道。

“你就没想过你那神奇的诅咒的根源是什么吗?”

“照你这么说,难道你知道?”

“就是——我。”

“你?!”

“没错。”

“可是……为什么?”

“那还不是因为你小时候随地大小便。等等,我刚才的说法不准确,应该是你小时候经常往我那张开嘴巴的神像里撒尿。”

“呃……这和你给我施下诅咒有什么关系吗?”

“那肯定有啊!”她突然提高分贝,“每天我都会附身在这些神像身上巡视人间,每次附身在这些神像身上,自己的姿态和表情都要和这些神像保持一致,并且体感也会和这些神像相通,所以,每次你往这些神像撒尿的时候就等同于向我的嘴里撒尿!这么说,你懂了吧?!”

“呃……现在道歉还来得及吗?”

“已经过去了三年了,你说呢?”

“好像不行……”

“不过,身为神明,我也是大人有大量,只是对你施加一点小小的惩罚就罢了。况且,推倒花盆和防护板都是我亲力为之的。顺带一提,你的全名是我从跟你随行的人口中得知的。”

“姐姐,你这惩罚也太重了吧?你让雄介度过了一个凄惨的童年欸!”

“其实也不是很惨。”至少还有人在小学的时候陪着我。

“透里,你是不是把事情想得太严重了?”这时,明芽把眼睛对向我,“雄介,”她终于是肯叫我名字了,“在你小学的时候,有人因为我的恶作剧而受伤吗?”

“嗯……”被她这么一问,仔细一想,好像……“没有,最多只是皮外伤。”

“你看,我还是会把握分寸的。只是想给这个亵渎神明的人一点下马威而已。”

既然是海神的话,那应该能回答上来。

“明芽,那你知道十年前我爸那条渔船为什么会遭遇海难吗?”

“你是说1999年的那次的渔船失联事件吗?”

“嗯。”我点了点头。

“你该不会认为那也是我的手笔吧?!”

“啊不,我不认为你会这么做,只是好奇一艘甲班上全是捕鱼老将的渔船怎么会遭遇海难的?”

“等一下,我先确认一下,你说的海难,是你们人类概念中的海难吧?”

“那不然还能是哪个海难?”

“咳咳——没什么。欸,关于那次事件,是大海的意志让那艘渔船沉没的。”

“大海的意志?可你们不是海神吗?不是能够操纵大海的吗?”

“雄介,你是不是把神明与自然的主次关系搞反了啊?”明芽接着说道,“海神是从海洋中诞生的,职责是管理海洋,所以我们的能力范围只在‘管理’之内,并不能随心所欲地操纵,就像企业中董事长和董事会的关系一样。而那次事件,我对此也深感抱歉,不过,那是大海对你们人类的报复,因为你们的过度捕捞和污染,使得大海的生态环境遭到破坏,所以才会发怒。”

“……”

“逝者如斯。”明芽最后说道。

“好啦!”透里出来打了个圆场,“不要说这些沉重的话题了,话说,姐姐,你这次上岸是为了什么呢?”

“上来玩的。”

“上来玩?”我和透里异口同声问道。

“对呀!怎么了?海里太无趣了,就上来看看你们人类的发展,现在的科技日新月异,身为海神,我也得与时俱进才行。还有,透里你不也是上来玩的吗?”

我看向透里。

“……我这叫学习如何融入人类社会。”说完,透里像是要躲避我的眼神似的别过脸去。

“只是换了个说法吧?”(明芽)

“大差不差的啦!”

“明芽,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现在问问题不收费,问吧!”

“如果海神是双子的话,那我们现在供奉的是你们其中的哪一个呀?”

“是姐姐。”透里抢答道。

我拿起被明芽撇在地上的神像,“不过,讲真的,这神像上刻得跟你们两个都不像。”

“那是当然,”明芽说道,“那些工匠都没见过我们两个真实的样子,所以只能凭借自己的想象力去雕刻。”

“那你们怎么知道我们供奉的是明芽而不是透里呢?”

“那是因为平常都是姐姐去为那些渔船保驾护航的,我只是在海底里摸鱼的。”

第一次对摸鱼这词感到如此真实。

“不过那都是好久之前的事情,”明芽接着说道,“现在的人们对神明的敬仰只是形式上的,真正依靠的是那些高科技。所以现在我都基本上可以说是‘失业’了。”

“但我们现在还会举行拜神节。”

“诶!”听到这个,明芽立马来了兴趣,“什么时候?有什么活动?”

“下周就是了。以前还会有专门祈拜海神的环节,一群人穿上神官装,聚在海神殿前跪拜,不过现在就只是一个大型的庙会。”

“那就更好了!”

“嗯?”

“谁喜欢上班啊!最好删除掉所谓的祈拜环节,就举行庙会就行了。”

“姐姐是这样的。”透里小声地在我耳边说道,随后她来到我和明芽之间,“那到时候我们就一起去逛逛吧?”

“行。”x2

天色已晚,看着逐渐被夜幕覆盖的天空,我的心中又泛起一个疑问。

“对了,透里,”透里转过来看着我 “你一般放学后会去哪里啊?”

“回家啊!”她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你口中的回家难道是回海里吗?”

“没有,我在这里买了套房子。”

“透里,你居然还买了房子?!”明芽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妹妹。

“要不我带你们两个一起去看看?”

“虽然手续有点繁杂,但我最终还是拿到了房产证。”路上,透里分享了她购房的经历,她买的这间房子是一间二手房,不知道最终的成交价是多少,但透里说很便宜。

“把几个世纪前掉在海里的一些珠宝放到拍卖所卖完后,得到的钱只需3成就能搞定房子的购买和翻新。”

果然,海神的金钱观念和人类的是不同的。

“海里很多宝贝吗?”我问透里。

“我也不知道算不算多,要不你说几个出来。”

“有没有海王的三叉戟?”

“海王倒是没有,”明芽说道,“不过充满神力的三叉戟倒是有,但那玩意几百年前就被我给掰坏了。”

“那亚瑟王的宝剑呢?”

“还给大英博物馆了。”透里说道,“当时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就随便把它丢在岸上了,后面听岸上的人说,才知道这是亚瑟王的宝剑。”

“看来真正的金矿在海底啊!”

“不过,我们都不需要这种东西。”透里随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一颗钻石!

“等等,透里,这是……”我吃惊地看着透里手上的钻石。

“这种东西海底里一堆,要不——”说着,透里把拿着钻石的手递了过来。

“这玩意你还是自己留着吧。”我把透里的手推了回去。

“好吧。”透里重新把它塞回口袋里。

“话说,透里,你是随身携带着这颗钻石的吗?”

“不是哦,这个口袋里面是空的。”说罢,她把衣服上的口袋翻出来给我看,果然啥都没有。

“那刚才被你塞进去的钻石呢?”

“被我传回海底了。”

“真的是魔法啊。”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好吃惊的了,毕竟我身旁的这两位可是海神。

“话说,还有其他的神明吗?”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姐姐知道吗?”

“我也不知道。反正我迄今为止没碰到其他的神明。”

“这样啊。”我还以为某个地区的神话体系是真的呢。

“到了。”透里在一间欧式风格的独栋的院门前停下脚步,随后她打开院门,踏过一条小径,来到了房门面前,之后,她连钥匙都没拿出来就直接打开了门。

“透里,平常你都不锁门的吗?”我问道。

“我觉得没有锁门的必要,我在这里住了三年了,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意外。”

也是,毕竟没有小偷敢偷神的贡品,也没有人敢在神祠前起歹心。

跟外面的装潢保持一致,房子里面的装修也是很欧式的。

“你们两个先在这里坐吧,我去给你们倒茶。”

我和明芽在一楼的客厅的沙发上坐下,不久后透里从厨房里走了出来,而三盏玻璃杯跟在她身后一齐水平地飞了出来。

“唉,有神力就是好。”连搬东西都不需要亲力亲为。

“能力也代表着责任,不要只看到事物的一面而忽略了另一面。”坐在我一旁明芽说道。

“其实大多时候,很多事情我都得亲手来做的。”透里将三个玻璃杯平稳地放在大理石桌面上,“毕竟不能随意地披露神祇的身份。”透里补充道。

“那你们两个为什么要告诉我你们的身份呢?”

“反正只告诉你一个人又没什么所谓的,要是你想把这件事告诉别人也无妨,看他们信不信啰。”明芽一把抓起桌面上的玻璃杯,一口饮尽里面的大麦茶。

“再说了,”透里接话道,“你是跟我们两个都有关联的人,告诉你我们的身份是更好的决定。”

“谢谢你们,让我有种天命男主的感觉。”

“呵呵。”透里的嘴角微微上抬。

看到杯子里的大麦茶,我不禁想起一个小时前琴烟对我说过的话,“透里,难道因为你是海神,所以你就从不把海鲜放进便当里吗?”

“这也被你发现了?”

“其实一开始我都没留意这些,是雅久老师告诉我的。”

“这样啊……”

“不过,透里,好像你往我便当里放的鸡肉猪肉还挺多的,呃……难道是对陆地生物有什么怨念吗?”

“那当然有!”明芽突然插话道,“陆地生物都是从海洋进化过来的,而那些背叛海洋的生物肯定就是海洋的敌人。”

“说是敌人还不至于吧?姐姐。其实,雄介,我只是怕你营养不良才多放点肉的。”

“这样呀。”

“说到海鲜,”明芽突然凑到我身边用鼻子嗅来嗅去,“从我们一见面的时候我就从你身上闻到了一股特别的咸鱼味。”

“有吗?”我提起自己的衣领闻了闻,没闻到所谓的咸鱼味,“透里你有闻到吗?”

“没有。”透里甩了甩头。

“那就奇怪了……”(明芽)

“嗯……可能是我经过了海鲜市场了吧?”

“海鲜市场有卖这种鱼的吗?”明芽表现得极为震惊。

“说不定呢。反正我又不认识海鱼的具体种类。”

“唔……”(明芽)

喝完一整杯的大麦茶后,我抬头环视房子的内部,“话说这房子可真大,透里你就一个人住吗?”

“嗯,不过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确实感到挺空虚的,要不姐姐你也搬过来一起住呗?我这里还有两个空房间,都已经整理好了,过来可以直接睡下了。”

“也行。我还没试过住在人类的住所里呢。”

“以你这种矮布丁的体格,想住哪里都无所谓的吧?反正哪都能睡下。”

“你——”刚吐出一个字,明芽就给自己的嘴巴按下了急刹车,“我去装杯大麦茶先。”说罢,她就拿起自己的玻璃杯,朝厨房走去。

“我还以为姐姐要对你动手呢。”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不久,明芽面色毫无起伏地端着装到八分满的大麦茶回来,把杯子放到桌面上后,坐回到原位。

“雄介,你家离海滩远不远?”她若无其事地问起。

“不算远,我家后面就是一片海滩。”

“那你从那片海滩走到家需要多久?”

“唔……五分钟吧。”

“那就好。”

那就好?

我看向透里,透里也摇了摇头,都不明白明芽问我这些问题的用意在哪。

“话说,雄介,你知道鲁滨逊漂流记吗?”

“知道,世界名著嘛。”

“那你也想像鲁滨逊一样在海上漂流吗?”

“诶?这个——”

“等等,姐姐,你该不会是想——”

透里话还没说完,明芽就把一只手放到我的肩膀上,“待会见。”

咚——

“诶?”

再次睁开眼来,发现自己正身处沙滩之上,回头望向大海,陆风拨动着海面形成一股股的海浪,在月光的照耀下,海平面波光粼粼。

“这里是?”我记得,上一秒我还在透里的宅子里,而下一秒,我却出现在了自家后面的海滩上。这也是神力吗?

算了,不管了,先回家吧。

回到家后,眼前的景象更让我震惊。

明芽和妈妈趴在餐桌上说着些迷迷糊糊的话语,而桌面上摆放着一打打的啤酒。

“你回来了……”透里对我尴尬地微笑并说道。

“这两个人是喝醉了吗?”

“这不明摆着的吗?”

“雄、介……”妈妈突然叫我,“你、知道吗……透里她、居然还有个……双胞胎的姐姐,并且、这两人还都是……海神欸!”

“诶!你们跟妈妈表明了自己的身份了?!”

“嗯,”透里点了点头,“就在半小时前。”

“那妈妈她有什么表现?”

“伯母她表现得极为兴奋,然后她就问姐姐她会不会喝酒,之后这两人就喝上了。”

“然后就喝得酩酊大醉了。”我补充道。

“雄介的母亲……你还是、第一个……敢跟海神比拼酒量、的凡人。”原来海神也会被酒精麻痹大脑啊!

“你……也不赖!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酒量这么好的、女孩。”

我看着眼前不可思议的一幕,简直是荒诞至极。

“嘛,姐姐就是这样的,大航海的时候,她还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刻偷偷上岸,偷溜进岸上的酒馆里偷威士忌和朗姆酒喝。”

“那不就是霸王餐吗?”

“那倒不至于。每次在姐姐喝得不省人事的时候,我都会拿着相对应价格的财宝,偷偷放到酒馆老板的床头柜上。”

“看来你也挺忙的。”不完全是在摸鱼嘛。

“话说姐姐她没有伤到你吧?”透里走到我跟前,把我全身上下都检查了一遍,“看来是没事。”

“透里你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吗?我记得,明明我上一秒还在你的房子里的,怎么下一秒就躺在了自家后面的沙滩上了呢?”

“那是姐姐她对你使用了魔法,看你全身没湿,应该是姐姐她把你装到了一个用魔法制造的保护膜里,同时让你的意识陷入沉睡,然后把你丢在海里,让你一路漂到了后面的沙滩上。”

“我的、锚点定位能力……不错吧?”喝醉的明芽突然对我们说道。

“姐姐,这种恶作剧下次别用了,太危险了!”

“不——会的……”刚抬起头来的明芽又趴了下去。

咕~

我的肚子传来一声巨响。

“你已经在海上漂流了一小时了,应该饿了,饭菜我已经煮好了,要不要我去拿给你?”

“不用了,”我转身看向挂在墙上的时钟,现在是7:30,“我自己去拿就可以了。”

“是吗,那我们就不打扰你了。”说罢,透里来到明芽的背后,两只手臂穿过明芽的腋下,“好啦,姐姐,我们该走了。”透里尝试把明芽从桌面上拖走,“要睡觉的话就回去睡。”

刚拖动一点,明芽就自己把身子拉了回去。

“不行……决斗还没、结束……”

“诶?”(透里)

“就是……”此时,妈妈也发话了,“我们之间……还没有、一决高下……呢……”

“雄介,这……”透里向我寻求帮助。

“这我也没辙啊!妈妈的酒瘾犯了,谁也拦不住。”

“那该怎么办啊?”

“要不——你们先在我家这里住下吧?”

“诶?真的可以吗?”

“可以呀!不过我的床比较小,两个人睡可能有点挤,但我可以睡沙发——”

“——挤就挤!反正我是无所谓的!”透里兴奋地说道,“你先等我一下,我的行李正在路上。”

几秒后,“到了。”透里说道,然后她走到门口,打开了门,门外赫然出现了一个大行李箱。

“哇喔!这种魔法还真是方便。”

晚上,我和透里共同挤在我卧室里床上,而明芽和妈妈仍旧趴在客厅的餐桌上宿醉。

“要不明天睡个懒觉吧?”透里说道。

“那你想几点起?”

“肯定是想睡个自然醒啊,雄介你也陪我一起吧?”

“我感觉你会比我还早起。”毕竟透里每周一到周五,总能在我起床的时候把早餐做好。

“那我就躺在你身旁陪着你。”这时,透里侧过身来,月光穿过窗户,洒在了她晶莹剔透的眸子上。她就这么看着我。

“这是要故事分享会的节奏吗?”我笑着说道,然后也侧过身看着透里。

“没有,只是想看看你而已。”说罢,透里缓缓把身子恢复成平躺的状态,“早点睡吧。”

“行吧。”我也把身体翻回来。

现在我们两个的身体是挨在一起的,双方的体温通过零距离的肉体接触相互交换着。而就在我闭上眼睛的时候,透里的右手牵上了我的左手。

窗外的夜空一览无余,挂在穹顶之上的月亮清晰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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