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壁炉的火焰依旧低语般舔舐着柴薪,给房间带来几分暖意。
流寒闭目坐在宽大床沿,苍白的脸色在那场近乎极限的魔法清洁后逐渐褪去,恢复了些许血色,但眉宇间那丝疲惫的刻痕依旧清晰可见。细密的汗珠已被墨韵方才情急之下的指尖悄然拂去,只余下被汗水浸染得微凉光滑的触感尚在皮肤记忆中徘徊。
他呼吸的频率已经平稳,只是胸膛的起伏依旧带着力量被抽离后的沉重感。
墨韵跪坐在柔软的地毯上,膝盖被崭新的肤色丝袜覆盖,紧压在地毯毛绒上,留下两个细微的、圆润可爱的凹陷。她双手垂放在被天鹅绒大衣包裹住的腿上,昂贵的衣料随着她的姿势垂落出优雅的褶皱,将那纤细到惊人的腰肢线条和下方挺翘饱满的臀腿轮廓巧妙地隐藏在阴影之中,只留下大衣下摆下暴露的那两截被丝袜包裹、更显得光滑的小腿。
刚才那阵心慌意乱的担忧虽然已经平息,但一种更细腻、更磨人的心绪如同藤蔓般悄然缠绕上来——是愧疚,是对他消耗的疼惜,还有一丝被看穿真意的羞窘。她微微低头,盯着地毯上繁复的花纹,水汪汪的杏眼失去了焦点。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大衣光滑的丝绒表面,那条桃心尾巴蜷缩着搭在她脚边的地毯上,末梢的小心形也似乎没了精神。
就在这时,流寒长长吁出一口浊气,那双紧闭的眼睫颤动了一下,倏然睁开。镜片后的眼眸虽然依旧带着一丝疲惫,却重新变得清明、锐利,如同雪峰顶沐浴晨曦的寒冰。
他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身体,站起身。
“墨韵。”他的声音响起,平静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定,“我出去一会。”
“啊?”墨韵猛地抬起头,那双失神的杏眼里瞬间被惊愕填满,“出去?现在?你……你能行吗?”
她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担忧和不解。才刚耗尽了魔力,脸色还是白的,要去哪里?这陌生的城市,他们人生地不熟,她连自己都还没缓过神!
流寒没有回答,甚至没有回头再看她一眼。他那双带着优雅刺绣纹路的黑色靴子已经踏上厚实的地毯,步伐虽然不算特别轻快,却异常稳健地走向紧闭的房门。他甚至没有解释要去做什么,去向何处,只是留下一个挺拔的背影,和一句平淡的宣告。
咔哒。
门开了。
身影消失在门缝外。
咔哒。
门再次轻轻合上。
房间里瞬间只剩下墨韵一个人,还有壁炉里沉默的火焰。巨大的空洞感毫无预兆地袭来!
他……就这么走了?在她还沉浸在那份复杂的情绪里,在她还没为刚才的笨拙道歉的时候,他就这样,平静地、不容分说地……走了?!
刚才那点被压下去的羞窘和愧疚瞬间被一股强烈的、被忽视的委屈和茫然无措取代!墨韵呆坐在原地,甚至忘了站起。脑子里一片混乱:他要去哪?外面那么乱!他魔力才恢复多少?万一遇到麻烦怎么办?他为什么不说清楚?!自己刚才给他擦汗……是不是反而让他觉得尴尬了才急着跑掉?那个混蛋流寒!每次都是这样!从小到大都是!他想做什么从来不多说一句!独断专行!
无数个念头在她心中乱撞,像一群受惊的麻雀。她烦躁地抓了抓自己柔顺的长发,梳得一丝不苟的发丝被揉乱几缕,垂落在脸颊边。她站起身,那件优雅昂贵的黑色天鹅绒大衣因为她烦躁的动作而出现了几道不满的褶皱,破坏了完美的线条。高跟鞋在地毯上焦躁地踱步,“嗒、嗒、嗒”的闷响像是在表达主人无声的控诉。她走到窗边,外面天色早就暗了下来,灰暗的云层低垂。她又气呼呼地走回来,坐到刚才那张有食物的圆桌旁,瞪着上面冷掉的烤肉和柠檬水,毫无胃口。
接下来的等待,对一个心绪烦乱的人来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墨韵像个被困在华丽笼子里的困兽,被自己纷乱的思绪反复撕扯。担心?当然有!可那家伙总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愤怒?他凭什么不说一声就走!委屈?自己明明是关心他!
墨韵越想越气,那条桃心尾巴也不安分地在地上拍来打去,裹着丝袜的小脚在鞋里也不停动来动去。那对被丝袜勾勒出饱满小腿曲线的玉腿,在踱步时因为绷紧肌肉显现出着优美的肌理,在坐立不安时又透着一股慵懒的焦躁。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就在她无数次走到门边,耳朵贴在冰凉的木板上试图听到门外脚步声,又无数次失望地踱回床边时——
咔哒。
熟悉的、锁舌弹开的声音!
门,被从外面推开了。
站在门口的,正是那个让她担心又生气的混蛋——流寒。
他身上那套魔王礼服法袍纤尘不染,肩头甚至还有残留未散尽的寒气凝结的微小冰屑。他的脸色已经恢复了健康的状态,除了眉宇间残留的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仿佛刚才那场虚弱从未发生。镜片后的眼睛依旧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完成任务后的放松。
但墨韵的注意力瞬间被他手中的东西吸引了!
那是一只……鸟?不!是一只无比可爱的鹰!或者说,鹰的幼崽!
小家伙只有巴掌大小,通体覆盖着蓬松细密的、如同初雪般洁白无瑕的绒毛,在旅店房间暖色的火光下泛着柔润的珍珠光泽。它的体型还十分稚嫩,像一只圆滚滚的小毛球。最引人注目的是它那尚未完全褪去绒毛的羽翼末端的,几根细长的,竟是冰蓝色的飞羽——如同最纯净的冰川碎片雕琢而成。小小的脑袋上,覆盖着一层同样雪白细软的绒毛,绒毛下探出一个小小的、锋锐的琥珀色鸟喙。喙尖是冷酷的黑色。
此刻它正安静地蜷缩在流寒的大手里,那双冰蓝色的、圆溜溜的大眼睛懵懂而无辜地打量着房间内的景象,显得格外乖巧温顺,完全没有猛禽应有的凌厉。
“雪鹰幼崽。”流寒的声音响起,打破了房间的寂静,带着一丝完成任务后的轻松,“我查探了一下城外的山崖。这种幼崽因为极其稀有,羽色纯白冰蓝,是上流贵妇间追捧的宠物,身份和权势的象征。‘莺夫人’……据说很喜欢这类彰显品味的‘装饰品’。拿它做敲门砖,应该能让那只看货的‘莺’,对我们多几分耐心。”
他边说边走到桌边,动作自然地给自己倒了杯已经凉透的柠檬水灌下去。
墨韵愣愣地看着那只呆萌可爱的雪鹰幼崽,又看看仿佛只是出去遛了个弯、顺便抓了只鸟回来的流寒。刚才那一小时里堆积如山、翻来覆去演练了无数遍的担忧、质问、愤怒……在这一刻,在那个安静的雪团子和流寒那副“看我弄到了什么好东西”的表情面前,瞬间被冲垮了大坝!
“你……”她指着流寒,嘴唇哆嗦着,酝酿了一个小时的怒火和担忧终于找到了宣泄口,声音猛地拔高,带着一种混合了愤怒、委屈、终于见到人爆发出来的尖利,“你就这么一声不吭地跑出去了?!一个多小时!你知道我一个人在这里……担……担心死了吗?!外面人生地不熟的!万一你……你出点什么事怎么办!你这人怎么这样!从来不替别人想想!你这个撮把子!”
她越说越气,脸颊涨得通红,像熟透的蜜桃。那双水汪汪的杏眼此刻像是要喷出火来!也顾不得什么优雅仪态和昂贵的大衣了,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她忘了手里还捏着什么,也忘了流寒手里还捧着那只无辜的雪鹰幼崽。
就在墨韵冲到近前,手指都快戳到流寒鼻尖的时候。一直安静看着她的流寒,突然抬起了头。他脸上刚才那点轻松的笑意,瞬间被一种极其夸张、极其欠揍的恍然大悟表情取代!那表情,配合着他微微推高的眼镜(镜片似乎都在诡异地反光),像极了某种奸计得逞的漫画人物!随即,一声拖长了调子、带着十二分戏谑和促狭的台词,如同排练了千百遍般精准地吐了出来:
“唉~ 🤓 👆”他用一个极其精准的手势,食指推了推眼镜(这个动作似乎自带一种贱贱的音效),“啧……墨韵呐,你现在这个样子,活脱脱就是个忧心忡忡、坐立不安、巴巴等着丈夫从战场平安归家的小媳妇呀~~~”
这句话,如同点燃了火药桶的最后一点火星!
“流寒——!卧槽泥马!!!”墨韵那积蓄了一个多小时的担忧、恐惧、自我否定、被他耗费魔力清洁的愧疚、还有这混蛋贱兮兮的态度……所有情绪在这一刻彻底爆炸!一声混杂着怒骂和羞愤的尖叫几乎要掀开房顶!什么优雅?什么仪态?都被这混蛋踩在脚下了!
她完全失去了理智!也顾不上手里是不是空了!那双裹在崭新肉色连裤袜里的修长玉腿猛地发力!黑色红底高跟鞋在地毯上踩出沉闷的响声!整个人如同被激怒的小豹子扑了上去!攥紧的小拳头,带着风声——或许在墨韵的想象中带着足以粉碎星辰的力量——对着流寒那还算结实的胸膛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锤击!
“噗噗噗噗噗——!”拳头如雨点般落下!触感更像是打在了一层韧性极强的皮革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因为身高的差距和姿势,墨韵的拳头主要落在流寒胸口到肩膀的区域,虽然杀伤力几乎为零,但那种羞愤欲狂的气势却达到了顶峰!
“让你瞎说!让你犯贱!得了便宜还卖乖!撮把子!败家子!大傻子!”每打一拳,她就气呼呼地骂一句,小脸红扑扑的,被大衣包裹着的峰峦剧烈起伏,如同怒涛汹涌。天鹅绒的华贵外衣此刻更像是她愤怒的战袍,那头精心打理的长发早已在激烈的动作下乱得如同美杜莎的发辫,几缕发丝甚至粘在了她被怒意染红的颊边,桃心尾巴也跟着愤怒的节奏左右横扫,拍打着空气发出“咻咻”的破风声。
她挥舞的拳头带动了宽大的大衣下摆,随着动作不断扬起落下,每一次扬起,都惊鸿一瞥地短暂暴露出大衣之下那包裹在纯黑皮质包臀裙中、被丝袜极致勾勒出的、紧致浑圆、充满惊人弹性的臀部弧度和那绝对领域上方绷紧的丰腴腿根曲线,那抹肉色在跳跃的光影中一闪而逝,留下一道转瞬即逝却惊心动魄的诱惑剪影,旋即又被重重落下的优雅大衣掩盖。
流寒根本不敢还手——主要是怕被扣上“家暴”的帽子,虽然打人的是她——只能狼狈地用空着的那只手臂护住头脸,另一只手还要小心翼翼地护着那只似乎被他俩的“激烈互动”吓得瑟瑟发抖、圆溜溜的冰蓝色眼睛充满惊惧、几乎要缩成一个球的雪鹰幼崽,免得被殃及池鱼。
“喂!住手!哎呀!停!我错了!真的错了!小姑奶奶!”他一边狼狈招架,一边嘴上讨饶,可嘴角却不由自主地向上弯起一个极其微小的弧度——这场景,这打闹,这熟悉的节奏,让他恍惚间回到了南方小城的某个放学后的下午,在墨韵家院子里被追打得抱头鼠窜的时候。
这场“粉拳风暴”持续了足足两三分钟。直到墨韵累得气喘吁吁,挥拳的力道越来越小,速度越来越慢。胸口因为剧烈的喘息而急速起伏,天鹅绒大衣下那对傲人的丰盈也随之剧烈波动。汗水微微濡湿了她光洁的额角,脸颊的红晕如同盛放的玫瑰。那双水汪汪的杏眼瞪着流寒,带着未散的怒气和发泄过后的些微疲惫。
她终于停手了,双手叉腰——这个动作更强调了她被昂贵大衣勾勒出的水蛇腰——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额头微微见汗,几缕黏在腮边的发丝也显得狼狈却生动。
被打的人倒是神清气爽(确信),护着雪鹰幼崽的手都没怎么晃动。
“打……打不动了?”流寒试探着问,试图恢复平时那点正经,但眼底的笑意还没完全褪去。
墨韵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你给我等着瞧”。她气呼呼地“哼”了一声,转身走到桌边,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动作幅度之大,让天鹅绒大衣的下摆都甩出一道弧线,再次不经意地短暂展露出丝袜包裹的大腿弧线。
她抓起一块冷掉的烤肉,泄愤似的狠狠咬了一大口!仿佛咀嚼的不是肉,而是流寒身上的某个部件。
房间里只剩下墨韵用力咀嚼的嘎嘣声和……角落里那只雪鹰幼崽终于确认安全后,发出的一声带着劫后余生味道的、极其细微的“啾……”
壁炉的火苗再次欢快地跳跃起来,仿佛在为刚才那场闹剧喝彩。流寒小心翼翼地捧着那只小祖宗,走到桌子的另一边坐下。房间里剑拔弩张的气氛终于消散,留下了一丝荒唐的疲惫,和两人间心照不宣、剪不断理还乱的……熟悉感。出发前的准备工作,似乎终于在一种诡异的氛围中,回到了正轨。那只懵懂无辜的雪鹰幼崽,安静地趴在流寒掌心,冰蓝色的羽毛在火光下闪烁,像一个安静的、却又预示着夜晚风暴的图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