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

白瓷色的轨道站台上，清冷的月光洒在缓慢前进的两人身上，E5一步一步的走着，身后的白色长袍在撩着伊的裸足，让伊莫名地感觉到痒。

伊的双手揪住E5的高领，将头埋在她的顺滑长发里，因为带着她记忆里的柑橘味，让她很熟悉，而且怀念。

为什么她要用到怀念这个名词，她自己也不清楚。

她沉眠在时间的长河里，既不知道过往，也没有目的，她只是被告知要活下去。

周围充满绿草的地平线正在逐渐往后退，能看到的地标只有警示作用的荧光柱，泛着点点红色。

“主人，您的生命体征很稳定，不需要担心。”E5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她没有回头看伊。

“你是怎么知道的？”伊心中很是惊讶。

“我有您的生理**，已经植入了您的身体，我能检测到您的皮质醇以及肾上腺素等激素水平偏高。”

平静的话语让伊心里不是很舒服，但是想到这是E5出于好意的时候，又让她心里五味杂陈。

“我可能根据您的喜好来调整用语，因为我的出厂默认是服务百年前的人们的用语习惯，但是我可以学习。”

可能就是这种若无其事的语气让伊有些恼火，也有点难以接近，但是伊还是谢绝了她的好意，想要自己习惯她的用词。

“我们现在要去哪。”伊贴在E5的耳边问道。

“我向周围的仿生体发出求救简波了，但是没有人回应，想来是自动休眠了。”

E5向伊解释道，因为太久不向人类提供服务了，仿生体便会休眠，目的是保护自身能效，但是…

“但是？”伊不解的问道。

“如果想要他们重新，就必然需要人类的触碰。”

“也就是我吗？”

“是的。”E5停下脚步，转头用明亮的侧眸看向伊，屈膝背对着站台椅子，把伊给放在长椅上。

伊的视线回正，然后E5也在她的侧边缓缓坐下，双手规整地放在双膝上，动作略显滑稽。

但是伊要对上E5的视线，还是要仰起自己的头，拼命地将目光凑过去，不过好在E5低头侧视着自己，披肩长发也散落在双手上。

“主人…”E5正要开口道。

“别叫我主人了，有点别扭。”伊卯足了勇气开口，E5高高在上的口气一直让她感觉话语堵在了嘴里面。

“叫我伊就好了，虽然我对这个名字没什么印象。”

然后伊就感到了一阵嗤笑，仿佛就是萧瑟的夜风般送到了她的耳朵里，话语间的温柔终于落了地。

“伊，在下已经寻呼了最近的轨道车，想必马上就会到面前，请耐心等待。”

“哈哈哈—”伊的笑声像是泄了洪般的停不下来了，引得E5的表情也不禁凝重了起来，她虽然早就明白E5的语气只是类似“笨拙”的体现，但是还是敬畏三分。

“请把我当成你的朋友…不，请你表现得像人类一点。”

“我的档案库里没有您那个时代地人类行为蓝本，请您指正。”

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样子就更好笑了，但是伊没有选择说出来，只是停下了大笑，看向了远处高悬的满月。

“我，是不是被抛弃了呀，千里内没人的意思是，其实这根本就是无人区咯。”伊的情绪逐渐复原，心中的不安极速膨胀着，快要冲出胸口。

“很遗憾，我得出的结论也是如此，这个车站上一次使用汇报已经追溯到70年前了。”

“果然…”伊泪水夺眶而出，模糊了她的声音。

“我们需要到这远处的万象城稍作歇息，我需要更新数据库，伊，我们需要相依为命了。”

“呜呜—”伊扑到E5的怀里抽泣着，但是途中因为体力不支，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E5的黑色瞳孔中散发出淡淡的红光，机械中枢名为“模拟感情”的部分正在渐渐启动，虽然在原先工作环境中属于是禁忌的功能。

但是她通过触摸伊的身体得到了部分解禁的权限，越过了那道防火墙。

她禁用了自己的所有仿生关节的权限，只为了模拟计算伊所要的结果。

E5再次睁开双眼时，伊已经发出了鼾睡的呜呜声，如丝如缕，伴随着远处列车进站的鸣笛声，与夜一同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