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梦残象]Ⅲ
余希汀和浅藤夏远远地缀在暮亥身后,看着她独自走出教学楼,背影在夕阳下拉得孤独而修长。
他们打算保持距离,观察她的动向,尤其是那件信标(红夹克)是否会产生进一步影响,或者是否有其他异常接近她。
[还是打算跟着暮亥吗……]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跟着走出校门时,余希汀的“窥视”本能猛地发出了警报!
周围的空气似乎产生了微妙的滞涩感。明明放学的学生还有不少,声音却像隔了一层无形的薄膜,变得模糊而遥远。
光线也发生了不自然的扭曲,校门口熟悉的景象仿佛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余希汀的头又开始隐隐作痛,难道是……
“等等!”余希汀一把抓住前方浅藤夏的手臂,低声道,“不对劲!”
浅藤夏被他拉住,也立刻察觉到了异常,脸色一凝:“这是……结界?不是我的!”
她迅速环顾四周,当机立断:“结界只是从校内蔓延到校门口附近,我们先出去!”
正当浅藤夏要往校外跑时,余希汀瞥见了伸缩门内侧一张黄色的……符纸?上面还贴着胶带,粘着一丝头发?这是结界的一部分吗?还是……
符纸开始微微发光,与之相连的伸缩门竟随之扭曲、变形,温度也急剧攀升……
“快趴下!”
余希汀再次拉住浅藤夏,这次他用尽全力,几乎要将对方的胳膊拽脱臼。
两人同时扑倒在地,滚向一旁的墙角。
几乎就在他们身体触地的瞬间——
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不是火药,而是某种能量剧烈释放的尖啸!那张符纸连同门柱一角被炸得粉碎,碎石和灼热的气浪猛地向四周喷涌!
原本笼罩此处的、范围更大的驱人结界,也因这剧烈冲击而震荡、显形了一瞬,如同一个半透明的肥皂泡被狠狠戳破。
烟尘弥漫,刺鼻的硫磺与焦糊味充斥鼻腔。
“咳咳……”浅藤夏咳嗽着,被余希汀护在身下,耳朵嗡嗡作响。
“你没事吧?!”余希汀将她拉起来。
“咳……没事,”浅藤夏抹了把脸,眼神凝重,“看来我的身份被察觉到了。”
烟尘渐散,浅藤夏再次感知到了魔力的气息。
“浅藤夏,那是……”余希汀指向她身后。
一头白色的狼——不,它比寻常的狼大了整整两圈,浑身竖起的毛发都飘散着诡异的蓝色烟气。
“哎呀呀,”语气陡然一变,显然是藤春接管了身体,“小子,这家伙是靠魔力喂养的‘宠物’,我比较熟,八成是从哪个道术师家里偷出来的。”
“你现在是……”
“是藤春。这种场面,还是我来应付比较合适。”她目光锐利地扫视四周,“小子,留神看看,那家伙一定在附近盯着。”
话音未落,那野兽已跃上围墙,直扑藤春而来!
藤春不慌不忙,将一把粉笔灰撒向空中,指尖虚画。几枚由魔力凝聚的“子弹”瞬间浮现,如离弦之箭射向野兽。
魔弹精准命中,爆开一片烟尘,将那扑在半空的野兽硬生生击落。
“保养得不错嘛,”藤春挑眉,“正常人挨这么一下,早就皮开肉绽了。小子,别愣着,赶紧把人找出来!”
“在找了!”
余希汀强忍头痛,集中精神观察四周。在结界残留的影响下,他视野中的人群依然支离破碎,难以辨清。保安、散学的学生……那个注视着这里的人……
二楼!东侧第三个窗户!
虽然只能看到学生制服的碎片,但唯有那个人,将手搭在窗台上,正望向这里。
“找到了!二楼东侧第三个窗户!”
更多粉笔灰被撒入空中,一枚更大的魔力“子弹”凝聚成形,呼啸着射向野兽,命中后引发更剧烈的爆炸,扬起大片灰白色的粉尘。
唰——!
粉尘未散,一根金属短棍如箭矢般从藤春手中激射而出,直取二楼的窗户!
对方察觉暴露,瞬间转身隐去。
与此同时,那野兽仿佛脱离了控制,低吼着向后退去,很快消失在视野中。
“廉价的把戏,”藤春冷哼一声,“这头狼现在摆脱控制,自己回巢去了。”
“那家伙已经走了……结界,结界也解除了!”
方才的爆炸引来了不少人围观。在路人眼中,这不过是电动伸缩门故障引发的意外。保安亭的大爷急忙出来疏散学生,围着炸毁的门柱直嘀咕:“邪了门了,这机器再怎么坏,也不该炸这么响啊……”
藤春确认威胁已暂时解除,毫不犹豫地冲向校外。余希汀立刻紧随其后。
——
[故梦残象]
——
[快乐,我感受到了……快乐……]
[不知从何而来的快感传遍身体……伴随着微微的痛苦]
[很冷,但是很快乐]
[很臭,但是很快乐]
[很痛,但是很快乐]
……
[我刚刚……在放学路上来的……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下课后,林梳理会来跟我借笔记,那家伙上课总是走神,笔记记的很马虎。]
[为什么她现在没有出现在我身边……为什么,明明我已经……]
[对啊,那个来找我的学弟,我明明一直认得他的,今天也像往常一样在公交上说话]
[跟谁都能聊上,也总是能注意到我的一些小心思,对啊,除了林梳理,我还喜欢……]
……
暮亥试着起身,可身体却不听使唤,能感受到有些微微的冷,可又不是很敏感。
熟悉的女声:“你们都站好了,我得拍张照发给张明看看,顺便当个纪念哼哼。”
视野在摇晃,能看到月光洒满了这间破旧的房屋,这里是……仓库?
头还无法转动,眼睛往下方看去,是个陌生的染着黄毛的男生,他的眼神从肮脏下流变得稍有些震惊。
“江恩,这家伙好像醒了,你们看她眼珠子是不是动了?”
再往下看去,自己的衣服已经被丢到一旁。
[假的]
或许是突然间惊恐的原因,暮亥把头转到别处,一个,两个,三个……四五个混混似的男人现在自己周围,以及门口站着的江部长。
手机还没放下的江部长看到后立马往门外走去。
“你们再拿那个药捂一遍就行了。”江部长在门外说了一声。
一旁红色外套的男人往抹布上洒了一小瓶液体,然后蹲下准备捂住暮亥的口鼻。
“等等”正跟暮亥**的男人止住了对方“我想这样做下去。”
“哈哈,你还挺挑的。”坐在旁边箱子上的男人笑了笑。
[假的]
自己没有被迷晕,身体持续恢复着知觉,对方则轻轻抬了抬自己的下巴。
“你先不要害怕,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唐敬肖。你醒来的也正是时候,刚好我是第一个,就是夺走你【第一次】的那位。”
[假的]
他凑到自己的耳边略带挑逗的语气轻声说到:“我也只是受你们学校那个江部长所托才这么对你的。不过一码归一码,我对你还挺有好感的,不介意的话我们加个联系方式?”
……
一旁坐着的男人晃了晃手上拿着的手机,那是暮亥的手机。
手机锁屏已经打开,这个男人把她的通讯录以及各种信息全部录了一遍,或许将来有用。
“她手机在这嘿,我刚刚用了她指纹解锁找了她vx。”
……
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
……
“假的……”
“什么,还想继续?”
对方的脸笑得越来越扭曲。
[只要这一切都是假的就好了]
[假的林梳理,假的朋友,假的肌肤,假的心脏,假的眼睛,我所看到的这些讨厌的事物都是假的。]
[胃,心脏,膀胱,子宫,胰,肺,肝,小肠……]
“这家伙被麻住了还是被玩坏了,搁这发呆呢?喂!醒醒!”
见暮亥嘴里嘟囔着什么,一旁的男生感到烦躁朝她的头踢了一脚。
“破碎,重组,消散……”
暮亥像崩溃了似的。
面前正在跟自己**的唐敬肖停下了腰部动作,上身无力地趴在了暮亥丰满的ru房上。
“怎么回事?”一旁的男生见不对劲踹了踹昏倒的唐敬肖。
此时唐敬肖的喉咙已经变成空洞,体内的器官被搅成一团烂泥。
红色的液体盖住了少女的肌肤,也带给了暮亥温暖。
红色外套的男人觉得脚底有些湿滑,打开手机手电往下照了照。
血已经漫到了自己脚下。
暮亥瞬间摆脱了麻药带来的作用,那对她来说都是假的。
——
外面的面包车旁,江部长抽着烟等某人过来。
“喏,这是你的报酬,就算是你给的那个麻药的钱了。”
摆了摆手,表示不需要报酬。
“哼,看来你在学校也跟她有仇。”
“……”
“是吗,跟她没直接关系,那我也不多问了。”
伴随着男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仓库的门被猛地推开,红衣男子慌张的跑了出来。
“这群只会下半身思考的蠢货,不是说了继续麻醉吗!”
江恩怒吼的时候,刚刚才过来的人也悄悄离开。
“不对,不对劲,江恩,赶紧跑那家伙她,她……”
男人的腹部,半张脸,脖子,胯部,胳膊肘像是被擦除一样瞬间消失在空中。
支离破碎的肢体就这样散落在江恩面前。
鲜血布满了少女的每一处肌肤,她提着某人的腿走出了仓库。
江恩虽然是初次见到这种恐怖的场景,但她的脑子依旧转的很快,立马转身打开面包车的驾驶位车门。
她还没有驾照,但开车开的很熟练,通电打火,准备一脚油门冲出去。
蹋,嘀嗒,嘀嗒——
没有感觉到踩踏的感觉。
脚,连着小腿一起消失了,还不断的往下喷血。
“……哈?”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剧烈无比的疼痛从断掉的腿部传来。
“吵死了。”
暮亥话音刚落,江恩就感觉喉咙一阵剧痛,随之不断涌出鲜血最终从嘴里连同骨渣肉块一起吐了出来。
“唔噗——”
还没有来得及说任何话,江恩就因失血过多昏了过去。
天冷的像是要连同声音也一起冻住。
安静了。
“吵死了,吵死了,吵死了,吵死了……”
[江恩是假的,刚刚那群人的也都是假的,假的,林梳理,林梳理,她是假的,她是假的吗,余希……]
“我,我杀了人,哈,哈哈,假的,对,这是假的,就跟林梳理一样,我的幻想朋友,假的,我没杀人,不是我杀的,哈哈,哈……”
她慢慢走着,身上的血渐渐消散,随之而来的是浮现在自己身上的校服,她又穿上了衣服。
“我没杀人,我没有,我没有杀人,都是假的……”
身后的尸体逐渐腐烂,化作肉泥掉了下去,骨头也逐渐崩塌。
阴影中,一直旁观着这一幕的人终于开口了。
“你刚刚的确杀了人,这件事是明摆着的事实。”
“谁在那?!”
精神失控的暮亥瞬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打算用同样杀死这些人的能力去解决这个目击者。
[整个脖颈彻底消失!]
唰——!
她感觉自己的[视线]像是被无形的屏障弹开了一样。
没有捣毁对方的脖颈。
“真危险,你真是觉醒了一个不得了的能力。”
对方也终于从阴影中走到了月光下,把帽子稍微掀开,让暮亥确认自己身份。
“是你啊,真是意外。”
“我主要是想借那个江部长帮你觉醒能力跟记忆,没想到就这么乱套了。你看,我这不是赶紧出来露面道歉吗?”
“记忆……你知道我丢失的记忆?!那都是真实存在的吗?”
“呀……如果你能安静听我讲完这些事,或许你就明白了。”
……
神秘人大致讲述了浅藤夏的身份,并告知了林梳理的真正死因。这位模糊不清的朋友,在几天前被浅藤夏给杀害了,并修改了所有人关于她的记忆。
“原来如此,那个外套,那个女孩,是她,她在那时对我使用了魔术问出了林梳理的事情……”
“所以你现在是怎么计划的,你应该没有什么问题要解决吧”神秘人看了看身后的尸体,那些尸体正因为暮亥刚刚觉醒的能力而逐渐透明直到消失“看样子尸体都不用打扫了……”
叮当——当啷——!
一个人影飞快的往外面跑去。
原来还有一个人半路出去买东西去了,看样子逃过一劫。
“呵,看样子还有漏网之鱼。”
神秘人讽刺到。
暮亥并不着急追杀那个人,而是继续询问神秘人:
“你也……你跟那个浅藤夏一样对吗?”
“哦,虽然作风不同,但还是一个部门出来……”
“那就去死吧。”
神秘人话没说完,周围房屋瞬间崩塌,崩落的碎石就这样掩埋了神秘人。
冷。
不同于仓库里黏腻的、令人作呕的温热,这是一种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干爽而锋利的冷。
暮亥赤着脚,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
她的身体在发烫,像一块在冷水里淬火却始终无法冷却的铁。每一次呼吸都灼烧着喉咙,带出白色的雾气。
渴。
一种难以言喻的、源自灵魂深处的焦渴。不是对水的渴望,而是更本质的、对“某种东西”的饥渴。
她需要……需要“那个”。
街角,一个晚归的上班族提着公文包,打着哈欠走来。他的身影在暮亥的视野里有些摇晃,但吸引她的不是这个人,而是他脖颈处皮肤下,随着步伐微微搏动的、青蓝色的血管脉络。那里面,有温热的、流淌的……
一种混杂着恶心与强烈渴望的冲动猛地攥住了她的胃。唾液在不自觉地分泌,牙齿根传来一阵陌生的酸胀感。
“小姑娘……你没事吧?”
他停下脚步,语气里带着犹疑的关切,向她走近了一步。
“别……过来……”暮亥从牙缝里挤出嘶哑的声音,猛地后退,背脊重重撞在冰冷的广告牌铁架上。
上班族被她剧烈的反应吓了一跳,更加担心了:“你真的没事吗?脸色好红,是不是发烧了?说一下你家的电话我帮你叫家长……”他掏出了手机。
她猛地转身,像受惊的野兽一样,踉跄着冲进了旁边一条更窄、更暗的巷子深处。
身后传来上班族困惑的呼喊,很快便被夜色吞没。
巷子里堆满了杂物和腐烂的垃圾袋,气味浑浊。她一直跑到尽头,背靠着冰冷的、布满涂鸦的水泥墙,才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般,缓缓滑坐下来。
那种渴望越来越具体,越来越指向某个行为——交换。交换体液,交换温度,交换……生命。不是杀死对方,而是更亲密、更掠夺性的……占有和填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