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叠甲——
咕咕嘎嘎!(不懂的读者请找你懂得企鹅语的朋友翻译一下)
——正文——
窗外淅淅沥沥下着雨,将城市融化在这片烟灰色的蓝中。
车辆如同深海中的鱼般游曳而过,车灯撕裂前路的夜幕,车轮卷着水雾匆匆离去。

而在池袋一家有名的LiveHouse里,有刺无刺乐队租借的练习室里,气氛比往常沉闷。
井芹仁菜将头抵在冰凉的窗户上,眉头紧锁。
河源木桃香,她最喜爱的偶像,将她带入音乐的世界的指路明星,已经离开二人在川崎合租的公寓一周有余,至今未归,只在群聊里发消息让四人齐聚在练习室里等她出现。
一股难言的不安在心底里酝酿着。
安和昴坐在鼓组后,不安地摆弄着鼓棒,鼓棒在鼓面上轻轻划过,细微的摩擦声似乎能分散些许注意力,让她不用思考如何打破练习室里沉闷的空气。
海老冢智坐抱着膝盖在地毯上,漫不经心的刷着手机。
但是她不断轻轻抖动的腿,和她那红宝石般的眸子时不时瞥向门口的行为里,折射出的是同样的不安焦躁。
鲁帕坐在窗边调试着贝斯,偶尔抬眼看向窗外雨景。
看着窗外如同鱼群的车流,鲁帕会想起自己曾经也是在这样一个阴雨连绵的夜里失去最后的血亲的。不过此刻,她没有耽于些许的忧郁,而是将注意力放在了手中的“战友”身上。
一会儿桃香来了还要合练呢,自己不能掉链子,毕竟是队伍里年龄最大的人嘛,要做个靠谱的大人才行呢。
门把手突兀转动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河源木桃香推门而入,她浑身湿透,发梢还在滴水,脸色苍白,眼神躲闪。
井芹仁菜立刻站直了身子,转身开了过去,蓝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毫不作伪的激动:“桃香姐!太好了,你终于来了!”
边说着,仁菜转身跑向门口:“你浑身都湿透了,没事吧?你没有去打工,给你发消息也不回...”
她伸手想去拉桃香,却被桃香微微侧身避开。
桃香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我...是来说件事的。我要...退出有刺无刺。”
练习室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窗外的雨声。
淅淅沥沥,连绵不绝,好像一场无法断绝的噩梦,让人怀疑自己听到的话语的真伪。
仁菜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等一下...先坐下来再说吧?
桃香摇了摇头。
仁菜声音变得急躁起来:“为什么?是出了什么事吗?不能告诉我们吗?是因为我们吗?还是因为...我们的事?”她压低了最后几个字,用只有二人能听清的音量说着,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急切。
桃香低下头,避开了仁菜的目光:“是我自己的问题。”
仁菜的情绪激动起来:“你自己的问题?那你告诉我是什么问题啊!之前不是都好好的吗?我们一起做音乐,一起演出,你说过这是你最想待的地方!”
桃香有些痛苦地皱起了眉:“我没说过这样的话。”
仁菜上前一步,几乎要抓住她的衣领:“你怎么能这么说!你是乐队的吉他,是核心啊!你要是走了,有刺无刺还是原来的有刺无刺吗?!”
桃香的肩膀微微发抖,似乎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仁菜的声音带上了哭腔和愤怒:“你说话啊!为什么不看着我?是我们做错了什么,还是你家里发生了什么?告诉我啊...我们可是...”
鲁帕上前几步,轻轻握住仁菜的手:“仁菜,冷静点...”
仁菜猛地甩开鲁帕的手,冲着桃香吼道:“我们等了你这么多天!乐队的练习都没法展开!不是想听你说这个!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
桃香终于抬起头,眼中带着痛苦和决绝:“担心有什么用!没有我,你们就不能继续了吗?想练习就自己练啊!而且仁菜你就是最需要练习的那个,你的吉他到现在都上不了台面!”
仁菜被这句话彻底激怒,扬手“啪”地打了桃香一记耳光:“混蛋!你知不知道我为了能继续留在乐队,留在你身边,我做了多少努力!我本来...我本来可以安心准备考大学的好嘛!”
练习室里一片死寂。
桃香捂着脸,震惊地看着仁菜,眼中最后一丝光彩也黯淡下去。
昴试图打圆场:“别这样...桃香姐肯定也有难处,我们先坐下来好好说,总能有办法的...”
智也轻声劝道:“仁菜,你冷静一下。桃香姐,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可以一起面对。”
鲁帕语气平静却带着力量:“是啊,没有什么坎是过不去的。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
众人的目光集中在桃香和仁菜身上。
昴看向身体因激动而微微发抖的仁菜,带着最后的希望问道:“仁菜,你...你对桃香姐,对乐队,到底是怎么想的?你真的很在乎吧?”
仁菜喘着气,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她看着桃香,一字一句地说道:“在乎?要不是为了桃香姐,为了能和她一起站在舞台上...我现在说不定已经考上大学,过着完全不同的生活了!”
这句话如同最后一把重锤,敲碎了所有挽回的可能。
桃香眼中的光彻底熄灭,她深深地看了仁菜一眼,那眼神里充满了绝望、愧疚和无法言说的痛苦,然后猛地转身,拉开门,头也不回地再次冲进了外面的瓢泼大雨之中。
-
雨愈下愈大,夜逐渐深沉。
破碎的灵魂闯入了雨夜,不再是“少女”的“大人”奔跑着,希望忘却一切。
忘掉就好了,忘掉那些无法再次触及的悸动,忘掉那些无法真正实现的野望,忘掉那些任性荒唐的一切,忘掉...那个真心憧憬着...真心喜爱着自己的家伙!
然后重新开始就好了!
‘必须忘掉啊,不然...’
她脚下一滑,狠狠地摔倒在地,粗粝的砖石路上留下一道殷红的痕迹。
她缓缓将已然成熟的姣好身体蜷成一团,内心撕裂般的痛楚远比膝盖上的创口更加致命。
‘...不然...我该怎么继续活下去啊...?’
辛亏这场不合时宜的雨将路人驱散了,没有人注意到她狼狈的模样。
‘...啊,这样也好...让我...就这样蜷成一团...死掉好了...就像...’
‘...像是团子虫一样。’然而一个灰色短发的少女看到了她,心里不由自主的想到。
“那个...你没事吧?”
“...抱歉,我这就起来。”
“你的膝盖破皮了!那个...我这里有创口贴...”
灰发少女扶着她坐在了一处勉强可以避雨的公交车站牌下,用手帕擦去了伤口旁的污垢,细心的贴上了创口贴。
“...谢谢,真是...让你见笑了。”
“没关系的...请问、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
“不想讲...也没关系...”
“...我搞砸了一切,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了。”
“...做错事了吗?”
“对。”
“但是,还可以重来的吧?”
“...啊?”
“有个人...曾经跟我说过:‘就算失败了,也还是要有重来的勇气,不然人生这么长,又该怎么过下去呢?’这样的话...我想...把它送给你。”
“...谢谢...可是...我还是不知道自己该去往何处。”
“迷路了吗?”
“啊...迷路了。”
“真好啊...”
“迷路很好吗?”
“怎么说呢...能确定这里...不是...‘归宿’,还愿意...寻找自己的‘归宿’...就比止步不前好...”
“...也是呢。”
“...谢谢。”
“为什么反而是你向我道谢啦?”
“这个...怎么说呢...”
“你也不知道吗?”
“...嗯。”
“那不如慢慢想吧,陪我坐一会儿,等到雨停了说不定就知道了呢?”
“好。”
然而这场雨终究没有停,灰发的少女也没能在今夜找到自己的答案。
桃香活动了一下膝盖,除了破皮流血处略有疼痛以外没有什么大碍。
她将少女送回了家,少女将自己的伞赠予桃香,祝她能够找到自己的路。
桃香挥手告别少女,然后看向了门牌——“高松”。
桃香默默记住了这个姓氏。
希望那位灰发的少女能够找到自己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