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的目光落在洛丽塔的手机屏幕上，灰白色的眼珠里终于有了些波澜。
“没错了，就是这个铜钟。以前道士说过，汆来钟是上古遗物，沉在了山外的河底里。后来是先祖带着族人花了三个多月才捞上来的。那口钟就埋在村东头祠堂底下，和棺神的塑像连在一块儿。那可是整个村子的根基！”
“那守棺人的契约呢？”洛丽塔追问道。
“那是瘟疫平息之后，村里的男人眼睛都慢慢变了色。道士说，这是和汆来钟、棺神立了契约。我们守着钟，守着凶棺里的怨气，钟就会守护着我们的子孙后代平安。可这契约也有风险，一旦凶棺出了问题，怨气泄露了的话，我们村里人就会遭到契约的反噬。”村长拿起工作台上的墨斗，“这就是凶棺定下的规矩，一点都不能触犯。”
村长转身指了指放在一旁的木料。
“看看那个，做凶棺，木料得用三十年以上的柏木。而且要先在黑狗血里泡上七七四十九天才行。弹墨线时，墨汁要混着朱砂和糯米水，每一道线都得笔直，差一分一毫都不行。棺头的镇煞符，得用雄鸡血调合朱砂，由村里最年长的木匠亲笔写，笔画都不能断。最关键的是棺底的七根倒头钉，得是纯铜的，钉的时候要念往生咒，钉完后还要用死者的头发缠三圈。”他将墨斗放在三人面前，详细解释起来。
“为什么要用铜钉？”小雨好奇地问，“铁钉钢钉之类的不行吗？这里面有什么讲究？”
“那是自然的，铜器能镇邪，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村长的语气严肃，“倒头钉要钉在棺底的七个穴位上，对应着人的七窍，这样才能把怨气锁在棺材里，不让它出来作祟。”
他叹了口气：“可这半个月，规矩都乱了，村子也糟了煞气……”
话题终于绕回了刚才在门口提到的离奇死亡事件。
“您能接着详细说说那三个死者的情况吗？”谭雅一边问一边做着笔记。
村长的脸色突然暗了下来，一语不发，又往铜炉里又添了块炭。
火又旺了些，火光映在他脸上，沟壑般的皱纹显得愈发深邃。
“咳咳……”片刻后，他还是打开了话匣子，“第一个死的是老李的儿子，叫李根。他给村西头淹死的张寡妇做凶棺，刻镇煞符的时候，突然说看到张寡妇站在他面前。他看到寡妇的两眼竟是黑窟窿，接着就倒在棺材里。等我们发现时，他自己的眼睛也变成了那样，脸青得像在水里泡了三天的尸体。”
小雨下意识地捂住了嘴，茶碗在手里微微发抖。
“第二个是王木匠，他给摔死的猎户做棺，钉倒头钉的时候出的事。”村长的声音有些发颤，“他说钉到第五根钉的时候，钉子突然变得滚烫，像是有东西在里面往外推。他想拔出来，钉子却自己弹了起来，直接扎进了他的喉咙。我们把钉子拔出来的时候，钉子上全是黑血，臭得让人作呕。”
“第三个呢？”谭雅皱紧眉头。
“第三个是我侄子，周明。”村长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哽咽，“他是村里最有天赋的木匠，我本来想把村长的位置传给他。他是给上吊死的疯婆子做棺材，刷漆的时候突然狂笑起来，说看到疯婆子在棺材里冲他招手。然后他就拿起刻刀，朝着自己的眼睛戳去……”
堂屋陷入了死寂，只有铁壶咕嘟的声响和窗外越来越大的风声。
洛丽塔注意到，村长说这些话的时候，一直避免提到“棺煞”两个字，只是用“东西”和“它”来代替。
“您是不是觉得，是凶棺没做好，引出了棺煞？”洛丽塔直接点破。
村长的身体猛地一僵，手里的茶碗差点摔在地上。
他慌忙放下碗，站起身走到门口，撩开门帘看了看外面的雾气，才压低声音说：“村里的老人都这么说。可没人敢提这两个字，提了就会被‘它’盯上。”
“是因为祭祀的事吗？”谭雅突然开口，“我爷爷的笔记里写过，棺材村每年农历七月十五要给棺神献祭，如果不献祭，就会有灾难。现在是不是快到七月十五了？”
村长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连忙转过身，灰白色的眼珠死死盯着谭雅：“你爷爷是谁？他怎么会知道这些？”
“我爷爷是谭守义，以前是七宝镇的民俗研究员。”谭雅坦然回答，“他三十年前来过棺材村，后来因为一场意外去世了，只留下了一本笔记。”
“谭守义……”村长念叨着这个名字，眼神复杂，“他是个好人，当年帮我们解决过棺神显灵的事。”
他叹了口气，“没错，再过三天就是七月十五。往年这个时候，祭祀的准备工作早就做完了，可今年死了三个木匠，人心惶惶，没人敢牵头办祭祀。”
洛丽塔终于理清了脉络：“祭祀中断，棺神的庇护减弱，加上凶棺制作出了差错，怨气外泄，才引出了棺煞。对吗？”
村长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
他走到工作台旁，拿起一块刻好的棺木配件，配件上刻着的正是汆来钟的图案。
“这是我给周明做的棺配件，他生前最喜欢研究汆来钟的符文。”他将配件递给洛丽塔，“你看这个符文，和你手机里的一样。”
洛丽塔接过配件，冰凉的柏木触感传来，净尘珠突然发出一阵柔和的金光，将配件笼罩其中。配件上的符文像是活了过来，在金光中缓缓流转。
“这符文是用来和汆来钟共鸣的。”她恍然大悟，“凶棺上的符文，其实是汆来钟符文的简化版，目的是借助钟的阳气镇压怨气。”
“你说得对。”村长的语气带着一丝钦佩，“当年道士就是这么说的。凶棺是锁，汆来钟是钥匙，两者缺一不可。现在凶棺出了问题，汆来钟的阳气也越来越弱，再不想办法，整个村子都会被怨气吞掉。”
“多宝阁的人也在找汆来钟。”洛丽塔严肃地说，“他们的目标是七宝秘宝，不会顾及村子的安危。如果让他们拿到汆来钟，后果不堪设想。”
村长的脸色更加凝重：“我知道他们。三天前就有陌生人来过村里，穿绿衣服的女人，能让植物疯长，她问我汆来钟的下落，我没说。”他看向洛丽塔，灰白色的眼珠里充满了恳求，“谭守义说过，规则编织者能化解异常。你手里的珠子是圣物，能不能帮帮我们？”
洛丽塔握紧手中的净尘珠，珠子的温度越来越高。
“我们需要先去祠堂看看汆来钟的情况，只有找到钟，才能制定计划。”
村长点了点头：“我可以带你们去。但现在不行，天黑了，棺煞会出来活动。等明天天亮了，阳气最盛的时候再去，会安全些。”他指了指堂屋旁的两间小房，“你们今晚可以住在那儿。但记住，门要反锁，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别开门。”
就在这时，窗外突然传来一声沉闷的“咚”声，像是有东西撞到了木板。
紧接着，是指甲刮过木门的刺耳声响，“滋啦——滋啦——”，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瘆人。
村长的脸色瞬间变了，他猛地站起身，抓起工作台上的铜制刻刀：“是‘它’来了！快进里屋！”
洛丽塔三人立刻站起身，跟着村长冲进了里屋。
村长反手关上房门，用一根粗壮的木栓将门顶住。
窗外的刮擦声越来越近，伴随着低沉的呜咽声，像是有人在哭，又像是野兽在嘶吼。
小雨紧紧攥着谭雅的手，浑身发抖。
洛丽塔手伸进口袋握紧手机，嘴角不自觉的上扬。
因为之前沐仙来救她的时候，把她手机又替换了回去。
她现在手中握着的是有可以编写规则的，拥有“怪谈APP”的那个手机。
净尘珠也开始发热，似乎感受到了洛丽塔那抑制不住的悸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