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开始发疯，力量完全失控！整片海域都成了她癫狂意识的排泄场！知道那时候死了多少人鱼吗？海面上漂浮的尸体甚至堵塞了洋流！”
塞莲娜的声音拔高了几度，尖锐得刺耳。
“她甚至差点引动足以淹没整个大陆架的海啸！无数生灵就要因为她那个快要烂掉的脑子而陪葬！”
她猛地挥手，锁链随之哗啦作响，像是为了佐证她话语中的沉重。
“我别无选择。”
语气又突然降了下来，染上了一种刻意营造的悲剧色彩，仿佛她才是那个背负着全世界痛苦的圣徒。
“我只能动用人鱼王族古老的禁忌秘法，把她的核心意识死死钉在这块礁石里！我甚至不得不接管她那部分已经被污染的海洋权能，哪怕那会每时每刻都在腐蚀我的灵魂！”
她捂住胸口，脸上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如果不是那双翡翠般的眼眸里毫无波动，克洛伊差点就要为这番慷慨陈词鼓掌了。
“至于迷雾和歌声？”
塞莲娜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那是对无知者的鄙夷。
“那是为了隔离！防止像你们这样不知死活的傻瓜闯进来送死！也是为了延缓混沌对封印的侵蚀！”
她的目光轻飘飘地落在一旁瘫软在地的艾利克身上，就像看着一块用来填补墙缝的烂泥。
“维持这个庞大的封印系统需要能量。人类的‘爱慕’……纯粹得简直是完美的燃料。效果出乎意料的好。”
艾利克浑身一震。
他抬起头，那双曾经充满爱意的眼睛里如今布满了红血丝，嘴唇颤抖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信仰崩塌的声音，比骨头碎裂还要清脆。
“这只是……必要之恶。”
塞莲娜摊开双手，做出了总结陈词。
“呸！”
一声清脆的唾弃打破了这令人作呕的自我感动。
瑞戴尔手中的猎弩端得更稳了，箭头直指塞莲娜的心口。
“把你那套恶心的说辞收起来！把自己包装成救世主？你身上那股子烂鱼腥味，隔着二里地我都闻到了！”
塞莲娜脸上的表情瞬间僵硬。
她缓缓转过头，死死盯着瑞戴尔，翡翠色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
“粗鲁的野丫头。”
“够了。”
克洛伊上前一步，挡在了瑞戴尔身前，她并没有被塞莲娜的故事带偏节奏。
“既然你把自己说得这么伟大，那为什么不直接关闭那个所谓的‘混沌源头’？仅仅是封印，又能拖多久？”
塞莲娜盯着克洛伊看了一会儿，突然笑了。
那种笑容不再是伪装的柔弱，也不是高傲的嘲讽，而是找到了猎物的兴奋。
“问得好，小猫。”
她轻轻一挥手，周围原本平静的海水突然剧烈翻涌起来。
一道漆黑如墨的裂缝，在深海之下若隐若现，仿佛一张吞噬万物的巨口。
在那裂缝深处，不是纯粹的黑，隐约能看到倒塌的巨型珊瑚柱、破碎的珍珠穹顶，还有死寂的辉煌。
那是被封闭的、失落的“海之国度”。
“因为我也做不到。”
塞莲娜的声音变得低沉，带着一丝颤抖。
“那是‘混沌裂隙’，连通着世界的反面，是一切扭曲和疯狂的温床。我的力量只能勉强抑制它的扩张，就像是用几根木头去堵堤坝上的决口。”
她话锋一转，目光死死锁定了克洛伊。
那种眼神，贪婪、评估、算计，毫不掩饰。
“但我从你身上，看到了……非常奇特的力量。”
塞莲娜伸出舌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
“你能直接修改现实的逻辑……这种力量，或许能做到连我都做不到的事情。”
她微微前倾身体，像是在抛出一个无法拒绝的诱饵。
“魔法师，我想，我们可以做一笔交易。”
克洛伊心中冷笑。
果然来了。
这才是这条美人鱼真正的目的。
所有铺垫，所有卖惨，甚至刚才的示弱，都是为了这一刻的图穷匕见。
巧了，我也正愁怎么进去。
那个所谓的海之国度废墟里，绝对不只有你要的东西。
海巫婆的本体多半就在海之国，只有找到本体，就能搞到“泪”的情报。
“交易？”
克洛伊脸上适时地露出了一丝动摇，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转折打乱了阵脚。
“什么交易？”
塞莲娜捕捉到了这一丝动摇，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仿佛胜券在握。
“很简单。你协助我，彻底关闭那道该死的裂隙。作为回报……”
她故意拖长了尾音，目光意味深长地落在克洛伊手腕上那个若隐若现的星辰玫瑰印记上。
“我可以给你你真正想要的东西——比如，一滴足够纯粹的‘人鱼之泪’？我知道，你在找它。”
克洛伊瞳孔微微一缩。
即便早就猜到对方手里有筹码，但真正听到这句话时，心脏还是不可抑制地漏跳了一拍。
那是她此行的目标，塞莲娜很满意克洛伊的反应。
只要有欲望，就有弱点。
只要有弱点，就能被掌控。
“别信她！”
瑞戴尔突然暴喝一声，猛地把克洛伊护在身后，整个人像是一只炸了毛的豹子。
“她在利用我们！克洛伊，别听她的鬼话！这种满嘴谎言的怪物，怎么可能遵守承诺！”
她转过头，看着克洛伊的眼睛，眼神里满是焦急和恳求。
“我们还有别的办法！一定还有别的办法！不用跟这种东西做交易！”
克洛伊看着挡在身前的瑞戴尔。
少女并不宽阔的背影，此刻却像一座山一样坚定。
那是哪怕面对巨龙，也会毫不犹豫挡在她前面的决心。
心里某个角落，像是被羽毛轻轻挠了一下，软得一塌糊涂。
但这不仅是为了那一滴眼泪，更是为了那个只有进入核心区域才能验证的猜想。
在穿越前从童话源典中看到的，那个关于“天使显圣”的传说背后的真相。
克洛伊轻轻拍了拍瑞戴尔紧绷的肩膀。
“瑞戴尔。”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我知道。”
她抬起头，看向塞莲娜，脸上的动摇和犹豫恰到好处地收敛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迫做出理智选择”的沉重。
“但我没有选择。”
塞莲娜看着这一幕，嘴角的弧度越发玩味。
多么感人的同伴情深啊。
可惜，在绝对的利益面前，这种东西脆弱得就像海面上的泡沫。
这种看似理性的权衡，这种为了大局而牺牲小局的无奈，正是她最喜欢的剧本。
因为这样的猎物，才会心甘情愿地走进早就编织好的笼子里。
“很好。”
塞莲娜拍了拍手，清脆的掌声在空旷的海面上回荡。
“聪明的选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