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以暖烘烘的身子贴过来时，秋湘怡在睡梦中无意识地嘤咛了一声，像只找到了热源的小猫，自动往她怀里钻得更深了些。苏小以忍不住轻笑，下巴蹭了蹭表姐柔软的发顶。
“睡得真沉啊……”她喃喃道，心里却泛起一丝复杂的涟漪。是因为班长吗？所以连在梦里都这样不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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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秦伶黎正对着手机屏幕出神。聊天界面停留在秋湘怡最后那句关于寒假计划的问话上。她指尖悬在键盘上方，打了几个字又删掉。
「秋同学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不行，太刻意了。
「我可能会去图书馆看看书。」
不行，太无聊了。
她烦躁地把手机扔到床上，自己却还维持着端坐的姿势。窗外夜色渐浓，玻璃窗映出她略显迷茫的脸。秦伶黎很少有这样犹豫不决的时刻。
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今天在亭子里嘉有才说的话。
“秋湘怡初中的时候，被班主任...”他欲言又止，眼神闪躲，“反正挺严重的，后来她就转学了。具体细节我也不清楚，但听说她从那以后就特别讨厌肢体接触，尤其是...”
尤其是年长男性的接触。秦伶黎在心里补全了这句话。
所以她才会在体育课上避开男老师的指导，所以才会在公交车上刻意站在女性身边。那些细微的、不易察觉的回避，此刻都有了答案。
秦伶黎深吸一口气，重新拿起手机。
「寒假要不要一起去新开的海洋馆？听说有白鲸表演。」
她按下发送键，然后迅速把手机屏幕朝下扣在桌上，仿佛这样就能逃避可能的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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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湘怡是被饭菜的香气唤醒的。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换上了睡裙，被窝里暖洋洋的，而苏小以正像只八爪鱼一样缠在她身上。
“小以...”她轻轻推了推表妹，“你压得我喘不过气了。”
苏小以不情愿地松开手，揉着眼睛坐起来：“你醒啦？姑妈饭都快做好了。”
秋湘怡伸手摸到手机，点亮屏幕的瞬间，心跳漏了一拍。
班长的回复赫然在目。
“怎么了？”苏小以凑过来，一眼就看到了那条消息，立刻夸张地“哇”了一声，“班长邀你去约会啊？”
“别胡说。”秋湘怡脸一热，手指却诚实地点开回复框，“就是普通的朋友出去玩。”
“普通朋友会特意约在寒假第一天吗？”苏小以促狭地眨眨眼，“而且你看班长这个措辞，‘要不要一起去’，多么小心翼翼的邀请啊。”
秋湘怡没有理会表妹的调侃，指尖在键盘上轻轻敲击。
「好啊，什么时候？」
发送成功后，她立刻把手机藏到枕头底下，仿佛那是个会烫手的东西。
“出息。”苏小以嗤笑一声，却还是忍不住提醒，“不过表姐，你要是真对班长有感觉，可得想清楚。班长那个人...太受欢迎了，你懂的。”
秋湘怡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细密的阴影。
“我知道。”她轻声说。
她怎么会不知道呢？秦伶黎是那种站在人群中央也会发光的人。优秀、漂亮、处事得体，是老师眼中的好学生，同学心中的完美班长。
这样的秦伶黎，为什么会对她格外关照？
“走吧，吃饭去。”苏小以拉起她的手，打断她的思绪，“再不下楼姑妈要上来抓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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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假第一天，城市笼罩在一层薄薄的晨雾中。秋湘怡站在海洋馆门口，不停地跺脚取暖。她提前了十五分钟到达，此刻正忐忑不安地四处张望。
当秦伶黎的身影出现在雾中时，秋湘怡几乎要屏住呼吸。
班长今天没有穿校服，而是穿着一件米白色的羊毛大衣，围着她常戴的那条灰色围巾。她走得不急不缓，像从水墨画中走出来的人物。
“等很久了吗？”秦伶黎走到她面前，呼出的白气在寒冷的空气中弥漫。
“没有，我也刚到。”秋湘怡小声回答，不自觉地拉了拉自己的围巾。
两人买了票走进海洋馆。馆内比外面暖和许多，蓝色的光线在水族箱的折射下变幻莫测，各种各样的鱼群在巨大的玻璃后面游弋。
“真美啊。”秋湘怡忍不住赞叹，脸几乎要贴在玻璃上，看着一尾色彩斑斓的神仙鱼悠然游过。
秦伶黎站在她身后半步的位置，目光却落在秋湘怡被蓝光映照的侧脸上。
“是啊，很美。”她轻声说，声音几乎融入了水流声里。
她们随着人流慢慢向前走，经过鲨鱼区、水母区，最后来到了白鲸表演的场馆。表演还没开始，看台上已经坐了不少人。
“要坐前面一点吗？”秦伶黎问，“看得清楚些。”
秋湘怡却突然僵住了。她的视线落在前排一个中年男性工作人员身上，那人正在调试音响设备。
“就坐这里吧。”她迅速在最后一排找了个位置坐下，“这里视野也很好。”
秦伶黎敏锐地捕捉到了她那一瞬间的紧张，心里了然。她若无其事地在秋湘怡身边坐下，从包里拿出一个保温杯。
“喝点热巧克力吗？我自己做的。”
秋湘怡惊讶地接过杯子，拧开盖子，浓郁的巧克力香气扑面而来。
“谢谢...”她小口啜饮着，甜暖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驱散了些许不安。
表演开始了。驯养师领着可爱的白鲸做出各种动作，观众席上不时爆发出惊叹和掌声。当白鲸唱歌时，空灵的声音在整个场馆回荡。
秋湘怡看得入神，没注意到秦伶黎一直在用余光观察她。
表演进行到一半时，前排那个男性工作人员突然站起身，朝着她们这个方向走来。秋湘怡下意识地往秦伶黎那边缩了缩。
那工作人员只是路过，很快就消失在通道尽头。但秋湘怡的紧张却没有随之消散。
“秋同学。”秦伶黎突然轻声唤她。
“嗯？”秋湘怡转过头，对上秦伶黎平静的目光。
“如果你不喜欢这里，我们可以先走。”
秋湘怡愣住了。班长看出来了？她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不用，表演很好看...”她试图掩饰。
秦伶黎却轻轻摇了摇头：“不必勉强自己。比起看表演，你的感受更重要。”
这句话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秋湘怡心里荡开层层涟漪。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最终，她们还是看完了整场表演。走出场馆时，外面阳光正好，雾气已经散尽。
“班长。”秋湘怡突然停下脚步，鼓起勇气看向秦伶黎的眼睛，“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秦伶黎似乎没料到她会这么直接，微微一怔。阳光照在她脸上，让她的表情显得有些朦胧。
“因为你是秋湘怡。”她最终这样回答，语气平静却坚定，“这就足够了。”
不远处，偷偷跟来的苏小以和林微躲在一棵光秃秃的梧桐树后，目睹了这一幕。
“我就说班长对秋宝有意思吧！”苏小以激动地掐着林微的手臂。
“轻点轻点！”林微龇牙咧嘴地挣脱，“不过班长这话说得也太暧昧了...”
“这叫浪漫，你不懂。”苏小以白了她一眼，继续兴致勃勃地偷看。
秋湘怡和秦伶黎并肩向前走去，两人的影子在冬日的阳光下拉得很长，偶尔交汇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要去吃点什么吗？”秦伶黎问。
“嗯。”秋湘怡点头，脸上终于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她们走远了，对话声渐渐听不清。苏小以从树后探出头，看着她们的背影，突然叹了口气。
“怎么了？”林微疑惑地问，“你不是一直盼着她们在一起吗？”
“是啊。”苏小以的表情复杂，“但我有点担心表姐。班长太好了，好得不真实。如果有一天...”
她没有说下去，但林微明白了她的意思。
如果有一天这份温柔被收回，秋湘怡该如何承受那样的落差？
阳光依旧明媚，却驱不散冬日固有的寒意。苏小以裹紧外套，望着那两道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莫名升起一丝不安。
而此刻的秋湘怡，却沉浸在难得的轻松与喜悦中。她偷偷瞄了一眼身边的秦伶黎，班长正专注地看着前方的路，侧脸线条优美而坚定。
也许，这个冬天不会太冷。秋湘怡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