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塔莉愣在了原地,星沙的一字一句都铿锵有力,脸上的神色坚定无比,她从没见过这样的星沙,那个一开始想放弃生命的家伙,那个一直只知道跟在自己身后的少女,如今正用她那什么都看不到的眼睛盯着自己,毫无在这件事上退让之意。
一时间,娜塔莉的心情五味杂陈,不知是该为星沙的成长感到欣慰,还是……
她不想再继续想下去了,她也不想直面自己内心深处那略显丑陋的另一个想法……即便如此,她还是脱口而出……
“说什么呢,分明没有我就不行……”
“那么就来决个高下吧,娜塔莉。”
“明天一早,就在这里。”
“这可是你说的……”
在那之后,两人始终隔着一段距离走着,相继回到了废墟不远处的一个山洞内,而天色渐渐入夜,这才出现了开头的一幕……
只是,到了最后,娜塔莉熬好热汤后,见那已经入睡的星沙,不知为何,自己也没了胃口,始终也没能吃下晚饭。
第二天的清晨,娜塔莉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翻身起了床,实际上,她昨晚睡的并不好,很长一段时间都心烦气躁,只是在干躺着。而她望向星沙昨晚睡的地方,却不见人影——看来她已经去约定好的地方等自己了,这也是星沙为数不多起的比娜塔莉还要早的一次了。
娜塔莉拿起“威廉”,来到了约定的地点,星沙果然已经站在了高塔的废墟中间,正等待着娜塔莉的到来。
“现在是你最后后悔的机会了,星沙。”
娜塔莉站在星沙的不远处的高地,向她下了最后通牒,然而下一秒,魔弹从她的脸侧飞过,击碎了远处的一个石块
“这就是你的回答吗?”
娜塔莉叹了口气,随后行动了起来,她没有直接攻向星沙,而是率先跑向一边,似乎是想从死角发起进攻,星沙则循着娜塔莉的脚步声,发射了数发魔弹,准头出奇的准确,实际上,跟娜塔莉一起旅行这么久,加上上次二人与机兵的战斗,星沙已经可以很大程度的听声寻位了,而在此基础上,她其实已经事先用魔法加强了听觉的,因此,即便双眼失明,想要通过声音找到娜塔莉也并不难。
因为魔弹的牵制,娜塔莉竟一时无法近星沙的身,并且现在的她不像平时拥有加强身体能力的魔法,更要谨慎。只见她又翻身躲过了两发魔弹,随手捡起了一个断掉的钢棍,那大概曾经是什么长柄武器的握柄,随后,她停下了脚步……
随着她停在原地,星沙的攻击也随之停止,娜塔莉将“威廉”和钢棍举过头顶,随后重重的敲击在了一起,然后便快速的转移了位置,金属质物品撞击产生的声音盖过了脚步声,星沙变得无法准确的分辨娜塔莉的位置,只能尽量向着撞击声较大的方向发射魔术,但可惜没有一发准确命中,反倒是金属撞击的声音一次比一次清晰——娜塔莉正在逐渐靠近自己……
星沙不免有些焦急,准头也开始飘忽不定,然而,歪打正着,星沙的魔弹攻击到了地面,一瞬间,爆炸产生的碎石割伤了娜塔莉的腿部,让她的动作产生了破绽,也是在这一瞬间,星沙捕捉到了娜塔莉的位置,手中的魔法开始凝聚,不过此时此刻的娜塔莉,距离星沙已经很近,她扔出手中的铁棍,不偏不倚的砸中了星沙,娜塔莉抓住这个机会,快速上前,重击了星沙的耳朵,一瞬间,耳鸣袭来,星沙的脑内满是“嗡嗡”的声响,这导致了她彻底的混乱,在那之后,便只感觉到自己被扑倒在地,不轻不重的拳头落在了自己身上,她只能抬手慌乱的格挡……
“……吗”
“就…这种程度……你……”
“根本…证明……”
耳鸣正在逐渐缓解,娜塔莉并没有多用力,只是在不断的出拳压制着星沙,她也逐渐能听清娜塔莉的声音了……
“到此为止了吗?就这种程度,你根本证明不了任何事!”
快动起来,快做点什么……
要输了啊……
果然…不是娜塔莉的对手吗?
“最后一条规则,要永远坦诚相待,互相帮助,一起活下去。这也是最重要的,无论是你还是我,都一定要遵守喔……”
在那一刻,星沙的脑海中,响起了娜塔莉曾经的话……
砸下的拳头被护盾挡住,身下的星沙构筑了魔力屏障,喃喃说着什么……
“明明是娜塔莉说的……”
“哈?”
“明明是娜塔莉自己说,要互帮互助的!”
一股强大的力道击中了娜塔莉的侧腹,那是星沙强化了力量后的挥拳,这一击将娜塔莉打飞了数米,没有收力的攻击,让娜塔莉一时间甚至怀疑自己的内脏都被打烂了,她捂住痛处发出了痛苦的呻吟,一时间无法起身,而星沙已经循着声音,摸索着来到了娜塔莉身旁,随后骑在了娜塔莉身上,像是在学着刚刚娜塔莉所做的一般,开始胡乱的砸拳,只是她取消了加强身体的魔法,这导致她的力道很轻,打在娜塔莉身上也毫无威力可言……
不。
好痛……
星沙的每一拳,都仿佛直接砸中了自己心中的某个东西一样,好痛……
“为什么不珍惜自己的性命!我什么都不懂,但是编写书籍要比生命还重要吗?!死了就什么都没了!在魔法方面娜塔莉分明就什么都不懂!为什么不听我的话?!明明是你自己说要互帮互助,坦诚相待,你有做到吗?!你倒是采取我的意见,哪怕一次也好啊!”
星沙一连串的质问随着那雨点般的拳头,一同砸向了娜塔莉,让她不知所措,让她大脑空白……
对不起……
快说出来啊,为什么开不了口……
快说点什么,向星沙道歉啊……
娜塔莉什么也没有做,只是躺在那里双手护头,麻木的承受着攻击……
“娜塔莉能看见很多事物,能办到很多事,娜塔莉的眼中有理想和目标……”
“……”
“但我什么都看不到,我就只有你了啊!”
星沙的怒吼终于让娜塔莉回过神来,她这才发觉,星沙空洞的眼中,已流下了泪珠,即便她想要控制,甚至不时腾出一只手去抹泪,但眼泪却依旧不停的涌出……
啊啊…
自己,都做了什么啊……
“对不…起”
“……”
“对不起……对不起星沙……”
娜塔莉起身,此时此刻没有身体强化的星沙,实际上根本压制不了娜塔莉,她只需微微用力其实就能挣脱,然而,娜塔莉只是起身抱住了她……
“是我输了……”
“赢的漂亮,星沙。”
————
战斗过后,二人这样躺在了废墟中间,娜塔莉的侧腹还有些隐隐作痛,但总归没什么大碍,但星沙却不行了,正急促的喘着粗气,然而即便如此,她还是先开了口。
“我只有你了,娜塔莉。”
“嗯…”
“自从你找到我的那天开始,我的一切都仿佛有了希望,我就承认吧,没有娜塔莉,我一定早就死在这末世了……”
“……”
“所以,说我肤浅也好,说我愚昧也罢……”
“我的生命里,只剩下娜塔莉了。”
“如果娜塔莉死了的话,我……”
星沙没有继续说下去,她的声音有些哽咽,似乎在强忍着哭腔,娜塔莉转过身,握紧了星沙的手,为她擦去了眼泪……
“对不起…”
“是我错了,星沙。”
“我以后绝对会更加考虑你的想法的,所以,对不起……”
“还有……”
“星沙于我而言,也已经是最重要的存在了”
“分明我们能依靠的都只有对方,我却把你惹哭了,对不起…对不起……”
娜塔莉不断的道着歉,她此时此刻彻底明白了,眼前的女孩把自己看的有多重,而星沙,在自己的内心,又何其的珍贵……那是远超于编写书籍这种事的存在,在这“死掉”的冰冷世界里,两个活生生的,互相温暖的人,有什么理由,不是对方的唯一呢?
“嗯,原谅你了……”
“娜塔莉也没什么了不起嘛…”
“哈?你说什么呢,我不过放了点水,你就神气起来了?”
“噗”
“笑什么…”
“笑什么呢——”
二人此起彼伏的笑声开始从废墟中缓缓传出,刚刚还扭打在一起的二人,在此刻却释然的只像是打闹后和好的小孩子。
这是二人的转折,是真正意义上,互帮互助的开始,也是二人认识到自己内心深处那份情愫的导火索,在那片废墟上,二人的心,正在靠的更近,更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