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
“该从哪里说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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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古娜的故事要从很久之前说起,久到造成了世界末世的“诀别之战”尚未打响;久到天外的帝国尚未启发人类科技的力量;久到众神尚且刚刚赐下神迹,人类还尚且全都匍匐于神明之下的时代。
天、地、海、日、月、爱、智慧、战争、死亡、正义、混沌……
在神王赦令之下,诸多强大的存在,领下了属于他们的神职,而未来的德古娜,则诞生于其中之一的手心——以万物纷乱为食粮,以有序崩坏为乐趣,天生寻求毁灭与混乱的神明,混沌之神。
并无过多复杂的理由,他只是厌倦了世间的无趣,逐渐趋于一种平衡的世界,急需一些“刺激”。于是,出于纯粹的恶趣味,他用自身的一丝本源,混合了世间的黑暗与对生命背弃的概念,创造了德古娜,只是那时,她还尚且不知道自己真正的名讳。而混沌之神赋予她的使命……不如说是期望,是成为游走于黑夜,散播恐惧,以众生鲜血为食粮的“世上最凶恶的怪物”。
就这样,世界上第一个吸血鬼,后世万千血族的唯一始祖,诞生了……
但讽刺的是,刚刚诞生的她,弱得可怜。除了比同时代普通人类的力气稍大一点,动作更敏捷一些,再加上一份还算不错的自愈能力——也仅能做到受伤后伤口较快愈合,不易生病,除此之外,她与常人无异,甚至更加懵懂,没有天生过人的智慧,没有毁天灭地的力量,就像一个空有标签却无任何内涵的粗糙半成品,非要说有什么额外的好处,大概是她身为原初的存在,尚对血液没有绝对性的需求,且没有阳光、银器一类的弱点吧。
想来,那位神明大概只是想看看这“怪物”的种子,能如何在世间挣扎,然后随手便将赤身裸体,毫无生存能力的她,像丢弃一件失败的实验品一样,随意抛入了一片危机四伏的古老森林。树木高得遮天蔽日,林间光线昏暗,当时的她,赤脚踩在冰冷潮湿又布满枯枝碎石的地面上,细嫩的皮肤被划破,渗出血珠,虽然伤口都会快速愈合,但疼痛和恐惧却是真实的。什么都不明白的空白的她,蜷缩在巨大的蕨类植物下,听着远处传来的兽吼,瑟瑟发抖,连哭泣都不敢发出声音。
然而,她是幸运的,就在她意识模糊,几乎要被寒冷和恐惧中睡去时,一位进山采药的老人家,看到了那蜷缩在草丛里,浑身脏污眼神惊恐的她,他缓缓蹲下身,用那因常年劳作而粗糙不堪的大手,轻轻拂开了她脸上的泪水和泥土,叹了口气,声音沙哑却充满怜惜
“怎么会有个孩子在这深山老林里?是迷路了,还是……”
他没再多说什么,只是脱下了自己那件打着补丁的外衫,小心翼翼地将瑟瑟发抖的她包裹起来,然后抱进了怀里,那衣衫上沾满了各种草药的清苦气味,那是她对“安全”和“温暖”最初的定义。那位老人就这样,把她带回了他在森林边缘那座简陋的小屋……
那老人是个孤寡的药师,心地善良,他不懂取名的方式,只因她有着一双红色的眼睛,便给了她人生中的第一个名字:“阿绯”。
他不仅养育了阿绯,同时也教导了她辨认草药:哪种开着紫色小花的可以退热、哪种叶子背面有绒毛的能够止血、哪种不起眼的根茎嚼起来辛辣却能缓解疼痛……他们的生活清贫,一口黑铁锅,煮着稀薄的粥或者采集来的野菜,偶尔加上老人设陷阱抓到的一两只小鸟或鱼,就是难得的盛宴。
但,至少阿绯她很快乐,本性活泼的她,喜欢阳光透过林隙洒下的光斑,喜欢雨后泥土的芬芳,喜欢跟着老药师一起,背着小小的背篓,穿梭在熟悉的山路上,采下那些能维持他们生计的药草,她曾以为,这样的生活便能一直持续下去……
然,她的命运注定不会平凡,一场事故就那样发生了……
那是一个黄昏,夕阳将天空染成一片凄厉的血红,老人和阿绯刚结束一天的采药,正准备生火做饭,木屋那简陋的门扉便在粗暴的踹击下轰然碎裂,几个面目狰狞,身上还带着血腥味的强盗闯了进来,他们叫嚣着,目光贪婪地扫过屋内寥寥无几的物件,最终,视线定格在老人小心翼翼藏起的那一小袋铜币上……
老人试图阻拦,用苍老的身体护住阿绯和那微薄的生计来源,哀求他们开恩,但强盗们哪里会有怜悯?其中一人不耐烦地挥动手中的砍刀,冰冷的刀锋轻易地划开了老人干瘦的胸膛,温热的鲜血溅到了阿绯脸上,染红了眼前的一切,她看着那个给予她名字,教会她认识这个世界,用粗糙手掌带给她温暖的老人,像一截枯木般倒在地上,那双总是充满慈爱的眼睛,此时已彻底失去了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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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白……
大脑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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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紧接着,一股从未体验过的灼烧脏腑的愤怒,如同火山喷发般从她心底汹涌而出,瞬间淹没了所有的恐惧和懵懂,那双红色的眼眸,此刻亮得骇人,仿佛要滴出血来。她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刺耳尖啸,娇小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速度,猛地扑向了那个杀害老人的强盗。
连她自己都没来得及反应发,在极致的愤怒下,某种沉睡的本能苏醒了,瞬间爆发出的速度和力量让那强盗无从招架,仅一瞬间便轻易地刺穿了他的咽喉,深深嵌入他的血肉,滚烫的鲜血喷涌而出,强盗徒劳地捂着伤口,嘴里发出模糊不清的悲鸣,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
阿绯愣住了。
她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看着地上抽搐的躯体,一种巨大的茫然和混乱让她愣在原地。
这…是我做的?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力量?
在她还在自问的时候,其他强盗已从最初的震惊中反应过来,恐惧化作了更深的暴戾,他们怒吼着,纷纷举起武器……
“怪物!杀了她!”
数把尖刀同时向她劈来……
疼痛——尖锐而撕裂的疼痛从身体各处传来,她的自愈能力开始疯狂运转,伤口在肉眼可见地愈合,但强盗们的乱刀如同疾风骤雨,新的伤口不断增添,愈合的速度远远跟不上破坏的频率,她很快便失去了反抗能力,视野被血色模糊,意识如同风中残烛,最终在无尽的疼痛和不解中,彻底陷入了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