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证这一切的混沌之神,终于生出了几分除无趣外的情感…愤怒,恨铁不成钢的愤怒。
赋予了她如此本质,历经万千磨难,她却依旧弱小得连一群蝼蚁都能羞辱至死,不要说侮辱了“怪物”一词,更是丢尽了他混沌之神的脸面。
然而,就在祂凝聚神力,准备再次出手干预时,一个威严的声音如同审判的钟声,响彻起来……
“你还要胡闹到什么时候?”
一位容颜清冷肃穆,身披白金铠甲,手持巨大圣锤的女神,已然出现在他的神殿之中,她是混沌之神的亲姐姐,也是执掌正义与裁决的神明。
“你私自创造禁忌之物,扰乱下界秩序,悖逆神王赦令!今日,我奉神王之命,将对你执行神罚。”
正义女神的声音不容置疑,手中高举的巨锤开始凝聚金色的光芒。
混沌之神的脸上露出了惊惧,他深知姐姐的力量,正面交战他岂是对手,他立刻收敛了所有的狂傲,俯下身子,换上了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声音甚至带上了哽咽
“姐姐!”
“姐姐…我最亲爱的姐姐…饶了我这次……看在我们的姐弟情分上……我只是一时糊涂……你不会想杀死亲弟弟的,对吧…?”
此言一出,正义女神那万年冰封般的眼神,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
是啊,姐弟……纵然理念相悖,即便他是如此恶劣的神祇,那源自创世之初的血脉联系,终究是无法彻底割舍的。看着弟弟恳求的模样,这位以铁面无私著称的女神,心中第一次生出了一丝怜悯。
那足以彻底湮灭混沌之神神格的巨锤,在空中微微停滞了一瞬……
却也…就是这一瞬。
“啊啊…你真是我的……好姐姐。”
混沌之神脸上的可怜表情瞬间扭曲,化作了极致的狰狞,黑色的魔力在他的手中凝聚为一把短剑,趁着姐姐心神松懈的刹那,猛地刺向了她的神核所在。
“你……!”
正义女神的瞳孔剧烈收缩,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的弟弟竟卑劣至此……
混沌的短剑精准地贯穿了她的铠甲,确实的扎入了她的神体核心,但正义女神毕竟是最强的神明之一,她凝聚起最后全部的神力,发出了最后的怒吼
“你简直…无药可救…!”
那柄原本停滞的巨锤,携带着她最后的意志轰然砸下,混沌之神再怎么样也料不到,自己的姐姐临死也能爆发此等力量,在他惊愕的眼神中,代表极致秩序与极致混沌的两种本源力量,以两位神明的神体为中心,发生了毁灭性的湮灭爆炸,璀璨的金光与污浊的黑暗互相侵蚀、撕裂、吞噬……最终,一同消散。
但混沌之神在彻底归于虚无之前,他凝聚起最后的一丝本源神力,混合着对“完美怪物”那执拗到疯狂的执念,再一次、最后一次,制造了那承载了无数轮回的容器……
————
她,睁开了眼。
随后,记忆涌来。
老药师胸膛溅出的血液……瑞安修女满脸担忧的告诫……赫维滚落的头颅……骑士队长轻蔑的冷笑……士兵与囚犯们肮脏的手和淫邪的笑声……勇者那绝对力量带来绝望的碾压感……以及……
成百上千次,成千上万次——
死亡。背叛。折磨。利用。屠杀。无力。
接着,一个声音,源自那最后一丝混沌本源残留的意志,如同最后的诅咒,直接在她意识的最深处响起,冰冷而清晰
“阿绯”?那是弱小者的名字,属于森林和泥土,早已被鲜血淹没。
“萝吉娅”?那是伪善者的面具,属于教堂和祈祷,早已被火焰焚尽。
“梅洛蒂”?那是天真者的幻梦,属于山谷和温情,早已被铁蹄踏碎。
“■■”、“■■■■”、“■”……
你曾拥有成千上万的名字,但这些都不对。从腐朽的过去中挣脱吧……从今日起,以混沌的名义,以造物者的身份,赐予你真正的名讳,你有且仅有一个名字……
“德古娜”
声音消散了,连同混沌之神存在的最后痕迹,彻底归于虚无。
德古娜缓缓地低下头,仿佛第一次真正看见自己,她抬起手,指尖苍白而纤细,却蕴含着能撕裂灵魂的力量。
她开始整理那庞大到足以逼疯任何存在的记忆库,随后……彻底剥离。
她精准地找到了所有记忆中的“杂质”——无数次轮回中,那些温暖、柔软的情感碎片,它们是她无数次失败的根源,是阻碍她成为完美怪物的瑕疵。
德古娜不需要这些。
以一种冷酷到极致的精准,她开始运用体内那源于混沌的魔力,如同一个高明的外科医生,对自己的灵魂进行手术。
她将那些“善良”、“温暖”、“信任”、“爱”的记忆和情感节点,一个不剩的…毫无留恋地抽离出来,它们被凝聚成一枚……散发着淡淡暖白色光晕的水晶。
德古娜冷漠地凝视着这枚悬浮在掌心的结晶,伸出手指,在空中划出一个闪烁着幽暗血光的符文法阵,将那颗温暖的水晶彻底压缩至无限小,放逐进了封印之中。
完成的一瞬,她忘记了一切美好的记忆和情感,却感觉前所未有的……轻松。灵魂中再无任何拖累,再无任何弱点,只剩下纯粹的力量,以及对世界的最深沉的恶意。
从此刻开始,神造的异物、世上第一只血为食的怪物、不死的身躯、污秽的肉体、千万年的沉淀造就的活着的历史、嗜血的原初始祖——
彻底蜕变而生。
————
接下来的万年时光,对于拥有永恒生命的她而言,便只剩与血作伴。
她不再寻求融入,不再寻找依靠,她主动拥抱了自己的本质,她深入古老遗迹,钻研被遗忘的禁忌魔法,将混沌的力量与吸血鬼的特性结合,独自开创出了一套完整而强大的血魔法体系,她狩猎强者,吞噬他们的力量与知识;她引诱堕落者,以力量和永生的承诺网罗党羽,逐渐组建起只效忠于她的势力。
她变得强大而残忍,她的名字成为了噩梦的代名词,她的存在本身就是灾厄的象征。她加入了席卷世界的魔王众,成为其中令人闻风丧胆的“血之魔王”,她所带来的恐惧与混乱,终于无愧于“怪物”的名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