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两人迅速达成共识:轮流守夜,娜塔莉先守前半夜,星沙守后半夜。她们检查了随身物品和武器,“威廉”就放在了娜塔莉触手可及的地方。
前半夜在死寂中度过,屋外只有海浪声拍打着巨兽尸骸的沉闷回响,以及依稀的虫鸣,除此之外,一片寂静。
娜塔莉强撑着精神,耳朵捕捉着任何一丝异响,但除了那令人不安的宁静,什么都没有发生。直至午夜时分,她叫醒了浅眠的星沙,交接了守夜的任务。
星沙醒后,就抱着膝盖坐在铺上,将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听觉和魔力感知上。娜塔莉躺下后,却一时难以入睡,白天经历的种种在脑海中盘旋,躺了好一会儿才迷迷糊糊的睡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大约在凌晨两三点,万物陷入最深沉的时刻,一直保持高度警觉的星沙,突然身体猛地一僵……
她听到了。
起初,那声音极其微弱,混杂在规律的海浪声中,像是错觉。但很快,它变得清晰起来——那不是风声,也不是海浪声,而是一种……窸窸窣窣的声响。
声音来自屋外,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地上拖行,缓慢、粘滞,带着一种湿漉漉的质感,紧接着,又传来了另一种声响……毫无疑问,那是撕扯切割肉类的声音。
星沙的心跳骤然加速,她轻轻推了推身旁的娜塔莉,用气声急促地警示
“娜塔莉…醒醒!外面……有东西!”
娜塔莉瞬间惊醒,紧绷的神经让她立刻进入战斗状态,她无声地握紧了“威廉”,和星沙一起屏息凝神,侧耳倾听。
声响一直持续着,毫无停下的迹象,那粘稠的拖拽声和利刃割开肉质的闷响,在这死寂的凌晨,交织成一曲令人毛骨悚然的乐章。娜塔莉皱了皱眉头,她不能再这样被动下去,必须要知道外面究竟在发生什么。
娜塔莉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狂跳的心,对星沙轻声开口
“你保持警戒,我去门口那里看看外面的情况。”
随后,她将“威廉”握得更紧,弓起身子,小心翼翼地挪到门边。老旧的门板并不严丝合缝,有着几道狭长的缝隙,娜塔莉屏住呼吸,将眼睛凑近其中一道最宽的缝隙,向外望去……
如幕布般的黑夜之下,只剩银白色的月光透过云层的遮蔽,提供着微弱的光源。然而,就是在这昏暗的光线下,娜塔莉看到了足以让她终身难忘的景象——
只见白天那些脸上洋溢着热情笑容的村民们,此刻正聚集在远处巨兽尸体的一道巨大伤口旁……那道伤口深不见底,边缘呈现出暗红色的…仿佛仍在微微搏动的肉质。
村民们手中拿着各种工具,正沉默而有序地工作着。有人用力将长长的刀刃刺入那暗红色的肉壁,然后奋力划开,割下大块大块仍在微微颤动的肉块。另一些人则迅速用粗糙的绳索套住割下的肉块,像拖拽猎物一般,合力将其拖向村庄阴影处的某个方向,仿佛是在为明天的食物做着储备。
没有交谈,没有白日里的喧闹,只有机械的动作和专注的沉默。他们的表情在月光下显得麻木而虔诚,仿佛在进行一项古老而神圣的仪式,整个场景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邪异。
娜塔莉的眼睛瞪得极大,死死地用手捂住了嘴,这才将将抑制住那几乎要冲口而出的惊呼。
紧接着,恶心感便排山倒海般涌来——这些村民……他们真的在以这巨兽的尸体为食。不仅如此,他们甚至在深更半夜,如同啃噬神祇尸骸的蛆虫一般,不知疲倦地攫取着它的血肉。
就在娜塔莉被这骇人一幕震撼得心神摇曳之际,毫无预兆地,一只眼睛突然出现在门缝的另一端,几乎与她的眼睛零距离相对。
那只眼睛里布满了浑浊的血丝,瞳孔在黑暗中放大,却清晰地倒映出,门缝后娜塔莉和星沙那惊恐的面容。它就这样直勾勾地……一眨不眨地盯着屋内。
眼睛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面色红润笑容可掬的老村长。
“唔呃!”
娜塔莉显然被吓到了,她低呼一声,猛地向后踉跄了两步,勉强站稳已然是侥幸,心脏如同擂鼓般狂跳,几乎要冲破胸腔
“娜塔莉?!”
星沙虽然看不见,但娜塔莉剧烈的反应,让她立刻意识到大事不好
“外面…是那个村长!”
娜塔莉的声音因惊惧而有些变调,她迅速举起“威廉”,直指房门,全身肌肉紧绷,还不忘低声向星沙知会
“星沙…强化魔法,准备战斗。”
无需多言,星沙立刻领会。她低声吟诵起简短的咒文,双手泛起微光,迅速按在娜塔莉的背上。
一股温暖而强大的力量瞬间流遍娜塔莉的身体,让她的感官更加敏锐,力量与速度也得到了显著的提升。同时,星沙自己也微微弓身,无形的魔力在她指尖汇聚,随时准备释放出攻击魔弹。
屋内空气凝固,战斗一触即发……
然而,预想中的破门而入并未发生。那扇简陋的木门,只是发出了一声悠长而刺耳的“吱呀——”声,被缓缓地推开了。
老村长就站在门口,脸上依旧挂着那灿烂的笑容,只是在这昏暗的光线下,这笑更显得诡异,直让人头皮发麻。
他身上还沾着些许暗红色的血迹,与他有些红润的脸庞形成诡异的对照。他静静地站在那里,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用那双满是血丝的苍老眼睛,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屋内如临大敌的两人。
娜塔莉紧握着“威廉”,手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高度戒备下身体的本能反应。
她死死盯着村长,誓不放过他的任何举动,但奇怪的是,就像白天一样,除了那股深不见底的空洞和平静的疯狂,她什么也感觉不到——他没有显露任何的敌意。
时间仿佛凝固了,只有屋外那持续不断的割肉声和拖拽声,作为背景音,提醒着她们所处的恐怖现实。
就这样对峙了不知多久,终于,村长那带着笑意的嘴角微微动了动,用他那苍老而又诡异的嗓音,缓缓开口道
“别那么紧张嘛…两位小姑娘……”
他顿了顿,目光在娜塔莉手中的“威廉”,和星沙凝聚魔力的手指上扫过,却丝毫没有畏惧的意思
“看来,你们对咱们‘安居之地’的待客之道,有些……误会?”
“哈哈…既然如此,就让我来替二位解释一番吧。”
他脸上的笑容似乎又扩大了几分,那双眼睛几乎眯成了两条缝,但从那缝隙中透出的目光,却冰冷如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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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听说过……‘大海主’大人的故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