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普车在无垠的荒芜上颠簸前行,扬起的尘土如同苍黄的烟瘴……
娜塔莉紧握着方向盘,湛蓝的眼眸扫过车窗外死寂的景象,眉头微微蹙起。
这里与之前海岸线的诡谲生机截然不同,是彻底的,毫无遮掩的死地。
目光所及,唯有焦黑破碎的大地,以及扭曲得如同巨人枯骨的金属残骸。从一些尚未完全风化的巨大建筑框架来看,这里在遥远的过去,曾是一座极度繁华的都市,很可能是科技侧引以为傲的经济心脏。
然而,那场被称为“诀别之战”的浩劫,用难以想象的暴力将这里的一切都夷为了平地。规模空前的轰炸留下的巨坑如同大地的疮疤,深不见底,诉说着往日的惨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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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风都是死的……”
星沙靠在副驾驶座上,轻声说道。她虽然目不能视,但那敏锐的感知力使她更能感受到这片土地的“空”,这是一种深沉的死寂,让人心底发毛。
娜塔莉刚想回应,一阵极其微弱,却异常突兀的声音,突然钻入了她的耳膜。
那像是……一段旋律。
声音断断续续,夹杂着刺耳的“滋啦”声,仿佛一台严重损坏的老旧收音机,正在拼命地试图播放一首歌。在这绝对的死寂中,这诡异的电流杂音和走调的旋律,格外的令人心悸。
“星沙,你听到了吗?”
娜塔莉立刻减缓了车速,语气带着警惕。星沙则是微微侧头,将全部的感知集中向声音来源的方向
“嗯……”
“很奇怪的波动…不是生物,也不是自然的声响…像是…歌?但很不稳定,充满了……杂讯。”
这异常的现象勾起了两人的好奇,娜塔莉将吉普车小心地开到一个巨大的断壁后方,隐蔽起来,熄灭了引擎。
金属冰冷的触感传来,“威廉”被娜塔莉攥紧在手中。她深吸一口气,低声告知星沙要轻手轻脚些,随后两人便弓起身子,如同灵猫般,借着残垣断壁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朝着那电流声传来的方向摸去。
声音源自一处相对完好的建筑废墟,与其说完好,不如说它曾经格外坚固,在毁灭性的轰炸中勉强保留了主体结构,像一个被啃噬过的巨人颅骨,空洞的窗口凝视着灰蒙蒙的天空。
娜塔莉示意星沙留在原地警戒,自己则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贴近墙壁,冰凉的混凝土粗糙地摩擦着她的指尖,她一点点地探出头,将目光投向废墟内部……
废墟内部的空间出乎意料地宽敞,像是某个大厅,而就在大厅的中央,一个身影正背对着她。
那……是一个少女。
她拥有一头如樱花般绚烂的粉色头发,秀发梳成一个元气可爱的单边马尾,正随着她身体的轻微晃动而摇曳。身上穿着一套设计繁复,粉白相间的华丽打歌服,即使在昏暗的光线下,也反射出些许微光,与周围破败的环境格格不入。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她脸庞的一侧,还戴着一个科技感满满的耳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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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似乎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娜塔莉的窥探毫无察觉。然而,就在娜塔莉犹豫着是继续观察,还是退后从长计议的时候——
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一般,少女的身影猛地一顿,随即以飞快的速度转过身来。
一瞬间,娜塔莉的视线与一双熠熠生辉的眸子撞个正着。那是一双充满了狂热和惊喜的眼睛,亮得几乎让人无法直视。
“呃……”
娜塔莉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自己暴露了。她硬着头皮,挤出一个尽可能友善且不带威胁的笑容,从墙后走了出来,试图化解这尴尬又紧张的气氛
“啊哈哈…你…你好……?”
然而,预想中的质问、警惕或是攻击并未到来。
粉发少女在看到娜塔莉的完整样貌后,脸上的表情像是发现了什么稀世珍宝似的,她那双大眼睛里迸发出的光芒似乎更加晃眼,就像是在沙漠中独行数日的旅人,突然看到了绿洲一般。
“哇!”
少女发出一声短促而高亢的欢呼,整个人如同旋风般冲到了娜塔莉面前,不容分说地一把紧紧握住了娜塔莉的双手,用力地上下摇晃着。她的动作热情得近乎莽撞,力量大得让娜塔莉有些吃惊。
“你好你好你好!你是来听舒音唱歌的吗?”
少女语速极快地问道,声音透过耳麦传来,带着一种经过设备放大后的奇特质感,甜美中透着一股电子合成般的清脆。
但就在这甜美之下,一种无法忽视的……持续不断的刺耳电流杂音,如同附骨之疽般缠绕着她的每一个音节。
那“滋滋啦啦”的噪音,时而微弱如同背景音,时而又尖锐得像是金属刮擦,严重破坏了原本悦耳的声线。这感觉,就像是在聆听一首旋律优美的歌曲,却始终伴随着唱片跳针和信号不良的干扰,令人极不舒服。
还没等娜塔莉从这过度的热情,以及诡异的杂音中回过神来,舒音的目光又越过了她的肩膀,落在了其身后的星沙身上
“你也是吗?!”
舒音一边说着,一边甩手“扔”开了娜塔莉,又以同样的迅捷握住了星沙的手,热情地晃动起来,脸上绽放出毫无阴霾的笑容
“哈哈~太好了!终于有观众了!”
星沙被这突如其来的接触弄得身体一僵。她看不见舒音的表情,但通过对方过于用力的握手和那扑面而来的……夹杂着强烈电流杂音的声波,她能听出那堪称亢奋的波动。
娜塔莉看着眼前这位热情得过火,甚至可以说行为举止有些脱线的少女,又瞥了一眼星沙脸上细微的紧张表情,心中的疑虑更深了。
娜塔莉的手,不自觉地再次悄悄握紧了“威廉”……这个女孩,究竟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