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商仓库的监控室里,屏幕的光映在蛇爷的脸上,他手里端着杯红酒,猩红的酒液在杯里晃着,杯壁上挂着酒渍,像一道道血痕,酒杯是银色的,杯底刻着蛇形纹,蛇眼是红的,像在盯着屏幕里的苏清砚。屏幕分了四个画面,其中一个正对着拆迁区的断墙,苏清砚站在墙前,徒手撕着团浓黑色的秽气——她已经不用玉璋了,灰雾顺着她的指尖往身体里钻,像条活的蛇,她的手臂上能看到灰雾在皮肤下游动,像黑色的血管,爬满了她的胳膊,快到肩膀了。她的眼睛亮得吓人,瞳孔里的灰变成了深黑色,像两口没底的井,头发被风吹乱,贴在脸上,有种诡异的美,连风都绕着她转,带着股冷意,吹过断墙时,墙皮簌簌往下掉,像在为她哭泣。
“老大,她的秽气侵蚀度已经90%了,玉璋昨天裂开道缝,我们监测到她的体温比正常人低两度,心率也快了不少,皮肤下的血管已经开始变灰了。”旁边的手下低着头,声音带着点紧张,手里的平板电脑上显示着苏清砚的监测数据,红色的进度条快满了,下面还标着“心率偏快,血管灰度增加,情绪波动剧烈,有失控风险”,“再吸下去,她可能会彻底变成‘秽’,到时候就不受控制了,我们之前的计划……会不会出问题?”
蛇爷喝了口红酒,喉结动了动,目光落在屏幕上苏清砚的手上——她的指甲已经变长了点,泛着青黑色的光,像涂了深色指甲油,指尖还沾着点灰雾,没散,那灰雾里竟带着点暗红,是她手腕上红痕的颜色。他放下酒杯,酒杯在桌上发出“叮”的轻响,杯底的蛇形纹对着屏幕,像在吞噬屏幕里的人:“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晃了晃手里的铜铃,铃身的蛇形花纹在灯光下闪着冷光,蛇眼的红点像在眨,铃身还沾着点黑色的灰,是秽气,那秽气里似乎还缠着点头发丝:“把最里面那箱秽核拿出来,放在水晶棺里——她会来的,为了她妹妹,她一定会来,就算知道是死路,她也会来。”蛇爷的手指划过铜铃,声音里带着股残忍的笑意:“这枚铃,就是用百年秽核的骨头做的,能引秽气,也能控秽气,等她吸了千年秽核,就会变成最厉害的‘秽容器’,到时候我就能用她来养更多的秽核,赚更多的钱,至于她和她妹妹……谁在乎呢?”
苏清砚接到蛇爷电话时,正在医院楼下的便利店买红枣粥。便利店的暖气很足,粥在微波炉里转着,“叮”的一声响,她刚伸手去拿,手指碰到滚烫的粥盒,赶紧缩回来,手背上红了块,可她却没觉得疼,秽气已经让她的神经变得麻木了。手机就响了,来电显示是“未知号码”,她接起来,里面传来蛇爷熟悉的声音,带着笑意,却比平时更冷,像冰锥扎进耳朵里:“苏小姐,仓库里有颗‘千年秽核’,从清末的古墓里挖出来的,裹在玉棺里,秽气足得很。吸了它,清和的药我包一辈子,不管要多少,我都给,还能给她找最好的医生,住最好的病房,让她像个正常人一样长大。”她捏着手机的手发抖,粥盒的热流透过包装纸传到掌心,烫得她手指发麻,却暖不了心里的冷——她知道这是陷阱,秽核越老越凶,千年秽核能把人彻底吞了,可“一辈子的药”“像个正常人一样长大”这几个字,像钩子似的勾着她,勾得她心都疼,清和昨天还说“姐姐,我想好好活着,想和别的小朋友一样上学”,她不能让清和失望,哪怕代价是自己的命。
仓库里比上次更暗,只有中央的水晶棺亮着冷光,那光像冰,照在地上,映出无数个小小的影子,像围着水晶棺的幽灵。棺身是透明的,上面刻着复杂的花纹,像缠在上面的蛇,花纹里还嵌着点黑色的玉屑,是秽气凝结的,摸上去冰凉刺骨。水晶棺里躺着颗拳头大的秽核,黑得发亮,表面还缠着丝暗红色的气,像活的,在慢慢跳动,和人的心跳频率差不多,每跳一下,周围的空气就冷一分,墙上的灰尘都结成了霜。蛇爷站在水晶棺旁边,手里的铜铃没晃,插在裤兜里,脸上的笑比之前更冷,他的西装上沾了点灰,是从水晶棺里飘出来的,那灰落在西装上,很快就渗了进去,像被吸收了:“这颗秽核里裹着百年的秽气,里面还有个‘秽灵’,是当年古墓主人的怨念凝的,那个主人也是个女人,为了救自己的孩子,把自己献祭给了秽气,最后变成了秽核的一部分。”蛇爷走近一步,声音压得很低,像在说悄悄话,却字字诛心:“你看,为了清和,这点代价算什么?那个女人至少和她的孩子永远在一起了,你也可以,变成秽核,永远陪着清和。”
苏清砚走过去,刚靠近水晶棺一米远,口袋里的玉璋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嗡嗡”的响声顺着衣料传到皮肤上,震得她胸口发慌,像有只手在里面捶,疼得她弯下腰。她摸出玉璋,看见上面的裂缝又宽了点,像条小蛇,符文的光微弱得像快灭的蜡烛,忽明忽暗,玉身里的灰雾疯狂转动,像在反抗——这是玉璋在抗拒,它跟着她这么久,第一次这么激烈地反抗,它在提醒她不能碰,碰了就完了,可她已经没有退路了。
秽核突然动了下,表面的黑气散开点,露出里面的画面:是清和小时候,穿着粉色的裙子,扎着两个小辫子,举着棉花糖跑向她,银锁在阳光下闪着光,嘴里喊着“姐姐,等等我,我跑不动了”;还有她自己,蹲在地上给清和系鞋带,清和的鞋子是白色的,沾了点泥,她一边系一边说“慢点跑,别摔了,摔了就吃不到栗子了”,清和笑着说“以后姐姐煮的粥都要放桂圆,我要吃一辈子”;画面突然变了,是西四胡同37号的老房子,穿碎花裙的女人抱着孩子,孩子手里拿着枚银锁,和清和的一样,女人哭着说“别拆我的房,我只有这一个家”,推土机的声音越来越近,女人抱着孩子往屋里躲,门“砰”地关上,画面就黑了,只剩下女人的哭声,和清和现在的哭声一模一样。这些画面像电影似的在秽核里闪,苏清砚的眼泪突然掉了下来,砸在水晶棺上,晕开一小片水痕,水痕很快就干了,像没存在过,只有水晶棺上留下点淡淡的泪渍,像颗永远擦不掉的痣。
“姐姐,不要。”
清和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来,软乎乎的,和小时候一模一样,带着点撒娇的味道,还沾着点哭腔:“姐姐,我不要药了,我要你好好的,我宁愿死,也不要你变成怪物。”苏清砚猛地回头,仓库门口空荡荡的,只有风从铁门的缝里钻进来,带着股冷意,吹得她头发乱飘,风里还带着点橘子糖的甜香——是清和最喜欢的味道,可这味道很快就被秽气的霉味盖住了,像清和的声音,很快就会消失。是幻觉吗?还是玉璋最后的提醒?她攥紧玉璋,想转身离开,脚步刚动,手机却突然响了,屏幕上跳动着“市三院护士站”的名字,那几个字像火一样,烧得她眼睛疼,也烧断了她最后的犹豫。
“苏小姐!”护士的声音带着哭腔,还夹杂着仪器的“滴滴”声,那声音很急促,像在催命,“清和她……突发心衰,现在在抢救室,医生说情况不好,心率降不下来,要你尽快来!晚了……就来不及了!”
“轰”的一声,苏清砚脑子里的弦断了。所有的犹豫、害怕都没了,只剩下“清和”两个字。她一把推开水晶棺的盖子,盖子在地上发出“砰”的巨响,震得地上的碎砖都动了,像在为她呐喊。她伸手抓住秽核——黑得发亮的秽气像海啸似的涌出来,顺着她的指尖往身体里钻,像无数根针在扎她的骨头,疼得她浑身发抖,她却笑了,因为她知道,这样清和就能活下来了。玉璋“咔嚓”一声裂成两半,碎片弹开,摔在地上碎成了渣,像撒了把碎玉,碎片上的符文还亮了下,就彻底暗了,像她最后一点希望,也灭了。
“啊——”
剧痛从指尖传到心脏,苏清砚的身体开始变形,指甲越长越尖,泛着青黑色的光,皮肤从手腕开始发黑,像被墨染了似的,顺着胳膊往上爬,爬到脖子时,她能感觉到秽气在往喉咙里钻,呼吸困难,像被人掐住了脖子。蛇爷惊恐地后退,手忙脚乱地想从兜里摸铜铃,却被苏清砚一把掐住喉咙。她的力气变得很大,蛇爷的脸瞬间涨红,舌头都伸了出来,眼里满是恐惧——他怕的不是苏清砚,是她身上散出来的秽气,那股力量比千年秽核还强,像要把他吞噬。灰雾从苏清砚的指缝钻进蛇爷的七窍,蛇爷的眼睛突然睁大,他看见自己这辈子做过的恶事:倒卖秽核害死人,那个工人的脸在他眼前晃,工人临死前还喊着“我有孩子要养”;扣着特效药逼别人卖命,上次那个女人哭着求他,他却笑着说“有本事就去吸秽气”;还有上次在西四胡同,故意放秽气缠那个穿校服的女孩,就为了测试苏清砚的能力,女孩的眼泪像珠子似的掉,他却觉得好玩……这些画面像刀子似的扎进蛇爷的脑子里,他想喊,却喊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秽气吞噬。
“药呢?”苏清砚的声音变了,沙哑得像金属摩擦,手里的力气越来越大,“你说的,一辈子的药,在哪里?”她能感觉到秽气在控制她的情绪,想让她杀了蛇爷,可她还想着清和,想着要给清和买药,那是她唯一的执念。
蛇爷的脸憋得发紫,手指着墙角的保险箱,话都说不出来,眼泪和鼻涕都流了下来,像条丧家之犬。苏清砚松开手,他像滩烂泥似的瘫在地上,大口喘着气,眼里的恐惧像要溢出来,连站都站不起来。她走过去,一脚踹开保险箱的门,门在墙上撞了下,发出“咚”的响,像声闷雷。里面放着几盒特效药,包装上的型号和清和用的一样,还有张银行卡——卡上的名字,是那个穿校服女孩的父亲,上次在胡同里,女孩说她爸爸住院了,需要钱,卡的旁边还有张纸条,写着“西四胡同37号,拆迁补偿款”,字迹是女孩父亲的,歪歪扭扭,像在哭泣。苏清砚拿起特效药,盒子上还带着点凉,像清和的手,她紧紧攥着,秽气在她身上慢慢散,眼睛里的黑也淡了点——她不能变成秽,她还要给清和送药,可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皮肤已经发黑,指甲泛着青黑,她不敢靠近清和,怕自己身上的秽气伤害到那个她用命守护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