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挂断后,听筒里的忙音仿佛还萦绕在陈景深耳畔。
那个自称“陆燃"的声音,与他脑海中沈清晏怯懦沉默的形象,形成了无法调和的割裂。哥哥?他仔细回忆过沈清晏的入学档案,家庭成员关系明确写着“无”,父母一栏甚至是空白。这个凭空冒出的“哥哥”,语气轻佻熟稔,带着一种与他资料背景完全不符的社会气息,并且……直接约在了酒吧。
迷雾酒吧。陈景深知道那里,是城中有名的清吧,格调不低,但也绝非一个普通大一学生会频繁出入,或者其“哥哥”会理所当然选择作为与教授见面洽谈弟弟学业问题的场所。
事情正朝着一个诡异的方向发展。
陈景深靠在办公椅上,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他不是一个喜欢窥探他人隐私的人,但沈清晏课堂上的崩溃逃离,和这个突如其来的“陆燃”,像两根缠绕在一起的线头,引着他去解开一个危险的谜题。出于一种混合着责任、好奇,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担忧,他决定赴约。
晚上八点整,陈景深推开“迷雾”酒吧厚重的玻璃门。室内光线昏暖,空气中流淌着低回的爵士乐,空气中弥漫着酒香与淡淡的雪茄气味。他的目光在略显拥挤的卡座和吧台区扫过,最终,定格在角落里一个最幽暗的位置。
那里坐着一个人。
首先闯入视线的,是一张侧脸。线条精致流畅,下颌纤巧,皮肤在昏黄的光线下呈现出一种近乎莹润的质感。鼻梁很高,唇形饱满,唇角似乎天然带着一点上扬的弧度。
陈景深的心跳漏了一拍。这张脸……有一种模糊的熟悉感,但他确信自己不认识这样一个人。
对方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注视,缓缓转过头来。
刹那间,陈景深呼吸一窒。是沈清晏。不,又不是。
那张脸,确实是沈清晏的底子,他曾无数次在讲台下端详过那被眼镜和刘海掩盖的轮廓。但此刻,所有的封印都被解除。那副笨重的黑框眼镜消失了,露出一双极其漂亮的桃花眼,眼尾微挑,瞳仁在暗处显得深黑,映着吧台零星的光点,像浸在泉水里的黑曜石。他的头发精心打理过,柔软的黑发向后梳,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只有几缕不听话的发丝垂落额角,平添几分不羁。
他穿了一件质地考究的深紫色衬衫,最上面的三颗扣子随意地敞开着,露出一段清晰漂亮的锁骨和一小片白皙的胸膛。衬衫袖子被挽到手肘,露出一截纤细却并不显柔弱的手腕。
这身打扮,这张脸,组合在一起,产生了一种奇妙的化学反应--一种超越了性别界限、近乎狐媚的漂亮,带着毫不掩饰的侵略性。
他看着陈景深,嘴角那抹天然的弧度加深了,变成一个明确无误的、带着钩子的笑。他甚至还伸出舌尖,极其缓慢地舔过自己饱满的下唇,动作带着一种赤裸裸的暗示。
陈景深感到一股血气不受控制地涌上面颊,他几乎是强迫自己维持着镇定,迈步走了过去。
“沈清晏?”他在桌前站定,声音比平时低沉了些许。
“陈教授,"年轻人笑了起来,声音正是电话里那个慵懒沙哑的调子,他身体向后靠进柔软的卡座里,姿态舒展得像一只餍足的猫,“或者,我更该叫你……陈景深?“他直呼其名,尾音拖长,带着玩味。
陈景深在他对面坐下,将西装外套的扣子解开,以便更自如地呼吸。“电话里的人是你。陆燃?”
“记性真好。”陆燃拿起面前桌上的一杯琥珀色威士忌,轻轻晃了晃,冰块撞杯壁,发出清脆的声响,“看来我家那,小笨蛋,今天真给陈教授留下深刻印象了?”他挑眉,眼神肆无忌惮地在陈景深脸上逡巡,从英挺的眉毛,到挺直的鼻梁,最后落在他紧抿的唇上。
“他怎么样了?”陈景深忽略了他话语中的调笑,直接问道。
“能怎么样?”陆燃嗤笑一声,放下酒杯,身体忽然前倾,瞬间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陈景深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带着点侵略性的木质香水味,与他白天的气息截然不同。“吓坏了,躲起来了呗。所以,只好我出来替他……收拾残局,顺便……”
他顿了顿,目光更加露骨,几乎带着实质性的抚摸意味,"……见识一下,让他那么害怕,又那么...在意的陈教授,究竟是何方神圣。”
“在意?"陈景深捕捉到这个词。
"不然呢?”陆燃笑得像只狐狸,眼角眉梢都是风情,“他那种闷葫芦,要不是在意,怎么会把你的每句话都当圣旨一样记下来?要不是在意,怎么会因为你一个眼神就脸红心跳,又因为你一次点名就崩溃逃跑?”
陈景深沉默着。这些话从陆燃嘴里说出来,带着一种扭曲的真实感。
“我们谈谈正事。”陈景深试图将话题拉回轨道,“关于沈清晏……”
“嘘一-”陆燃忽然伸出食指,轻轻抵在自己的唇上,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那只手越过小小的桌面,竟朝着陈景深放在桌上的手背探去。
陈景深下意识地想缩回手,但陆燃的动作更快,指尖已经触碰到了他的皮肤。那指尖微凉,带着一丝酒的湿意。
“陈景深,”陆燃的声音压得更低了,像情人间的耳语,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别总想着那个无趣的小可怜了。他除了会读书、会害怕,还会什么?"
他的指尖在陈景深的手背上极其缓慢地划了一下,带来一阵微弱的、却无法忽视的战栗。
"看看我,不好吗?”
陈景深猛地抽回了手,脸色沉了下来。"陆燃,我是他的老师。”
“老师又怎么样?“陆燃毫不在意地收回手,甚至将碰碰过陈景深的指尖放到自己唇边,若有若无地碰了一下,眼神迷离,“法律规定了,老师不能和学生……谈恋爱?还是不能**?“最后两个字,他几乎是气音,带着滚烫的温度,砸向陈景深。
陈景深感到自己的耳根有些发烫。他从未遇到过如此直接、如此……放肆的场面。
“如果你找我来,只是为了说这些,我想我们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陈景深作势欲起。
“别急嘛。”陆燃慢悠悠地说,眼神里闪过一丝狡黠,“你不想知道,为什么沈清晏会是这个样子?不想知道……他家里的事?他过去的事?”
陈景深的动作顿住了。这正是他来的目的。
陆燃看着他重新坐稳,得意地笑了。他再次拿起酒杯,喝了一小口,喉结滚动。“我知道你好奇。不过……”他拖长了调子,“这些事,可不是随便就能告诉外人的。"
“条件?“陈景深直截了当。
陆燃放下酒杯,身体再次前倾,这一次,他几乎大半个身子越过了桌面,那张漂亮得近乎妖孽的脸庞瞬间逼近陈景深,温热的气息带着酒意拂过他的耳廓。
“陪我喝一杯,”他的声音像羽毛搔刮着耳膜,带着一种致命的诱惑,"然后……带我回家。"
说完,在陈景深完全没反应过来之际,他竟极快地伸出舌尖,在那近在咫尺的、已经泛红的耳垂上,轻轻舔了一下。
湿濡、温热、带着一丝酥麻的触感,同微弱的电流,瞬间窜遍陈景深的全身。
他猛地向后一仰,拉开了距离,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几乎要撞破肋骨。他看着眼前这个笑得像得逞了的小恶魔一样的“沈清晏”,血气一阵阵上涌,分不清是愤怒,是窘迫,还是……别的什么。
"你……”陈景深一时语塞,他发现自己所有的专业素养和人生经验,在此刻都显得有些苍白无力。
陆燃却仿佛没事人一样,坐了回去,慵懒地
他猛地向后一仰,拉开了距离,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几乎要撞破肋骨。他看着眼前这个笑得像得逞了的小恶魔一样的“沈清晏”,血气一阵阵上涌,分不清是愤怒,是窘迫,还是……别的什么。
"你……”陈景深一时语塞,他发现自己所有的专业素养和人生经验,在此刻都显得有些苍白无力。
陆燃却仿佛没事人一样,坐了回去,慵懒地支着下巴,欣赏着陈景深罕见的失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