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烬在窗边站了将近一个小时，像一尊没有生命的石像，只有偶尔划过眼底的暴戾证明着这具躯壳内蕴藏着何等危险的能量。他在等待一场预料中的冲突，一场可以用最直接方式击退入侵者的战斗。
然而，陈景深没有来。
预期的目标落空，加上内部系统因“时谨”受挫和沈清晏动摇而产生的不稳定，让这种纯粹的、为战斗而生的状态开始难以维持。绝对的防御有时也意味着绝对的消耗。
内部的压力需要一个出口，一个不同于顾烬的毁灭、也不同于“时谨”压抑的出口。
晕眩感再次袭来，这次带着一种灼热的、寻求释放的躁动。
窗边的“雕塑”微微晃动了一下。顾烬那双充斥着虚无与寒意的眼睛缓缓闭上，再睁开时，里面的冰层仿佛被地底涌上的熔岩炸裂、消融。
瞳孔中重新有了焦点，但那焦点流转着一种妖异的光彩。紧抿的、显示着坚毅和冷酷的唇线，开始微微上挑，勾勒出一个玩世不恭、甚至带着几分邪气的弧度。
周身那种生人勿近的煞气，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慵懒的、仿佛对一切都漫不经心，却又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诱惑磁场的气息。
他，或者说，此刻的“她”一一陆燃，低头看了看散落一地的碎纸，挑了挑眉，脸上露出一丝毫不掩饰的嫌弃。
“啧，顾烬那个死脑筋，就知道破坏。”声音不再是沈清晏的怯懦，也不是“时谨”的冷静，更不是顾烬的沉默，而是一种带着独特磁性的、微微拖长的调子，像羽毛轻轻搔过心尖，慵懒又勾人，“好好的东西，撕了多浪费。不过.……”
他伸出脚，用鞋尖轻轻拨弄了一下那些纸片，语气带着点幸灾乐祸:“撕了那伪君子的东西，倒也不算全无是处。”他不再理会地上的狼藉，径直走到衣柜前，动作流畅地打开。无视了沈清晏那些洗得发白的常规衣物，精准地从最底层翻出了一件黑色紧身T恤和一条修身破洞牛仔裤--这是陆燃偷偷购置，藏在深处的“战袍”。
利落地换上衣服，紧身T恤勾勒出少年清瘦却并不孱弱的腰线，破洞牛仔裤则增添了几分不羁。他走到洗手间，就着冷水抓了抓头发，让原本柔顺的刘海呈现出一种随性的凌乱感。看着镜子里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陆燃满意地笑了。眼神流转间，清澈的底色被一种刻意为之的媚态覆盖，纯与欲以一种惊心动魄的方式交织在一起。
"好了，"他对着镜子里的自己飞了个吻，“憋了这么久，是该出去透透气了。该死的‘时谨’，差点没把老娘闷死。"
拿上手机和钱包，陆燃潇洒地离开了宿舍，将一室的混乱和沉重关在身后。
“暗流”酒吧依旧是那副光陆怪离的模样，音乐喧嚣，人声鼎沸。这里是陆燃的领地，是他能够呼吸、能够掌控局面的地方。
他熟门熟路地走到吧台，打了个响指，对酒保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Tequila Boom，谢谢，宝贝儿。”
几杯烈酒下肚，灼热的液体从喉咙一路燃烧到胃里，却并没有带来预期的放松和愉悦。反而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更深层的、被“时谨”强行压抑的焦虑和恐慌。
陈景深……那个男人。
他不同于以往任何一个试图靠近这具身体的人。他不像那些只想占便宜的家伙伙，也不像那些高高在上、试图用理论来解剖他们的医生。他温和
种不容置疑的坚定;他敏锐，仿佛穿层层伪装，直抵核心。
陆燃不怕恶意，他擅长周旋和利用恶意意。但他害怕这种……仿佛无所图，却又志在必得的“好这让他感到失控。
"再一杯!”他扬声道，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
酒精开始真正发挥作用，视野边缘变得有些模糊，理智的缰绳在逐渐松弛。他趴在吧台上，手指无意识地划着冰凉的台面。周围搭讪的人来了又走，他敷衍地应付着，心思却飘得很远。
那个男人现在在做什么?是不是还在研究他那些该死的心理学论文?是不是还在想着怎么把他们“治好”?“治好”? 凭什么?
陆燃嗤笑一声，又灌下一口酒。烈酒的灼烧感让他暂时忘记了那份不安，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叛逆的、想要摧毁什么的冲动。
他想摧毁陈景深那种该死的平静和笃定。
他想看看，那个看起来永远从容不迫的教授，失控起来会是什么样子。
一个大胆的、疯狂的念头，在酒精和内心压力的双重催化下
“治好”?凭什么?
陆燃嗤笑一声，又灌下一口酒。烈酒的灼烧感让他暂时忘记了那份不安，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叛逆的、想要摧毁什么的冲动。
他想摧毁陈景深那种该死的平静和笃定。
他想看看，那个看起来永远从容不迫的教授，失控起来会是什么样子。
一个大胆的、疯狂的念头，在酒精和内心压力的双重催化下，如同藤蔓般疯狂滋生。
他拿出手机，屏幕的光映在他泛着红晕的脸上，眼神迷离又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他在通讯录里找到了那个存了很久，却从未主动联系过的号码。备注是--“陈教授”。
手指在拨号键上悬停了几秒，最终落下。
“嘟……都……"
每一声等待的忙音，都像敲击在他混乱的心弦上。电话被接起了。
“喂?"陈景深沉稳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在酒吧的喧嚣背景中，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令人心动。
陆燃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醉醺醺，反而带上了一种刻意的、黏连的甜腻和委屈:
"教授.…….是我，沈清妟……”他故意用着主人格的名字，语气却完全是陆燃式的勾引，“我……我好难受……头好晕……我不知道该找谁……”
他恰到好处地停顿，听着电话那头瞬间变得凝重起来的呼吸声。
“你在哪里?"陈景深的声音立刻带上了明显的担忧。
“暗流……酒吧……”陆燃报出地址，声音越发软糯，带着无助的喘息，“教授……你能……来接我吗?我一个人……好害怕……”说完，他不等陈景深回应，便挂断了电话，甚至故意将手机调成了静音模式。他趴在吧台上，将滚烫的脸颊贴着冰凉的台面，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着，混合着酒精带来的眩晕和一种即将踏入未知领域的兴奋与恐惧。他知道，他扔下了一颗炸弹。他不知道爆炸的结果会是什么。
但他此刻，不想思考后果。他只想顺着这股疯狂的冲动，走下去。他点了一杯最烈的酒，一着那个即将被引入这场混乱棋棋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