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恐惧感阵阵袭来,让陈景深感到浑身发冷。客房里,只剩下年轻人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啜泣声,像细针一样扎在他紧绷的神经上。
陈景深把脸深深埋在掌心里,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不敢抬头,不敢去看床上那个差点被他伤害的人。理智回笼带来的不是清醒,而是更深沉、近乎毁灭性的自我厌恶。他一直引以为傲的克制力,在欲望面前竟如此不堪一击。
床上传来的啜泣声更大了些,带着明显的委屈和恐惧。
陈景深的心像是被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他强迫自己抬起头,望向床边。
年轻人仍然蜷缩在被子里,只露出半张脸和那双湿润发红的眼睛。他怯生生地看着坐在地上的陈景深,眼神里充满了困惑、受伤,还有一丝被抛弃般的茫然。
“教授……”他开口,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哭腔,细弱而颤抖,“您……是不是……讨厌我了?”
这句话像利刃般刺入陈景深心中最愧疚的地方。
“没有。”陈景深立刻否认,声音沙哑得厉害。他试图站起来,却发现双腿发软,只能勉强靠着墙支撑,“我刚才……”他想解释,想道歉,却觉得任何语言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
“可是……您推开我了……”年轻人委屈地抿了抿嘴,眼泪掉得更凶了。他把被子拉高,只露出一双眼睛,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是我……做错了什么吗?”见陈景深沉默,年轻人的眼神更加慌乱无助。他微微支起身,被子从肩头滑落。“是因为……我喝了那个水……变得很奇怪……所以您才……”他仿佛找到了原因,眼神瞬间被自责淹没,“对不起……教授……我不是故意的……我控制不住自己……我好难受……”
他一边哽咽着道歉,一边似乎难以忍受体内残留的不适,身体不自觉地微微动了动。
陈景深看着他咬着下唇,眼尾绯红,泪珠不断滚落的样子,心中复杂难言。
“帮帮我……教授……”年轻人望着陈景深,眼神迷茫而恳切,“好难受……”他断断续续地说着,声音带着哭腔,“您能陪陪我吗……求您了……”
这番景象让陈景深内心挣扎不已。他知道这很可能是陆燃的表演,是利用药效和他愧疚心理的进一步举动。那些看似纯真的哀求,可能都是精心设计的戏码。
可是……
看着那满脸的泪痕,听着那带着哭腔的、一声声依赖的“教授”,想着刚才自己确实失控的举动,一种复杂的责任感混杂着未消的情绪,再次攫住了他。
他差点伤害了他。而现在,这个“他”正因为药物和他留下的影响而痛苦不堪,向他寻求安慰。
理智告诉他要立刻离开,打电话求助。
但身体却像被钉在原地,目光无法从那个在痛苦中挣扎的身影上移开。
年轻人似乎因为他长久的沉默而绝望了,哭泣声渐渐低了下去,变成了一种心碎的无言流泪,整个人像是失去了所有生气,蜷缩在那里,只有肩膀还在轻轻颤抖。这死寂般的绝望,比之前的任何哭求都更让陈景深感到窒息。
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终于挪动了脚步——不是走向门口,而是走向了床边。
他伸出手,没有去碰触年轻人敏感的部位,而是极其克制地、轻轻覆上了他露在被子外、紧紧攥着床单的手。
那只手冰凉,且颤抖得厉害。
当他的手覆上去的瞬间,年轻人猛地一颤,抬起泪眼朦胧的脸,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陈景深没有看他的眼睛,只是感受着掌下冰凉的颤抖,用沙哑至极的声音低声说:
“别哭了……我在这里。”
他没有承诺更多,没有做出任何进一步的举动。但这简单的接触和话语,对于此刻渴望安抚的陆燃来说,已经是一种安慰。
年轻人反手轻轻抓住了他的手指,将陈景深的手拉向自己发烫的脸颊,像寻求温暖般轻轻靠着,发出一声带着委屈的低咽。
陈景深没有抽回手,也没有阻止。他只是站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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