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后的工作室弥漫着大盘鸡的余香和温暖的人气。
老白靠在折叠椅里，满足地揉着肚子，发出舒服的喟叹：“老洛，你这手艺真不是盖的。”
他媳妇李昕羽正帮着诸葛洛收拾桌上的碗筷，闻言笑着点头：“是啊洛洛，这味道太正了，下次再来蹭饭可别嫌我们烦。”
诸葛洛瘫在旁边那张旧沙发扶手上，银白的长发随意披散着，脸上带着得意，血色瞳孔在灯光下像两颗剔透的红宝石。
她懒洋洋地挥挥手，萝莉音好听极了：“随便蹭，我这儿管饱。”
诸葛洛感觉自己像一只被喂饱了的小猫，只想找个暖和的地方蜷起来。
陆徽没说话，目光扫过桌上的一片狼藉。
他站起身，动作自然地接过李昕羽手里摞起来的几个脏碗：“嫂子，你和老白歇着吧，我来收拾。”
老白见状也赶紧站起来想帮忙，被陆徽用眼神按了回去：“你们陪老洛聊会儿，这点活一会儿就好。”
李昕羽看看陆徽，又看看瘫在沙发上懒懒散散的诸葛洛，抿嘴笑了笑，拉着还想客气的老白重新坐下：“行，那辛苦陆徽了。
“洛洛，你看你这发小多靠谱。”
李昕羽之前就猜到了什么，有意做点事。
诸葛洛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算是回应，连抬眼皮的力气都欠奉，只是把脸往沙发柔软的布料里埋了埋，开始翻看起关注的小说更新。
厨房里很快响起哗啦啦的水声。
陆徽高大的身影在那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有些局促，也不知道诸葛洛变成女生之前是怎么用比陆徽还高大的身躯在那里面做饭的。
刷干净锅碗瓢盆，陆徽甚至还把诸葛洛之前手忙脚乱塞进水池的杯碗也一并清理干净了，操作台面被擦拭一新，恢复了难得的整洁。
诸葛洛偶尔掀起眼皮瞥一眼厨房的方向，只能看见陆徽微微弓着背、专注洗碗的侧影，一种莫名的安心感随着那持续的水流声，悄然弥漫在小小的客厅里。
老白和李昕羽又坐了一会儿，聊了些工作室的近况和即将到来的京城展会。
诸葛洛大部分时间都在听，偶尔应两声，声音越来越含糊。
直到李昕羽轻轻碰了碰老白的手臂，示意该走了，诸葛洛才强打精神坐直了些。
“洛洛，那我们先回去了，你早点休息。”李昕羽拿起包，语气温柔，“今天累坏了吧？陆徽，辛苦你了，把洛洛照顾得挺好。”
“应该的。”陆徽擦着手从厨房走出来，指尖还带着水珠。
老白也站起来，拍了拍陆徽的肩膀：“行，那我们先撤了。
“老洛，明天……看情况吧，不行就歇一天跟陆徽玩玩。”
诸葛洛摆摆手：“知道了，慢走不送。”声音依旧蔫蔫的。
送走老白夫妇，关上防盗门，工作室瞬间安静下来。
之前的热闹消散一空，留下一种奇异的空旷感。
诸葛洛几乎是立刻又把自己摔回沙发里，像没骨头似的陷了进去，长长地叹了口气。
她摸出手机，解锁屏幕，指尖无意识地在各个应用图标上滑动，眼神却没有焦点，显然是累得连刷手机的力气都快没了。
银白的发丝有几缕黏在她的脸颊和脖颈上，随着她轻微的呼吸起伏。
陆徽看着沙发上那滩银白色的液体状物体，忍不住笑出声。
他走过去，弯腰拿起诸葛洛随手扔在沙发另一头的空调毯，展开盖在她身上。
“困了就回屋睡，别在这，容易着凉。”
毯子柔软的触感和陆徽身上淡淡的、混合着洗涤剂和旅途气息的味道包裹过来，诸葛洛舒服地哼唧了一声，像只被顺毛薅的猫。
她没睁眼，只是微微侧了侧身，把毯子裹得更紧了些，只露出小半张脸和散乱的银发。
就在陆徽以为她就这样睡着了的时候，诸葛洛却突然动了。
她像只慵懒的猫科动物，几乎是蠕动着从沙发里翻过身，然后双手撑在沙发坐垫上，身体前倾，朝着站在沙发边的陆徽扑了过去。
陆徽完全没料到这一出，下意识伸出手想扶住她。
下一秒，一个带着暖意和淡淡洗发水香气的、娇小的身体就结结实实地撞进了他怀里，双臂环住了他的腰。
拥抱很短暂，诸葛洛的脸颊在他胸口蹭了一下，闷闷的、带着浓重睡意的萝莉音响起：
“……谢了，老陆。洗碗……辛苦了。”
说完，她就像完成了什么重大任务，立刻松开了手，身体软绵绵地向后倒回了沙发里，重新把自己裹进毯子，只留下一个银白色的后脑勺对着陆徽，呼吸很快又变得均匀绵长，仿佛刚才那个拥抱只是陆徽的幻觉。
陆徽却僵在了原地。
怀里的触感瞬间消失，但那柔软的、温热的、带着诸葛洛特有气息的冲击却像烙印一样留在了他的感官里。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猛地一缩，随即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咚咚咚的声音在寂静中仿佛擂鼓。
一股灼热感从脖子根“唰”地一下直冲上脸颊和耳廓，烫得吓人。
眼镜后的目光有些慌乱地垂落，不敢再看沙发上那个蜷缩的身影，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似乎还能感受到隔着薄薄T恤传来的、属于另一个人的体温和薄薄胸膛的弧度。
“……蠢矮子。”
他低声骂了一句，声音却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移开视线，转身走向客厅的另一边，动作比平时僵硬了几分。
他需要找点事做，分散一下注意力。
他走到那张兼做沙发的折叠床前。
诸葛洛之前说过，这张平时收拢起来的沙发晚上只要打开就是他的床铺。
陆徽弯下腰，找到侧面的卡扣，用力扳开。
金属部件发出轻微的“咔哒”声，椅背缓缓向后放平，变成了一张简易的单人床。
他又从旁边堆放的置物架顶上扯下上次过来收拾的被褥箱子，取出夏季被褥和枕头，动作轻轻地铺好。
做完这一切，他直起身，再次看向沙发方向。
诸葛洛依旧维持着那个背对他的姿势，一动不动，似乎睡得很沉。
陆徽在原地站了几秒，像是在平复什么，然后才走到沙发边，弯腰，小心翼翼地、尽量不惊醒她地，将诸葛洛连同毯子一起打横抱了起来。
诸葛洛在睡梦中似乎感觉到了移动，发出一声不满的咕哝，脑袋下意识往他胸口拱了拱，寻找更舒服的位置。
长长的银发垂落下来，扫过陆徽的手臂，让陆徽的身体又是一僵。
他以最快的速度，将这个睡得人事不知的银发少女抱进了卧室，轻轻放在她那张堆着乱七八糟东西的床上，拉过被子给她盖好。
“不对啊我上次来给她收拾过啊……怎么又乱了。”陆徽碎碎念。
做完这一切，陆徽迅速退出了卧室，反手轻轻带上了门。
他靠在门外的墙壁上，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抬手抹了把额头，指尖触到一片湿冷的汗意。
心脏还在胸腔里狂跳不止，脸颊的温度也迟迟降不下去。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低声又骂了一句，这次是在骂自己。
客厅里只剩下角落里立式空调的嗡鸣。
陆徽走到铺好的沙发床边坐下，床垫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他脱掉外套，只穿着T恤躺下，拉过薄被盖到胸口。
闭上眼睛，试图清空脑海里那些混乱的念头和挥之不去的触感。
明明身体很疲惫，毕竟坐了那么久的车，又折腾了一晚上，但精神却异常亢奋，像被什么东西点燃了，在血管里噼啪作响。
他翻了个身，面朝沙发背，强迫自己入睡。
时间在寂静中流淌。
墙上的挂钟指针指向了凌晨一点。
客厅一片漆黑。
卧室的门把手，突然传来极其轻微的转动声。
门被推开了一条缝，一个娇小的身影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溜了出来，赤着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
是诸葛洛。
她刚从被窝里爬出来，身上只穿着睡觉时的旧T恤，长度堪堪盖过大腿根，露出两条纤细光洁的腿。
银白的长发乱糟糟地披在身后，血色瞳孔在黑暗中像两点微弱的萤火，带着一种鬼鬼祟祟的紧张。
她像做贼一样，踮着脚尖，几乎是贴着墙壁挪动，生怕发出一点声响。
陆徽似乎睡得很沉，背对着客厅的方向，呼吸均匀。
诸葛洛挪到沙发床边，屏住呼吸，在黑暗中睁大眼睛观察了几秒，确认他真的没醒，她才小心翼翼地、动作极其缓慢地，掀开了陆徽盖在身上的薄被一角。
冰凉的空气瞬间钻入，陆徽似乎无意识地动了一下，吓得诸葛洛立刻僵住，大气不敢出。
等了几秒，见他没醒，她才像条滑溜的小鱼，飞快地、悄无声息地钻进了那个掀开的被角里，蜷缩着身体，紧紧贴在了陆徽温暖宽厚的后背上。
一股熟悉的、混合着淡淡汗味和陆徽特有气息的暖意瞬间包裹了她微凉的身体。
诸葛洛满足地、极轻地喟叹了一声，像找到了最安全的港湾，紧绷的身体瞬间放松下来。
她调整了一下姿势，把自己蜷得更紧，额头抵着陆徽的脊背，一只手臂无意识地搭在了他的腰侧，脸颊蹭了蹭他T恤柔软的布料，很快，均匀而深长的呼吸再次响起，这次是彻底的安心和沉静。
她几乎是立刻就睡着了。
然而，被她当成暖炉和靠垫的陆徽，在诸葛洛钻进被窝、身体贴上来的那一刹那，全身的肌肉就骤然绷紧了。
他根本没有睡着！
从门把手转动的那一声轻响开始，他的意识就瞬间从混沌中抽离，变得无比清醒。
诸葛洛那蹑手蹑脚、小心翼翼靠近的气息，如同羽毛般拂过他的神经末梢。
当她热乎乎的身体带着熟悉的气息钻进被窝，紧贴着他的后背时，陆徽感觉自己像被一道微弱的电流击中，浑身僵硬不敢动。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背后那娇小身体的轮廓，感受到她温热的呼吸透过薄薄的T恤喷洒在他的皮肤上，带来一阵阵细微的麻痒。
她搭在他腰侧的手臂没什么重量，却压得他动弹不得。
少女身上那种独特的清新气息，混合着她温热的体温，如同最浓烈的**，瞬间将他包围、渗透。
陆徽的呼吸逐渐变得粗重，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仿佛下一秒就要破膛而出。
脸颊和耳根再次变得滚烫，他甚至能感觉到血液在皮下奔流的灼热感。
黑暗中，他不敢动。
一丝一毫都不敢动。
生怕惊醒了身后这个依偎着他的银发少女。
他保持着背对着她的姿势，身体僵硬得像一块木头，所有的感官却无比清晰地聚焦在背上那片温软的触感和腰间那只纤细手臂的重量上。
时间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变得无比漫长而煎熬。
空调的嗡鸣，窗外隐约路过的汽车声，都成了遥远而模糊的背景音。
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这方狭小的沙发床，只剩下背后那个毫无防备的呼吸声，以及他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和粗重的、压抑的喘息。
这他妈算什么？
一股陌生的、汹涌的、带着强烈占有欲的悸动，如同沉睡的火山，在他心底最深处剧烈地翻腾、咆哮，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堤坝。
他该怎么办？推开她？叫醒她？质问她？
……回应她？
不行。
他做不到。
陆徽痛苦地闭上眼，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
他最终只是僵硬地、极其缓慢地，将那只原本垂在身侧的手，悄悄移动了一点点，覆在了诸葛洛搭在他腰间的那只纤细的手背上。
他的掌心滚烫，带着一层薄汗。
指尖犹豫地轻轻触碰了一下诸葛洛微凉的手背皮肤。
然后，他就像一尊凝固的雕塑，维持着这个僵硬而暧昧的姿势，在黑暗中，在身后少女均匀的呼吸声里，睁着眼睛，试图度过漫长而煎熬的一夜。
身体的每一寸都在叫喊着赶紧睡下去，但遭受冲击后的精神却始终保持着清醒。
窗外的城市灯火渐渐被天光覆盖，东方泛起鱼肚白，新的一天即将开始，而陆徽知道，有些东西，在他心里已经彻彻底底地、无可挽回地改变了。
他维持着这个姿势，在即将天亮的时刻，在身后少女均匀的呼吸声里，终于渐渐睡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