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诸葛洛就醒了。
她伸手在枕头边乱摸，冰凉的手机屏幕戳到脸上，没有新消息提示。
昨晚抱着手机等到眼皮打架，对话框里依旧是她发过去石沉大海的“下次咱们一起烧烤”。
“操，又装死是吧……”她把手机往旁边一扔，银白长发在枕头上蹭得乱七八糟，血色瞳孔里憋着火。
这狗东西，直接玩失踪。
她憋着一肚子闷气爬起来，胡乱套上件宽松T恤，趿拉着拖鞋下床。
工作室里静悄悄的，只有老白那台主机待机的微弱蓝光。
走到客厅，陆徽睡过的沙发床空着，毯子叠得整整齐齐搁在一边，看着更让人心烦。
她没心思弄吃的，从冰箱抓了盒冷藏的牛奶，插上吸管猛嘬两口，凉得胃一抽。
坐到电脑前，开机，点开直播软件，调整摄像头角度。
镜头里映出她没精打采的脸，眼底带着点睡眠不足的青黑，银发随意披散着。
她懒得化妆，随手把额前几缕碎发别到耳后。
“开播了。”她对着麦克风说，声音还有点哑，没什么情绪，“老样子，画画。”
直播间的观众像潮水一样涌进来。
【老婆早上好！今天气色不太好？】
【白色矮子没睡醒？】
【昨天没播想死我了！】
【《勇者物语》新场景图进度如何了主美大人？】
诸葛洛瞥了眼弹幕，含糊地“嗯”了一声，调出绘画软件上的半成品，一个《勇者物语》新地下城场景的线稿。
她强迫自己集中精神，笔尖在板子上划出沙沙的轻响，讲解着岩石纹理的光影处理。
但心思总忍不住往旁边静默的手机上飘。
狗东西，忙什么呢？连个“看到了”都不回？
画了快一个小时，手腕开始发酸，小腹深处也传来熟悉的、隐隐的坠胀感。
她烦躁地换了个坐姿，刚想揉揉手腕，放在显示器旁边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
不是电话，是微信信息提示。
诸葛洛的心跳漏了一拍，几乎是扑过去抓起来看。
陆徽。
内容就一行字：
“烤得不赖，有点忙没看到，去之前肯定通知你啊。”
没有称呼，没有表情符号，干巴巴的。
但诸葛洛盯着那行字，嘴角却像不受控制似的，一点一点往上翘。
早上那股憋着的闷气“噗”地一下，泄得无影无踪。血色瞳孔里瞬间亮起光，连带着整个人的精气神都焕发了。
【老婆突然笑了！发生什么好事了？】
【白色矮子捡到钱了？】
【这笑容不对劲，有情况！】
“咳，”诸葛洛赶紧清了清嗓子，试图压下那过于灿烂的笑容，但声音里的雀跃藏都藏不住，“没啥，就……咳，画得顺手了呗。”
她刻意把手机屏幕扣在桌面上，好像这样就能掩饰点什么，但那对红瞳弯成了月牙，看什么都顺眼了似的。
她重新拿起数位笔，笔尖都轻快了不少，一边细化着场景角落里的岩浆裂隙特效，一边主动跟弹幕聊开了。
话题天南地北，从新场景的怪物设计聊到展会遇到的奇葩观众，气氛轻松活跃。
聊着聊着，弹幕里有人提了一嘴：
【说起来，主播知道“牢A”不？就那个在西雅图留学的？】
诸葛洛愣了一下，画笔顿住：“牢A？有点耳熟……干嘛的？”
【号称美服火焰猫磷的那个，天天直播聊自己收高达的事】
【哦对，高达就是人类碎片】
诸葛洛听得目瞪口呆，血色瞳孔瞪圆了：“哈？收高达？美国人民的斩杀线？
“这哥们儿……图啥啊？多膈应啊？”她喃喃道，摇摇头，觉得这故事槽点多得无处下嘴，纯粹当个乐子听了。
“行吧，不过咱还是聊点现实的，比如我们《勇者物语》下个版本的Boss机制……”
这个话题像个小水花，很快被直播间里更热烈的关于游戏玩法讨论的弹幕淹没了。
诸葛洛也顺势把话题带了回来，继续边画边聊。
直播在中午前结束。关掉推流，诸葛洛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骨头缝都噼啪作响。
心情好了，连带着肚子也咕咕叫起来。她正琢磨着是点外卖还是去楼下小店对付一口，工作室的门锁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
老白和他媳妇李昕羽提着几个打包盒走了进来，饭菜的香味瞬间弥漫开。
“哟，下播了？正好，带了午饭。”老白把袋子放桌上。
“对了洛哥，”老白一拍脑门，像是才想起来，“我那个工位，是不是还塞在你卧室呢？现在……不太合适继续放那了吧。”
诸葛洛正饿得前胸贴后背，闻言也愣了一下，嘴里咬着一次性筷子：“啊？哦……好像是哦。”
她也完全把这茬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自从自己性转，卧室里那张给老白放主机和双屏的桌子，就一直杵在那儿。
“你俩呀！”李昕羽哭笑不得的声音响起，她一边麻利地打开餐盒盖子，一边嗔怪地看了老白一眼，“吃完饭赶紧搬出来，放客厅那个角落就行，线够长。”她指了指客厅靠窗那边空着的一块地方。
老白嘿嘿一笑：“得令！这不是忙展会忙晕了嘛。”
诸葛洛也赶紧扒拉两口饭，含混不清地说：“行行行，吃完就搬，吃完就搬。”
要不是李昕羽提这一嘴，她和老白这俩马大哈，指不定那桌子能在她卧室生根发芽。
三人围着小桌吃完午饭。老白一抹嘴，就招呼诸葛洛搭把手。
搬桌子、抬主机、理线……小小的客厅里一阵叮铃哐啷。
诸葛洛力气小，搬个显示器都呼哧带喘，老白一个人吭哧吭哧扛着主机主机箱，还不忘吐槽：“你说你，现在这小身板……哎哟，早知道让陆徽那小子走之前干完这活好了……”
好不容易把老白的新工位在客厅角落安置好，各种线缆也勉强归置整齐，诸葛洛刚想瘫回椅子上喘口气，扔在桌上的手机又“嗡嗡”震了两下。
她懒洋洋地抓过来一看，是条微信。
来消息的人是凌越。
内容言简意赅，带着公事公办的意味：
“诸葛洛，近期将对全球登记的性转病患者进行系统回访，收集长期生理及心理数据。你作为首例确诊患者，属必须回访对象。时间地点另行通知，配合回访有专项补贴。凌越。”
诸葛洛盯着屏幕，嘴角那点因为搬完家当和想起陆徽消息而残存的笑意慢慢消失了。
血色瞳孔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
回访？补贴？好麻烦。
这破病，真是没完没了。
她把手机丢回桌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整个人往椅背里一靠，有点出神。
陆徽的短信带来的那点轻快，好像又被这突如其来的“通知”给压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