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排挡外已经搭上两顶塑料棚，临近春节，反乡的人也多了起来，其中不乏一年未见的邻居，朋友们。
陈莲忙着迎来送往，寒暄客套，一碟碟鱼肉荤素也比往常多了些份量。
收碟盘时，陈莲时不时抬头看一下二楼窗户，女儿解释白天是带夏雨出去多逛了会，这会累了正在休息。
唉，那也得吃饭啊，等会给他留些饭菜。
后厨内，陈淮包揽所有下手，洗碗，折菜，备料.......
陈莲带回碟盘又忙着炒菜去了，两人分工明确，如此流程已经有七年了，放学后，寒暑两假间，陈淮皆是如此。
早年间陈莲为了还外债干起了餐饮营生，从小摊到租门面，渐渐地买了下门面，还了钱，也扎根了下来。
又炒完一盘菜，陈莲摆了摆手臂，缓解酸痛。
原本指望女儿大学毕业后找个好工作，自己嘛，再干几年，大不了再借点，彩礼总要攒够，这代怎么也得讨个女婿，到那时或许手已经不当家了，他们当家了。
不过嘛，现在倒没有这压力，有夏雨在，女儿努努力，或许连彩礼都能省下。
陈淮不知道老妈内心丰富的想法，满脑子都是之前亲吻夏雨侧脸的画面，连带着洗碗速度都慢了下来，既羞愧又懊恼，在人家睡觉时干这事，要是当时他醒来，自己该怎么解释......
“淮，淮？”
“啊啊？”
“叫你好几次了，赶紧把这些端出去，都是三号桌的。”
“噢，噢。”
陈淮赶忙双手扒拉了下洗手布，端菜出去，七号桌是几位喝高了的白领，正吐槽谩骂着这一年到头的烦心事。
“爸的，我那个上司经理啊，屁股简直能翘到天去，屁股贱，人也贱，她在自己办公室里又设了个办公室，把公司里唯一一个男的安排进去，每次工作都拉下百叶窗，操，我估计是搁里面开洞了。”
“切，老娘见过更花的，我们公司......算了，我们公司压根没有男的。”
“你公司去年不是有一个吗？！”
“那个是男装大佬，也是够牛逼，居然足足装了四个月，骗了不少钱，最后被发现了，至于怎么发现的，我只能说那画面......欧美都不敢拍。”
“给我个男装大佬，下面不中用我也认了。”
“你这思想有问题，我劝你好自为之。”
“难道我要打一辈子光洞吗！”
旁边一桌的女孩听地入迷，大人们的新鲜词一个劲往脑子塞，还拉着自家妈妈的手天真地问。
“妈妈，什么是光洞啊？”
陈淮：“......”
楼上，夏雨已经醒来有半小时了，搬了个椅子坐在窗边，对楼下那些话已经见怪不怪了。
思绪回忆往事。
也蹉跎着时间。
如果有实在想不开的事，就如今天的变故，会拿出手机听歌。
开了机，电量只剩30%，立马调成极速省电模式，倒不是没有电充，实在是这世界没有适配的充电器。
也正因如此，听歌在夏雨看来是非常“奢侈”的事。
音量都要调最小，放在耳边仔细聆听，随着一首纯音乐播放，暂时将自己和外界隔绝，心情终于好了些。
“咕呜呜......”
正入佳境时，一连串抗议声从空荡荡的胃中传了出来，也将夏雨拉回了现实。
关了手机，感觉着泛起干涩的咽喉，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肚子，如同在安抚那些跟着自己受苦了的五脏六腑一般。
又看了看窗外缓缓飘落的细雪，楼下宴饮欢席间的众人，最终扶着墙壁缓缓起身。
喝了杯水，戴上口罩墨镜，过走廊时有一个房间没关门，不自觉地看了一眼，夏雪正在里面床上乖巧地睡觉，夏雨轻轻关上那房门下了楼。
见夏雨下来了，陈莲忙从饭煲拿出一碗满满当当的菜，看得出是特意为自己留的，又帮打好了饭，一并端了过来。
“在这里吃吧。”
夏雨没回话，店内也有客人，而陈莲指的位置是后厨菜台上，堆着不少备菜，不过施展个吃饭空间还是没问题的，而且正好避开了她们视线。
刚坐下要动筷，夏雨停住了，菜很丰富，一个大鸭腿盖着，下面是鸡爪，鸡腿，肉丸，瘦肉......不见一点素。
能把这么多荤菜吃到一块，一个多月来头一遭，当然，主要陈莲看在自己是男生的份上。
但也不能一直接受人家好意，以后洗洗碗，打打下手这些事自己还是可以的，多少还能攒点钱应急，又不用露脸。
夏雨一边吃，一边也在观察着四周，厨房不大，两灶轮流炒，店外也有客人，陈莲一个人居然忙地过来，上菜速度还不慢，而客人们讨论的多是彩礼，男朋友，过年这些话题。
听到有人聊到彩礼数额，夏雨忍不住停筷偷偷听了下。
“隔壁村那个李姐你知道吗，创业成功了，五百万娶了发小男友，啧啧，那生活，真叫人羡慕啊。”
“得亏是发小感情好，要是正常谈的彩礼只会更多。”
五百万，好家伙，还有可能更多。
暗叹自己“涨”到如此地步，夏雨不禁咋舌，也有些后怕，以这世界的下限……
得更加小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