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跟着梅丽丝走下了楼梯。
一路走到了客厅门口，空抬眼望去，只见长桌的主位上坐着一个少女。
那少女留着及腰的黑色长发，没有任何的装饰，就那样自然地垂着。
眼睛是纯粹的金色，就像淬了光的琥珀一样，看向人时没有丝毫情绪，却让人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身上穿的是一件黑色的连衣裙，裙摆长到了膝盖。
明明她也是一副和空岁数差不多的少女模样，却自带一种让人不敢随意靠近的气场。
“唯姐。”艾莉儿和雪莉同时开口说道，语气比刚才要严肃了些。
梅丽丝则抱着抱枕，悄悄往空身后挪了挪，好像是有点害怕唯。
唯的目光落在空身上，金色的眼睛里没有波澜。
“你就是新人，空吗？”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有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嗯，是。”空站直了身体。
唯站起了身，她比空要高一点，大概一米六左右，不算高挑，却让整个客厅的氛围都围着她转。
“跟我来书房，我有话跟你说。”她说完，转身往楼梯旁的一扇门走去。
她没有回头，但却笃定空肯定会跟上。
空看了一眼艾莉儿，只见对方冲她点了点头。
雪莉则挥了挥手，用嘴型比了个：“快去快回啊。”
梅丽丝则抱着抱枕，小声说：“我在这儿等你……”
“嗯。”空应了一声，快步跟上了唯的脚步。
书房在古堡一楼西侧那边，推开门时，一股淡淡的墨香扑面而来。
这房间里没有多余的装饰，只有一个巨大的书架，摆满了关于魔法理论和历史的书。
中间则放着一张木桌，桌上摊着几张魔法阵图纸，旁边还有一支羽毛笔。
唯走到桌后坐下，说了一句：“这是个好位子呢，坐吧，空。”
哎不是，你是艾伦吗喂！一会可千万别给我展示你流血的手啊……
吐槽归吐槽，空还是坐下了。
而她坐下时不小心碰到了桌角，发出轻微的声响。
她赶紧调整姿势，双手放在膝盖上，黑色的裙摆被她无意识地攥出一点褶皱。
讲真，她还是有点紧张……不知道唯要跟她说什么。
唯没有立刻开口，而是拿起桌上的羽毛笔，轻轻转了转，金色的眼睛一直落在空身上，像是在观察她。
过了大概半分钟，她才缓缓开口说道：“罪月应该没跟你说过【七宗罪】的真正性质吧？”
空愣了一下，摇了摇头，回答道：“它只说过这是和魔法协会对立的组织。”
“那只是表面。”唯的笔停在纸上，“【七宗罪】为什么被大众称为邪恶组织呢？就是因为我们本质上是杀手组织……平时任务就是接受委托，杀掉目标。但，你不用有心理负担，我们所接的委托，目标全都是一些社会败类……比如贩卖人口的贩子、贪污数十亿的官员、杀害无辜的连环杀人犯……”
“杀手组织？”空心里没有意外，反而松了口气。
只要……目标是恶人，她就没什么可抵触的。
毕竟，她也亲手杀过父亲那样的渣滓，深深的知道有些恶人，只有死，才能让他们永远不再害人。
唯好像看穿了她的心思，金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极淡的波澜：“你不反感？”
“不反感。”空抬起头，猩红的眼睛里透着坚定。
唯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平静。
“这就好。不过，还有一件事，你必须知道……我们经常和魔法协会的魔法少女们战斗，这，并不是因为仇恨，而是为了生存。”
“生存？”空皱起眉，没听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这怎么还能跟生存扯上关系呢？
“因为大罪诅咒。”唯的声音沉了些。
“我们七个，每个人都身负对应的大罪诅咒……这些诅咒不是单纯的性格影响，而是……会在我们体内不断积累‘罪能’。如果，这罪能不能定期释放，身体就会因为超负荷而爆炸，死得很惨。”
空的心脏猛地一收缩。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难怪她每次变身后总觉得体内有股躁动的力量。
“释放罪能的唯一方式，就是魔法与魔法的碰撞。”
唯继续说着，“协会的魔法少女是最好的‘容器’，她们体内的魔力纯净，战斗时能最大限度地激发我们体内的罪能，所以，和她们进行战斗，对我们来说并不是选择，而是必须做的事。”
“杀掉委托目标是工作，和魔法少女战斗是生存。”
唯的目光落在空身上，一字一句地说，“这，就是【七宗罪】的全部真相。”
空低下头，黑色的长发垂下来，挡住了她的脸。
唯看不到她的表情，只是以为她在消化这个沉重的真相。
“我知道这听起来很残酷。”唯的声音缓和了些，像是在给她台阶下，“但也有好处的。完成委托后，你能拿到大笔资金……足够你和你妹妹过上最好的生活。和魔法少女战斗时，你的魔力会在碰撞中成长，自身的体质也会越来越强，以后，就算遇到更强的魔兽，也能保护自己和你想保护的人。”
此时，空的嘴角正向上弯着，露出一点兴奋的笑意。
但头发却把她的表情给遮挡住了，唯并没有发现。
这不是正好吗？
她……需要变强，需要更多力量保护灵雪。
和协会战斗既能活下去，又能变强，还能得到能让妹妹过上幸福生活的大笔金钱……简直是完美。
空抬起头，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只有眼底还残留着一点未褪去的兴奋。
“我明白。”
唯看着她眼底的坚定，金色的眼睛里终于有了明显的情绪，是认可。
“很好。不过有件事我要提醒你。”
她往前倾了倾身体，语气严肃了些：“和协会的魔法少女战斗时，尽量不要下死手。”
空愣了一下，问道：“为什么？”
“因为她们大多是被误导的。”唯的声音软了些，“魔法协会告诉她们，我们【七宗罪】是无恶不作的邪恶组织，杀了很多无辜的人。而她们战斗的理由是‘保护人类’，不是为了作恶……只要她们还没有威胁到你的生命，就别杀她们，毕竟，她们也是想保护别人的魔法少女，和我们最初的初心没什么不同。”
“我知道了。”空认真地点了点头，“除非她们先下死手来杀我，不然我不会杀她们的。”
唯满意地点点头，拿起桌上的一张纸，递给了空。
“这是赤月古堡的门禁符，以后你想来随时可以来，也可以用它激活传送门……直接传送到家门口，不用再让罪月带你了。”
空接过门禁符，那是一张黑色的卡片，和罪月给的资金卡很像，上面还刻着红色的月亮图案。
她小心地收进口袋，心里暖暖的。
唯，这个看似冷漠的领队……其实很细心啊。
“好了，没别的事了。”唯站起身，“你要是想回去，可以现在就走。”
提到回去，空的眼神瞬间亮了，刚才的紧张和敬畏全变成了急切。
“我想现在就回去，我妹妹还一个人在家呢，我怕她等急了。”
唯看着她骤然变得柔和的眼神，金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笑意：“去吧。记得常来古堡哦，艾莉儿会帮你训练魔法，梅丽丝……大概也很想跟你一起吃蛋糕。”
空的脸微微红了，赶紧点头：“我会的，谢谢唯姐。”
走出书房时，空的脚步比刚才轻快了很多。
客厅里，艾莉儿正在看魔法图纸，雪莉抱着一袋薯片吃，梅丽丝则坐在沙发上，抱着抱枕盯着门口。
看到空出来，梅丽丝的眼睛立刻亮了，从沙发上站了起来，问：“谈完了吗？”
“嗯，谈完了。”空走过去，笑着说：“我要回家了，灵雪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这么快就走啊？”雪莉放下薯片，有点可惜。
“我还想跟你聊聊战斗的事呢……对了，你答应给你妹妹带草莓蛋糕，楼下甜品店就有，我帮你去买！”
她说完，不等空反应，就跟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
艾莉儿无奈地摇摇头：“别管她，她就是热心。空酱，你以后要是有时间，就来古堡训练吧，我帮你调整魔力控制。”
“我会的，谢谢艾莉儿姐姐。”空感激地说。
梅丽丝走到空身边，小声说：“那……你明天还来吗？我……我给你留了零食。”
空看着她软乎乎的样子，心里一暖：“我……我明天会来的，等训练完我们就一起吃零食，好不好？”
说真的，看着梅丽丝，她想起了自己的妹妹，她的表情瞬间变得温柔了。
“好！”梅丽丝的眼睛弯成了月牙，抱着抱枕的手轻轻晃了晃。
而这时，雪莉跑了回来，手里还拎着一个粉色的蛋糕盒：“蛋糕买来了！草莓味的，你快拿着吧，别让你妹妹等急了。”
“谢谢你，雪莉姐姐。”空接过蛋糕盒，蛋糕的甜香透过盒子飘出来……她仿佛能看到灵雪开心的样子。
“赶紧回去吧。”艾莉儿挥挥手，“门禁符带好了？有问题随时联系我们吧。”
“带好了，再见！”空抱着蛋糕盒，走进了传送门。
这次，她已经熟悉了传送的感觉……闭上眼睛，再睁开眼时，就已经站在了自家小区的楼下。
快步走到了家门口，空深吸一口气，默念道：“解除变身。”
黑色的雾气散去，她变回了叶空的样子……身上的洛丽塔裙子变成了日常的T恤牛仔裤，手里还拎着草莓蛋糕盒。
好好好，又回到这副孱弱的身体上面了……不过，为了妹妹灵雪，一切都不值一提。
他轻轻敲了敲门：“灵雪，哥哥回来了。”
门几乎是立刻就被打开了，灵雪扑进她怀里，小小的身体还带着点颤抖。
“哥哥！你终于回来了！我等了你好久啊……”
叶空赶紧抱住她，并摸了摸她的头。
“对不起，让你等急了。你看，哥哥给你带了什么？”
他把草莓蛋糕盒举到了灵雪面前。
灵雪看到蛋糕盒，眼睛瞬间亮了，刚才的不安全变成了惊喜：“是草莓蛋糕！哥哥，你真的给我买了！”
“当然，哥哥答应你的事肯定做到。”叶空笑着，牵着灵雪走进屋，并锁上门。
灵雪坐在沙发上，看着叶空打开蛋糕盒，草莓的红色和奶油的白色搭配在一起，好看，又好闻。
她拿起叉子，却没有立刻就吃，而是叉了一块递到叶空嘴边：“哥哥，你先吃。”
叶空笑了笑，张嘴吃下了那个蛋糕，甜香在嘴里迅速散开……这比他以前吃过的任何东西都好吃。
“好吃吗？”灵雪睁着大眼睛问。
“好吃，灵雪喂的更好吃呢。”叶空笑着说。
灵雪的脸红了，低下头，小口吃起蛋糕。
叶空坐在她身边，看着她的侧脸，心里突然想起以前的事……
那时候，母亲逼着他去上学……
每天早上他都要偷偷把藏好的面包塞给灵雪……反复叮嘱她别让爸和妈发现，然后，才能放心离开。
那时候他最害怕的就是放学回家，怕看到灵雪身上有新的淤青，怕她又没饭吃。
现在好了，那两个恶魔不在了，他有能力保护灵雪了，能给她买蛋糕，买新的裙子……能陪着她，让她慢慢走出阴影。
“哥哥。”灵雪突然抬起头，眼睛里带着一点期待，“明天……你出门的时候，能不能带上我？我想跟你一起去买东西，也还想……去看看外面的样子。”
叶空愣住了，随即心里涌起一股巨大的喜悦。
灵雪终于愿意主动走出家门了！
他用力点头，紧紧握住灵雪的手：“当然可以！明天哥哥可以带你去公园，去买你喜欢的漫画，还带你去吃好吃的，好不好？”
灵雪用力点头，眼睛里闪着泪光，却笑得无比开心：
“好！”
看着妹妹的笑容，叶空心里暗暗发誓着……不管以后要面对什么……他都要守护好这份笑容，让灵雪永远活在光明里面。
哪怕他自己要永远站在黑暗，也心甘情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