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尔莉特·伊芙加登：永恒的信笺
第一章：雪落的相逢
1921年的冬夜，莱顿市的雪下得格外缠绵。薇尔莉特·伊芙加登站在邮政公司的窗前，指尖轻触玻璃上凝结的冰花。她穿着深灰色的制服，金发在暖黄的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唯有那双钴蓝色的眼眸，仍带着一丝机械义肢般的冷冽——那是战争留给她的印记。
“薇尔莉特，这里有封加急信，收信人是郊外疗养院的艾力克·巴托尔。”同事将一个牛皮纸信封放在她桌上，信封边角磨损，字迹却工整有力。薇尔莉特接过信，指尖的义肢传来纸张粗糙的触感，她轻声念出地址：“艾力克·巴托尔……这个名字有点熟悉。”
次日清晨，薇尔莉特乘坐马车前往疗养院。雪后的郊外银装素裹，马车碾过积雪的声音如同时间的齿轮在转动。她想起四年前，少佐在她耳边说的最后一句话：“你要活下去，像个真正的人一样。”如今，她成了“自动书记人偶”，用文字替人传递心意，却始终学不会如何表达自己的情感。
疗养院坐落在一片松树林中，红砖墙上爬满了藤蔓。薇尔莉特在前台说明来意，护士却面露难色：“巴托尔先生……他上周失明了，而且拒绝见任何人。”
“我必须亲手把信交给他。”薇尔莉特的语气平静却坚定。她走到艾力克的病房外，门虚掩着，里面传来断断续续的咳嗽声。她轻轻推开门，看见一个坐在轮椅上的青年背对着她，窗外的雪光勾勒出他消瘦的轮廓。
“请问是艾力克·巴托尔先生吗？”
青年缓缓转过身，脸上缠着白色的纱布，只露出一双紧闭的眼睛和线条分明的下颌。“谁？”他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警惕。
薇尔莉特将信递到他手中：“这是一位名叫‘克拉拉’的小姐委托我送来的信。”
艾力克的身体猛地一僵，手指颤抖着抚摸信封上的字迹，像是在确认某种遥远的记忆。“克拉拉……”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泪水从纱布下渗了出来，“她还活着吗？”
“是的，”薇尔莉特轻声道，“她现在在南方的小镇当教师，很想知道您的近况。”
艾力克拆开信封，指尖摸索着信纸，却迟迟无法阅读。薇尔莉特忽然意识到，他不仅失明，或许连触觉也因战争创伤变得迟钝。“需要我为您朗读吗？”她问。
青年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第二章：信中的秘密
薇尔莉特展开信纸，克拉拉的字迹娟秀而温暖，字里行间却藏着难以言说的悲伤：
“亲爱的艾力克：
见字如面。
还记得三年前我们在火车站分别时，你说要带我去看地中海的日出吗？如今我在南方的海边小镇教书，每天都能看见日出，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战争结束后，我四处打听你的消息，却只听说你在最后一场战役中失踪了。直到上个月，我才从一位老兵口中得知你还活着，却因伤失明……艾力克，对不起，我没能早点找到你。
其实，在你参军前，我本想告诉你一个秘密——我怀孕了。孩子出生时很健康，是个男孩，我给他取名叫‘里昂’，和你父亲的名字一样。他现在三岁了，会歪歪扭扭地写自己的名字，还总问我‘爸爸什么时候回来’。
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很痛苦，但请相信，我和里昂会一直等你。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去南方生活，那里的阳光很温暖，或许能让你的眼睛好起来……
永远爱你的，克拉拉”
朗读声落下时，病房里一片寂静。艾力克的肩膀剧烈地颤抖着，他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薇尔莉特站在原地，第一次感到语言的无力——她能传递文字，却无法分担这份迟来的痛苦。
“她……她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艾力克的声音哽咽，“如果我知道有孩子，我绝不会……”
“克拉拉小姐说，她怕你在战场上分心，也怕自己无法独自抚养孩子。”薇尔莉特解释道，“她是个很坚强的人。”
艾力克沉默了很久，忽然抓住薇尔莉特的手，她的义肢在他掌心留下冰凉的触感。“请你……帮我回信。”他说，“告诉她，我愿意去南方，我想看看里昂，想……摸摸他的脸。”
接下来的一个月，薇尔莉特成了疗养院的常客。她每周都会来为艾力克读信、写信，听他讲述过去的故事：他和克拉拉在大学图书馆相识，两人都喜欢济慈的诗；他曾为了给她买一支限量版的钢笔，在雨中排了三个小时的队；战争爆发时，他为了保护克拉拉，谎称自己是孤儿，独自参军……
薇尔莉特渐渐发现，艾力克虽然失明，却有着惊人的感知力。他能通过脚步声分辨人的情绪，能通过阳光的温度判断时间，甚至能“看见”薇尔莉特义肢上细微的划痕。
“你的手……是义肢吧？”一天，艾力克忽然问。
薇尔莉特点头：“是的，战争时受的伤。”
“我也是，”艾力克自嘲地笑了笑，“不过你的伤比我轻——至少你还能看见这个世界。”
薇尔莉特忽然想起少佐临终前的眼神，那种混杂着温柔与决绝的情感，她直到现在才渐渐明白。“看得见，未必是好事。”她轻声说，“有时候，看不见反而能更清楚地听见心的声音。”
艾力克愣住了，随即哈哈大笑起来：“你说得对。或许，我该感谢这场战争，让我学会了用另一种方式活着。”
第三章：南方的阳光
在薇尔莉特的帮助下，艾力克终于下定决心前往南方。出发前一天，他让薇尔莉特为他写最后一封信给克拉拉，信中说他会在三天后的清晨抵达小镇火车站。
“你要不要一起去？”艾力克忽然问，“我想让里昂认识你这个‘信天使’。”
薇尔莉特犹豫了。她习惯了作为旁观者传递别人的情感，却从未想过参与其中。但看着艾力克期待的眼神，她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三天后，南方的小镇阳光明媚，空气中弥漫着海风的咸味。克拉拉带着里昂在火车站等候，小男孩穿着蓝色的背带裤，手里紧紧攥着一张泛黄的照片——那是艾力克参军前和克拉拉的合影。
当艾力克拄着拐杖走出车厢时，克拉拉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里昂好奇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男人，忽然扑进他怀里：“爸爸！”
艾力克僵硬的身体瞬间柔软下来，他颤抖着抱住儿子，指尖轻轻抚摸他的头发、脸颊。
